他用舌尖把那果肉盡數卷入我的唇腔,我的指甲陷落在案幾上,首席上傳來的目光叫我窒息。
歌舞升平的細樂裡忽然碰撞出一陣重物倒地的震聲。
沈延分開唇,轉眼望過去,夏侯離抬腳踢了桌,手按在繡春刀上,雷霆萬鈞地站了起來,目光掃過來,面容上烏雲密布,寒氣森森。
沈延低低笑開:「督主這是做什麼?是菜品不合適,還是佳釀不夠甜?」
夏侯離那冰寒的目光掠過我的腹部,最終鷹隼似的眼眸死死盯著沈延,半晌,撫上大拇指上的白玉扳指,那滿面怒意忽然化作一陣薄涼的笑意,輕描淡寫道:「大涼的美人,本督怎麼不知道?說不定是間諜,來人啊,把這位美人拿下,捉回去東廠審訊審訊。」
席上開始喧哗,紅服廠衛得令上前來。
西廠的護衛也衝了上來。
沈延摸著我的臉頰,沉沉一笑,忽然舉起杯盞往地上一擲,寧衡領著錦衣衛,四面八方湧進來。
錦衣衛和西廠,齊齊舉劍對準東廠。
沈延的臉上展露出揚眉吐氣的神色,他把我攏在懷裡,望住夏侯離,勾唇笑道:「督主恐怕要失望了。今夜過後,東廠怕是要沒了。」
夏侯離不為所動,隻是站在原地,風平浪靜,冷笑:
「本督奉勸過陛下,凡事安分守己,或者還能過上幾天太平日子。陛下真是不聽話。」
依照當前的局面,沈延自然贏面大,可夏侯離往日的盛威凌人,沈延見他這樣鎮定自若,錯了片刻神,方又撿回勝券在握的信心,凌厲道:「督主真是叫人佩服,死到臨頭還嘴硬。不過,在督主死之前,朕還有一件事請督主幫忙做。」
漁夫的女兒小仙兒被捆綁著押上來了,她的唇間沁著赤黑血漬,她眼裡含著露水一樣的淚水,梨花帶雨,楚楚可憐地望著夏侯離。
她喊他:「離哥哥,救救我。」
我心中一陣鬱結,嗓子發著猩甜,撐著案幾垂下臉,唇角已經在淌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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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延給兩個小仙兒都喂了毒藥,可他隻有一顆解藥。
沈延把裝著解藥的小瓷瓶扔到夏侯離身上,笑得放肆:「督主,選一個吧。」
我仍垂著臉,可沈延卻不肯放過我,他掐住我的下颌,逼迫我看夏侯離做選擇。
夏侯離面色微變,站在原地,沒有動。
那個小仙兒哀聲低喚他。我沉默著不說話。怎麼選都不對。
沈延的意圖惡毒得太過明顯。
沈延簡直就是惡鬼,他貼著我的臉頰寒笑:「母後看吶,你懷了他的孩子,可是你卻不是他義無反顧的選擇啊。上次不也是這樣嗎,我的人挾持了你,他沒有第一時間救你。母後,看明白了嗎?」
我被逼著直視夏侯離,他也直視著我。我的眼淚滾落下來,對他微微一笑:「別管我,我欠你的」
他和我都知道這是什麼意思。
我給他寫了信了,中秋之夜,錦衣衛會假意投誠沈延,屆時,督主可聯合錦衣衛發動政變。
詔書也在信裡面。
我在沈延身邊虛與委蛇,同貴婦打交道,出宮玩樂,隻不過是為了接近寧衡的外室,贏取沈延的信任。
沈延以為捉住了寧衡的外室就可以威脅他投誠。
可是我不一樣,我把沈延拿寧衡外室的陰謀都告訴了寧衡。
寧衡這樣的狐狸,不會受威脅,可是會受利誘。
我和寧衡達成共盟,事成之後,為他的外室賞賜封號,正名分。
錦衣衛向我投誠了。
詔書如果沒有兵權加持,隻會是一紙廢書。隻有兵,才是至關重要的。
我能做的都做了。隻不過,詔書裡隻說了冊立的事,沒有提到我們是兄妹血脈的事由。
我在信裡,也一句話不提。我沒有臉提。我想要這個秘密永遠成為秘密。
夏侯離終於做了抉擇,他走到漁夫女兒身邊,把唯一的解藥喂給了她。
沈延吻了吻我的臉頰,陰鸷笑起來:「母後,他選了她。」
我扶著案幾,握著桌角,孱弱地吐出一口血。
沈延望向寧衡,下令道:「寧衡,動手吧。」
寧衡卻不動作,望向我,微笑道:「娘娘,動手嗎?」
沈延周身氣息一下子冷窒。
我抬起那張煞白狼狽的臉,對沈延輕笑道:「沈延,你根本就不了解本宮,本宮為人,有仇報仇,有怨報怨。從你把我獻給老皇帝那一刻起,我就沒有一刻不想要弄死你。」
我看著他的臉色一寸一寸慘敗下去,酣暢淋漓地痛快。
我不再看沈延這個卑鄙小人,隻是目光尋找著,再去望一眼夏侯離。
他的手發顫,連繡春刀也握不住,跌落在地,他望著我的神色那樣驚慌失措,面色蒼白,昔日紅豔妖冶的唇也慘淡,他踉跄著朝我奔過來。
我從來沒有看過他這樣。他從來都是運籌帷幄,他知道他一定會贏的,可是為什麼這麼驚慌失措呢,他以為他選錯了嗎?
他和我一樣知道沈延的為人。沈延怎麼可能真的把解藥的選擇權給他呢,他選擇了誰,那個人才真的會死。
我知道,小家奴不會放棄小庶女的,每一次,每一次,無論他說了多狠的話,他都舍不得。
我知道的,都知道的。小家奴總是對小庶女,明明白白、明目張膽地偏愛。
我永遠忠誠的小家奴,不要露出這樣驚慌失措的表情了,你選對了。
他終於來到我身邊,擁抱住我,手臂勒得發緊,好像下一刻我就要化成煙霧了似的,他要拼了命地攔下我。
我死死咬著唇,抬手去撫摸他那雙水光浮動的桃花眼,費勁地衝他擠出一個蒼白的微笑,「小家奴,你選對了,做得很好。」
最終,我拼搏著用最後一口氣下令:
「一切,聽督主示下。」
自此陷入無休無止的昏暗中。
曇仙兒答應過小家奴,很小很小的時候,她答應他,你放心,我會保護你的。小家奴。
曇仙兒為人或許卑劣,或許卑微,可是她總歸有一次,履約了。
黑暗中並肩同行太久了,我想把明亮的光捧給我的小家奴。
我想讓他活在光亮白晝之下,不遺餘力。
番外
永南一家酒樓。
我埋頭撥算盤,耳邊傳來低沉又熟悉的聲音。
「曇仙兒,別來無恙。」
算盤上的指尖僵凝住了,我抬起眼。
時隔兩年,夏侯離出現在這個春暖花開、草長鶯飛的南方小鎮,在我的酒樓裡。
他那雙桃花眼角紅得有些潋滟,像染了豔麗的胭脂。唇紅得也潋滟。
酒樓人來人往,一些路過的姑娘、婦人紛紛望住站在高櫃前的他。
我揉了揉眼皮,恍惚半夢半醒,過了片刻,我扭過身往後院跑。
是的。當年他沒有選錯。我會吐血,因為我吃了式微的藥。
我沒有臉見他,我還做離經叛道的事,我要把那個為世人所不容忍的血脈生下來。
在寧衡、式微的幫助下,我詐死,逃跑了。
我還生下了念念,我可愛健康的小女兒,她很好,什麼都很好。長得跟夏侯離一樣漂亮。
我過上了我想要的自由的生活,有一個生意興隆的酒樓、一個可愛的小女兒,還有一個忠心的僕人。
夏侯離也成了真正的人上人,再也沒人能欺負他。
我們都得償所願。
最終我還是被夏侯離捉住了手,壓在葡萄架下。
他紅著眼,連話都不讓我說,隻是咬著我的唇,下狠勁地咬,舌尖抵住我的齒腔,侵佔進來。
先是輕輕一咬,然後再反復吮吸,立誓要把我所有呼吸都吞沒一樣,有今朝沒明朝似的發狠。
差點窒息,舌頭連著唇又腫又麻。
葡萄架倒了。他把我橫抱起來,闖進了一件倉庫。
倉庫堆了數不清的雜物,桌子,凳子,綢緞,幔帳,他把我抵在一片混亂中,急促地、凌亂地推起我的裙裾,推到腰間,手掌覆上滑膩雪白的腿窩,往兩邊一分,狠狠地,撞了進來。
每一次都比上一次更深,更重。
清晰又深刻地,他融入我,我融入他。
滾燙的汗水濺落在顫巍巍的雪尖上,又被他覆唇含上。
滾燙的汗水,或者是淚水,把我的胴體都打湿了,他埋在我胸脯前,一邊啃噬一邊沉聲恐嚇我:「曇仙兒,我是你哥哥又怎樣,亂倫又怎樣,我就是你男人。」
我的腦袋一陣陣地發昏震動,「你都知道了,還這樣,我們不可以..」
他又捏著我的手腕,狠狠地撞進來,繼續嚴聲恐嚇:「什麼不可以,孩子都有了,還有什麼不可以的。不僅可以,還要再生一個,兩個,三個...」
我不敢置信地凝住他。
他也靜靜凝視著我。
我漸漸紅了眼眶,「不可以。我害怕,生念念的時候,我多怕她少胳膊少腿,到現在我還害怕她突然哪一天出事,不可以,我再也不能….」
那樣離經叛道的事,那樣驚心膽戰的恐懼,一輩子也就隻能承受一次了。
我哭得顫抖,他終於不恐嚇我了,雙手捧住我的臉,俯身吻著我的眼淚,聲音軟了下來,低聲哄我:「好了好了,不怕了,仙兒,我隻是你的離哥哥,不是你的哥哥,我們沒有半點血緣關系。」
我抽噎著望住他,他輕聲嘆道:「我娘親是夏貴妃,當年一場大火,娘親的人把我送走了,你娘親收養了我。」
我的鼻音剎不住,「可是,老皇帝說……」
「他弄錯了,當年你哥哥送過去太傅家的時候,發了一場高燒,.太傅怕旱上降罪,拿自己的兒子沈延頂替了,對外謊稱是自己的兒子發燒死了..!」
重逢當天,因為兩年前我的擅自主張以及不辭而別,被夏侯離壓在床上欺負了整整
一夜。
他還故意,一遍又一遍誘哄我,「仙兒乖,說,離哥哥,仙兒想要。」
我不說,他就更折騰。我隻能一聲一聲地低吟,直到把嗓子都喊啞了。
天亮的時候,他還要白日宣淫,多虧搖籃裡的念念哭了起來。
夏侯離發著怔,很快從我身上爬起來,笨拙地去哄女兒,我才逃過一劫。
我疊好被子再回過頭來看他們父女。
晨曦氤氲,夏侯離站在日光裡,把念念舉高哄得她格格直笑,他也笑,唇角彎成了一灘春江水。
我莫名地眼澀,低聲叫他:「離哥哥。」
這回不用他誘哄了,我心甘情願。
他朝我望過來,那雙璀璨明亮的桃花眼也彎成了一汪春江水。
本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