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點子智慧我能發家致富嗎?
這個時候,果斷抓緊相處的機會。
毫不猶豫地,我睜著眼說瞎話:「我沒開車!」
我確信,自己是在惡意說謊,不像陸博雅,品格高尚。
「哦,」陸博雅收起停車票,不急不慢道,「我也沒開車。」
「...」我現在改口說其實我開了就是剛剛忘了還來得及嗎?!
「我下午還有課,得回學校,這裡離學校不遠,一起走走?」他問。
我猛猛點頭,雙眼放光。
走到商場大門口時,外面又下起了小雨。
我兩手空空,陸博雅也是一樣。
我唰地扭頭,看向不遠處的雨傘架。
一二三四五……居然掛著五把公用雨傘!為什麼不是一把?
就是說,咱就是說,現在人都這麼自覺的嗎?下雨天自備傘具,說好了全民斷舍離呢!
陸博雅也看見了,他沒做任何反應,隻是拿出手機,打了個電話。
「周劫,你們還在吃飯?.…外面下雨了…一樓出口這裡,隻剩五把雨傘,你們四個一人一把,現在下來拿。」
他可真是個人美心善,關心學生的好教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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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博雅放下手機,對我微笑著說:「年輕人隻顧玩,下雨也不知道帶傘,留四把給他們,我們撐一把,介意嗎?」
「不介意。」我順坡下驢,「反正也沒多大的雨,隨便遮遮就行了。」
商場提供的傘一共就那麼大點。
遮一個人勉勉強強,遮兩個人慌慌張張。
相比於人比花嬌的陸博雅,我糙人一個,不怕風雨。
步行街上,我默默往外站了一點,想把空間多留給陸博雅。
陸博雅卻緊隨而來,靠向我。
我不動聲色,繼續往外撤。
他泰然自若,繼續跟著我。
我撤,他跟。
我再撤,他再跟。
我繼續撤,他——
「小心!」
腰猛地被環住,整個人被一股巨大的力量拉了回來。
我還沒反應過來,身側一輛電動車疾馳而過。
我徹徹底底被籠罩在了雨傘之下,他的懷裡。
陸博雅身上有一股很清淡的玉蘭花香,他芝蘭玉樹,花萼將開未開,香得蠱人。
我愣愣地看向他的眼睛。
象徵著學識斯文的鏡片下,黑瞳幽晦如暗流旋渦,隻是這樣看著,就仿佛要被拉入其中,沉溺淪陷。
心在胸膛裡跳,也在鼓膜上敲。
咚咚咚,咚個不停。
我嘴唇顫了一下,他低垂下眼睫,再抬起時,眼中透徹明亮,仿佛和煦暖陽。
「沒事吧?」他問。
我來不及反應,甚至沒能抓住他眼瞳一跳後的深沉,隻覺得剛剛某個瞬間,自己仿佛被潛伏在暗處的,危險至極的猛獸盯住了一樣。
可緊接著,猛獸退去,謫仙降臨。
眼神的錯換不過是一瞬間的事,見我不說話,陸博雅輕輕放開我。
我下意識抓住他的衣襟,又靠了過去。
我想看清楚,這雙漂亮到極致的眼底,到底是含著陰暗還是灑滿光明。
我出手全憑一股衝動,即使溫然如他,眸中也閃過了一絲錯愕。
比之剛剛,距離更近,近到呼吸清晰可聞,近到氣息雜亂交纏。
尖銳的鳴笛聲倏地響起。
我回過神來,連忙松開手。
「對不起、對不起」地連說了好幾遍,再看陸博雅,心跳更快,臉上更熱。
「沒關系,」陸博雅淺笑,又道,「你還是靠我近一點比較好,淋了雨容易生病。」
「我不敢靠你太近…...」我習慣性地摸了摸耳後,不好意思地說,「我怕離你太近了,說不好話。」
「為什麼?」他問。
「緊張唄!」我低頭看地上的小水窪,悶聲笑道,「頭一回和將來要結婚對象離這麼近,我都快結巴了。」
陸博雅沒說話。
我抬頭看他,見他微微低頭,一時間看不清神色。
「怎麼了?」我問。
「沒怎麼,」陸博雅一笑,抬眸看我,和風雅致,「隻是沒想到,你會把我當作要結婚的對象來看。」
「不是嗎?」我有些困惑,反問他,「相親的目的不就是結婚?」
「是,」陸博雅笑意不減,徐徐道,「不過我並不會因為相親而結婚。」啊那——
「我,我和你….」我手指在兩個人之間來回比畫,「我們算什麼?」
過家家鬧著玩還是時下流行的約……那啥……
「徐小姐,我想,我應該對你坦誠一點,畢竟你已經這麼直白了。」陸博雅望著我,眼中波光淺淺,「相親隻是一個媒介,我不會因為相親而結婚,我結婚隻有一種可能。」
「...」門當戶對?才子佳人?強強聯合?
無論是什麼,都和我沒關系。
明明不久前還雀躍著要試試看,沒想到這麼快就試完了。
陸博雅的那句「你也並不差」,那句「對你有好感」,都是客套辭令,我怎麼還……還當真了呢。
小水窪裡照出了我苦笑的臉。
「徐小姐,」陸博雅的聲音溫柔帶笑,「我結婚,隻會因為相愛,不會因為其他。」
雨線碎碎地打在傘布上,又輕又密。
仲夏時節的小雨天不常打雷。
可我怎麼——怎麼感覺頭頂轟隆隆地響個不停。
雷鳴閃電,直直劈下。
五雷轟頂,不過如此。
我的意識和冷靜被劈得一點不剩,隻有嘴還沒離家出走。
這張嘴,有自己的想法。
它傻愣愣地問:「相親不行..…隻能相愛……那我還有機會嗎……我這輩子都不可能和你結婚……不能結婚我還高興什麼……還試什麼……還有什麼可試的…」
「徐小姐你是不是沒明白我的意思——」
「我沒機會了.…我這樣的人……你怎麼可能愛上我……相親怎麼就不行呢….…為什麼非得相愛呢…一個人單愛可不可以……愛雙倍的分量行不行…」
碎碎念的同時,後腦勺一陣陣地疼。
我捂著腦袋,忍受著痛楚的同時更覺得難過。
「徐釐。」
我恍惚中,聽見陸博雅喊我的名字,然後捂著後腦勺的手就被拉開了。
我呆滯地看向陸博雅,他的臉漸漸從清晰變得模糊,眼中的世界緊跟著天旋地轉。
「徐釐!」
昏迷前最後那句,聽清楚了,確實是他喊了我的名字。
陸博雅是成年人,可為什麼我聽見的,卻是一個少年在叫我。
到底是誰,叫了我的名字,在記憶最深處,一遍一遍地喊。
9.
耳邊有什麼人在說話。
聲音由遠及近,由弱變強。
「徐釐,徐釐,能看見嗎?這是幾?」
我抬起沉重的眼皮,光線刺目,隱約看見幾根手指。
「這是幾?」依舊是這麼問題。
「…二。」我輕聲回答。
「這個呢?」
「五。」我看得清晰了。
那隻手挪開,穿著白大褂的醫生看向一旁的陸博雅:「意識很清楚,目前沒什麼事,具體情況需要做CT深入檢查。」
「不用做了,」我搶在陸博雅前回答,「我出過意外,那之後情緒波動太大就容易昏迷,檢查做過不知道多少,也沒查出什麼問題。」
「昏迷的頻率高嗎?」醫生問。
「不高,」我說,「十多年來,這是第三次。」
「醫生。」陸博雅眼睛裡沒了一貫的笑意,「該做的檢查都要做。」
我想說真沒必要,可視線對上陸博雅,無端端地沒了動靜。
怎麼覺得,他眼神有點嚇人呢…
覺得嚇人的不止我一個人,醫生看了陸博雅一眼,立刻表示自己要去開單子,步伐快得白大褂都飄起來了。
「意外,」陸博雅盯著我,「是什麼意外,讓你失去記憶不說,還留下了後遺症。」
我摸了摸藏在頭發底下那條凸起的長疤,解釋道:「我是有點後遺症,可我沒失憶過,從小到大,每件事我都記得特別清楚。」
「每件事都記得清楚?」陸博雅加重了問句。
他看著我,我心亂如麻,本著退一步海闊天空的原則,給自己「留了一步」。
「人長這麼大,也不可能事事都記得清楚,有些無關緊要的小事忘記了也是正常…」在他的注視下,我聲音越發弱小。
陸博雅不說話,狹長的一雙眼睛黑沉得不見天日。
我默默抓緊身上的被子,擋在鼻梁下。
見我這慫樣,陸博雅輕出了口氣,眼底的重色淡了許多:「你的意外,仔細說說。」
我依舊擋著半張臉,露在外面的眼睛巴巴地看陸博雅,一個字都不說。
「不能說?」陸博雅眉心微蹙。
「應該是不太能說吧,」我遲疑又含糊,「好聚好散好朋友,相親不成仁義在,我也想給你留個好印象……」
陸博雅笑了一下,但笑意不達眼底:「我沒想到,這麼多年了,你的閱讀理解還停留在小升初的階段,我說得這麼直接,你還要劍走偏鋒。」
陸博雅這麼說著,兩步走向我。
他離我本來就不遠,兩步之後,一雙長腿緊貼床邊。
然後,整個人俯下身來。
玉蘭花香衝破消毒水味,撲面而來。
我整個人往下壓,臉頰大半陷入枕頭裡,眼睛瞪得圓圓的,與陸博雅隔空對視。
「語文這條路已經被你走死了,現在,我換數學思維來教你。」
陸博雅從被子裡握住我的手,拎出來,掰著我的手指。
四指緊握,食指豎起。
「別動。」擺好姿勢,他握住我的手腕,同時,也豎起自己的一根食指,問我,「這是什麼?」
「..手指?—?兩個—?兩根手指?」
「是點。」陸博雅晃了晃他自己那根長長的指頭,「數學的圖形概念裡有『點』
『線』『面』,一切的起源是一個點,由這個點開始,有了線,也有了面——這裡,就是點。」
他的手指慢慢劃向我。
「對你有好感,是我的起點,中間這條線是對你的喜歡,最後和你匯聚成面,就是相愛。」
陸博雅溫軟的指腹貼上我的粗粝的手指,他彎了彎嘴角。
「我隻會和我愛的人結婚,我愛的人,必然是我喜歡的,也必然是我心動的。
「相愛、喜歡、心動.……這是程度高低的詞匯,其本質源於唯一答案:
「徐釐小姐,我對你一見鍾情。」
互有好感,繼而喜歡,繼而相愛,繼而結婚。
「現在,你明白了嗎?」陸博雅問。
我怔怔地,盯著交貼的手指,喃喃道:「不是證明題,不是選擇題,不是判斷
題,不是填空題….」
「你說什麼?」
我嘟嘟囔囔,陸博雅一時沒聽清楚。
我抬眼看向他,很慢、很遲鈍地眨了一下眼,又眨了一下眼,然後斬釘截鐵地說:「這是一道送分題!」
就著兩人貼在一起的手指,我當機立斷,一把握住。
眼睛笑彎成了月牙,我握緊陸博雅的手,聲音愉悅到幾乎要飛起來:「你對我一見鍾情,我對你見色起意!」
陸博雅見我眉飛色舞的開心模樣,先是無奈嘆氣,然後又淺淺一笑。
一通折騰下來,外面已經天黑,走出醫院大樓時,我和陸博雅肩並著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