會抱著我,摸摸我的肚子,跟我說:「小桃子,你喜歡男孩還是女孩?」
然後我回答:「男孩女孩都好。」
他又說:「我也覺得,隻要是我們倆的孩子男的女的都喜歡。」
我笑了笑。
感覺到了久違的幸福。
「娘娘,您怎麼哭了?」
我哭了嗎?
摸上自己的臉,果然已經湿了。
枝紅過來給我擦著眼淚,她也哭得眼睛紅紅的:「皇上一定很高興!」
我一眼掃去,隻有楚決滿臉愁容,他蹙眉不展的模樣和遲晏太像了。
一瞬間我心裡又莫名泛起深深的擔憂。
「你為何不高興?」我走過去質問他。
楚決道:「奴才沒有不高興。」
「那你怎麼這樣一副神情,本宮有孕,你不應該開心嗎?」
楚決垂下眸子解釋:「奴才實在是太歡喜,以至於不知做出如何表情面對娘娘,冒犯了娘娘,奴才該死。」
我瞥了他一眼:「行,你也學會騙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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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抬步越過了他。
他走過來攔住我:「娘娘去哪裡?」
「本宮要去見皇上,我想親口告訴他。」
他一定歡喜的。
我再次抬步,楚決隨到我身後:「奴才陪您一起去。」
我回頭斥開他:「本宮自己去!」
我忽而有種很不好的預感,但我想不會的,就算遲晏不喜歡我了,可如枝紅所言,他依舊顧念著舊情。
就算舊情也淡了,我腹中的也是他的親生骨肉。
他又怎會不歡喜?
他總不會愛林悅愛到隻願意與她有孩子。
..不會的,不會的。
他是天子,有三宮六院。
我加快了腳下的步伐,跑向了遲晏。
從前我都不知道,鳳錦宮離他的承乾殿真的好遠好遠。
9
「她懷孕了。」
「沒有。」
「她懷孕了!」
「不會的.…悅兒。」
他們在吵架。
他們居然在吵架。
我停下腳步,躲在了殿外,大口呼吸著。
遲晏躲閃著目光,有些不解:「她怎麼會懷孕。」
「悅兒,即便林錦榮懷孕了,朕對你的情分也不會少一絲一毫,朕現在心裡隻有你。」
「你們有過去,有曾經,她是你心裡永遠都抹不去的白月光,難道不是嗎?」
遲晏抱住她,極力反駁著:「不是,她不是!」
他心疼地撫摸著林悅的頭發:「你才是朕最愛的人,朕這輩子從來沒有這樣愛過一個人,自從你出現,就佔據了我整顆心。」
林悅哭的雙眸通紅,仿佛真的被傷透了心。
「我早知你是皇帝,總會走到這一步,隻是沒想到會那麼快。」
遲晏蹙起眉頭,抓住她的肩膀
他注視著她:「什麼意思?」
林悅拂開他的手轉過身去:「我不願意分享,我也根本不稀罕做什麼皇後,我會離開你。」
「你敢!」遲晏聲音嘶啞,也紅了雙眼。
遲晏開始失控了,盡管眼神狠厲,還是可以感覺到他在害怕。
他真的害怕林悅會離開他。
兩人僵持了半天,最終還是遲晏妥協般地從背後抱住她,聲音無奈道:「你真是…仗著朕愛你,不舍得動你,什麼話都敢說。」
林悅抽泣著抱住他的腰,靠在他胸口上,他們緊緊相擁在一起。
我出神地望著他們,眼睛脹的發澀。
遲晏摸著林悅的肚子,溫聲道:「我們的孩子還沒出生呢,你哪裡都不許去,你不是想要一個男孩嗎?」
「可朕覺得,隻要是我們倆的孩子男的女的朕都喜歡,」
「男孩朕帶著騎馬射箭,女孩你帶著她讀書習醫,可好?」
「林錦榮也會給你生孩子,以後還會有很多女人給你生男孩女孩。」
遲晏沉默下來,或許他也明白,林悅不是他三言兩語就可以打發的女人
「悅兒。」
他輕輕喚著她的名字。
悅兒,悅兒….
我真的不記得,從什麼時候開始,遲晏不再叫我小桃子,又是從什麼時候起,他開始叫林悅悅兒。
「朕說過,林錦榮是曾經,朕曾經對她做出過承諾,可過去的事你都知道,我和她之間沒有愛。」
「朕愛的是你,也隻有你,唯有你,朕待林錦榮原先是利用,後來是愧疚,從來就沒有過愛。」
從來沒有過….
遲晏握住她的手,親吻著她的額頭,堅定地說:「悅兒,你放心,朕會證明給你看。」
我心頭微顫,摸上自己的肚子,轉身離開。
我真的覺得自己的自欺欺人已經到頭了。
盡管我在心裡為他解釋千萬遍,解釋他不會那麼絕情,解釋他不會沒愛過我,解釋我們至少還有曾經。
可再多的解釋,也抵不過親眼看到,親耳聽到,他對林悅的肺腑之言。
皇宮夜裡的風可真冷啊,吹的我清醒了不少。
遲晏很愛林悅。
愛的小心翼翼,愛的如珠如寶,甚至愛的有些卑微。
我不知道我是怎麼回到鳳錦宮的。
坐在床榻上,撫上肚子。
在幾個時辰前我知曉他的存在時,還以為他是拉我出深淵的希望,還奢望著這個孩子能替我挽回什麼。
想起這些,我覺得自己是在自取其辱。
證明?
遲晏打算怎麼證明?
他還不夠證明的嗎?他對林悅的愛直白又明顯,痴情又深刻。
恐怕隻有我,一次又一次被他模稜兩可,繞來繞去的話所欺騙。
枕套上是我繡了又拆,拆了又繡的鴛鴦戲水。
遲晏睡在上面時,無論我怎麼暗示他,他都發現不了那對鴛鴦身後的桃樹。
「娘娘,您回來了。」楚決走過來換了更亮的燭火。
我重新看向鴛鴦戲水,之前不覺得,如今看,一對鴛鴦身後繡著桃樹,看起來突兀又滑稽。
就像我對遲晏一廂情願的愛情一樣。
巡禮,今晚遲晏應當會來看我。
我想親口問問他,問問他到底為何這樣待我,問問他既然不愛我又為何騙我,為何一次又一次的給我期待,難道他從頭到尾都在玩我嘛!
正當我混亂時,外頭響起了聲音,是遲晏身邊的一個太監。
枝紅笑吟吟地迎著他們進來。
他們端著藥碗走近,燻得我有些反胃。
「娘娘,皇上知道您有喜非常高興,特意讓奴才送來了安胎藥,娘娘趁熱喝。」
枝紅興奮地接過藥:「有勞公公了。」
太監還守在一旁,笑容和善地望著我。
安胎藥….
太監伏著腰說:「皇上吩咐了,讓奴才看著娘娘喝完。」
枝紅端著藥湊近,熱氣撒在我臉上,苦味衝進了鼻腔裡。
安胎藥?
安胎藥?
證明?證明……
我瞬間明白了什麼,偏過頭,闔上了疼的發顫的雙眸,心也徹底沉了下來。
他的證明就是殺了我們的孩子!
他居然要殺了我們的孩子。
他愛林悅,愛到隻願與林悅生孩子。
公公還守在一旁,監視著我喝藥。
從承乾殿回到鳳錦宮,前後不到半個時辰,遲晏的「安胎藥」就送了過來。
遲晏對林悅的承諾來得可真快啊。
他許給我的承諾,這麼多年一個都沒有實現過。
我拿過安胎藥,用袖做擋,那公公看著我正在喝,才心滿意足地離開:「奴才告退。」
待他走後,我才放下寬袖,身上衣衫已經湿了大半。
枝紅衝過來:「這是怎麼回事?娘娘,皇上賜的安胎藥您為何….」
「枝紅,這不是安胎藥,是打胎藥。」我把藥碗放下,渾身都在發抖。
我想鎮靜一點說出這句話,掩飾幾分自己的狼狽,奈何連聲音都在顫抖。
不愧是我的阿晏吶,果然夠狠,夠決絕。
我以為他至少會來看看我,縱然往日情分已逝,縱然皆是利用虛無。
至少...至少也該來看看我…摸摸孩子..
不該是這樣賜一碗安胎藥,隨意的,悄無聲息的就殺了我們的孩子。
若我今日未聽到他們的對話,或許轉過身他又會裝模作樣的來哄我。
他說他愧疚?
他一邊對我做盡了不仁不義的事,一邊又說對我抱有愧疚。
好笑,實在是好笑!
於林悅來說他或許是偏執深情,隻愛她一人的良人,對我來說,他就是不折不扣的負心漢。
遲晏是負心漢!他負了我!他負了我!
我覺得很痛苦,可分不清自己是哪裡痛,覺得全身都痛,又覺得是心在痛。
感覺要窒息了。
「娘娘..」楚決走過來,臉色有些蒼白。
我不想看到楚決,不想看到跟遲晏有關的一切。
「滾!滾出去!」
我想我該冷靜一下,突如其來的大喜大悲讓我的腦子很混亂。
我慌亂地理著僅有的思緒。
遲晏從沒有愛過我,一點都沒有,之前都是利用。
他愛的是林悅。
很愛很愛。
愛到要把全天下最好的一切都給她!
愛到隻願意跟她生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