隆豐帝不勝酒力,早已先一步離開,殷慈光不願與那些圍上來探聽消息的大臣們打交道,便同殷承玉一道離開。
如此也是為了向其他官員表明自己雖是皇長子,卻無意與太子相爭。
“恭喜皇兄了。”殷承玉笑道。
見他並未因為隆豐帝的敲打生出不滿,殷慈光稍稍松了一口氣,坦言道:“父皇想扶持我與殿下相爭,但我並無此意。”
東宮主位,也唯有殷承玉這樣朗月清風之人才配坐。
“皇兄不必擔心,孤並不在意。就算沒有你,父皇也會扶持其他人。”殷承玉斂了笑,語氣沉靜篤定:“但這太子之位,隻會是孤的。”
他難得露出些許桀骜稜角來,殷慈光側臉瞧著,嘴角也跟著彎起來:“我信殿下。”
兩人說著話走遠,隨後出來的殷承璟被那並肩的身影刺痛,臉色愈發陰沉。
殷慈光投靠了太子他是知道的,但他沒想到,太子竟然有如此心胸,在知道殷慈光男扮女裝之後,竟然還願意助他。
這多出來的可不是隨隨便便一個皇子,而是皇長子!
這些日子有關殷慈光的流言甚囂塵上,他亦派人幾次查探。刨除那些誇張的言語,抽絲剝繭之後,他發現背後推動的人,竟然是紫垣真人與薛恕。
旁人都被薛恕與太子不和的假象所蒙蔽,但他卻是知道真相的。
薛恕就是太子安插在皇帝身邊的一枚暗棋。
如今看來,不隻是薛恕,那紫垣真人恐怕也與太子有千絲萬縷的關系。
有這麼兩枚好用的棋子,難怪能將父皇哄得團團轉。
兩人的身影已經被夜色掩蓋,殷承璟死死盯著殷承玉離去的方向,面孔隱在陰影之中,神色刻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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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旁伺候的太監見他久久不動,低聲提醒道:“殿下該回去服藥了。”
提起服藥,殷承璟的眼神又陰毒幾分。
手指神經質地顫動幾下,這些日子他的外傷是養好了,可無論試了多少次,卻始終無法正常行房。
大夫開得湯藥一碗碗灌下去,卻沒有任何作用。
這些時日,殷承璟煎熬又恐懼,偏偏為了掩人耳目,隻能苦苦隱忍,連脾氣都不能發。
而害他至如此田地的人,卻春風得意,還有興致上演兄友弟恭的戲碼。
殷承璟咬著後槽牙道:“去將壬午傳來。”
這個秘密文貴妃多半還不知道,那他就將消息遞過去再推一把,以文貴妃如今不管不顧的瘋勁,見兩個仇人過得安好,多半不會善罷甘休。
他要養傷,抽不出來功夫對付太子,倒是正好叫文貴妃在前頭衝鋒陷陣。
不是兄友弟恭麼?希望來日被反咬一口時,他的好大哥還能保有今日的心胸。
*
同殷慈光分別之後,殷承玉便回了慈慶宮。
入了寢殿,卻瞧見了不該在這兒的人。
擺了擺手示意伺候的宮人退出去,殷承玉瞧著眼前的人,勾著唇似笑非笑:“薛督主怎麼又來了?當差如此疏懶,要如何討父皇歡心?”
“臣隻想討殿下歡心。”薛恕靠近,替他解開系帶,脫下大氅:“陛下身邊自有旁人伺候。”
兩人挨得近,薛恕聞到了他身上的酒香,又問:“可要讓人送醒酒湯來?”
殷承玉喝得不算多,隻是吹了會兒風酒意上湧,難免有些微醺。
他微眯起眼打量薛恕,眼尾的紅暈也愈發明顯:“不必,孤坐一會兒就好。先替孤將外裳脫了。”說著便展開雙臂,微微仰著下巴等他替自己寬衣。
冬日裡衣裳穿得厚,難免有束縛之感。脫下厚重的棉衣,隻著輕薄內裳,殷承玉才愜意地長籲一口氣。
薛恕將他換下的衣物整理好搭在架子上。殷承玉支著額,目光隨著他的動作移動。
大約是酒意作祟,這會兒殷承玉瞧著他,隻覺身姿修長,猿臂蜂腰長腿,竟比平日裡多了幾分順眼。
他起身走上前去,附在他背後,貼近,在他耳邊啞聲問道:“薛督主說要伺候孤,是用哪裡伺候?”
作者有話要說:
大狗勾:!!!!!!
大狗勾:用哪裡都可以。
第96章
溫熱的軀體靠過來,略有些熱的吐息挾著酒氣落在後頸肌膚上,激起一連串的小疙瘩。
薛恕明明未曾喝酒,卻也染了幾分醉意。
醉了,理智固守的那些條條條框框便也松了。
扣住搭在肩上的手,薛恕驟然轉身,調轉了兩人的位置,聲音沉沉,裹著風雨之勢:“殿下想用哪裡?”
殷承玉未答,定睛瞧了他半晌,便按著他後頸,親了上去。
酒意作祟,他不似平日裡端方自持,唇齒撩撥直白又激烈。薛恕忍耐許久,在這樣的攻勢下,很快便招架不住,以更猛烈的姿態回應他。
殷承玉背靠著紅木架子,纖長的頸子如白鴻鶴,彎出極漂亮的弧度。
絳紫內裳貼著身體勾勒出漂亮利落的線條,纖薄的胸膛劇烈起伏,氣息凌亂。
“殿下想用哪裡?”薛恕稍稍拉開距離,與他額頭抵著額頭,又問了一遍。
殷承玉輕輕喘息,置於他臉側的手掌輕移,指尖按過他的唇。
……
屋外風雪凜冽,北風如吼,遮蓋了室內細微的動靜。
落地燭臺上燭火晃動,映出親昵的一雙人影。
不知過了多久,薛恕退開來,仰頭瞧他,眸色暗沉,黑雲湧動:“去榻上?”
殷承玉垂眸瞧他,拉他起來。
薛恕起身,順勢擁住他,又欲來親,卻被抵住了肩。
殷承玉將他往後推,拉開兩人的距離,上挑的眼尾尚洇著一抹紅,語調卻是極沉靜的:“薛督主的秘密,可願意告訴孤了?”
箭已在弦上,獵人卻轉了目標。
閃著鋒銳冷光的箭矢懸在前方,箭尖直指薛恕。
兩人對視,目光膠著撕扯,曖昧之中又添幾分硝煙。
半晌,薛恕才緩慢道:“臣對殿下,沒有秘密。”
“是麼?”殷承玉冷嗤一聲,抵著他的肩將他一寸寸推遠,帶著些許咬牙切齒的意味:“孤看你秘密倒是多得很。”
整理好衣裳,殷承玉最後側臉瞧了他一眼:“孤曾對你說過,孤最不喜身邊之人有秘密。薛督主既記性不好,那便等想起來再來同孤說罷。”
語畢,肩膀擦著他而過,自去浴房沐浴去了。
待他從浴房回來,就見紅木架前的痕跡已經處理幹淨,床鋪亦整理好,唯有薛恕不見人影。
殷承玉瞧著那未上栓的窗,冷哼一聲,走上前去落了栓。
如此仍不解氣,瞧著那羅漢床半晌,又拉鈴喚了人進來:“將這羅漢床搬出去。”
羅漢床很快被搬走,殷承玉盯著那空蕩蕩的地方看了半晌,拂袖自去歇息了。
薛恕在外頭等了半夜。
肆虐的風雪澆滅了身體裡的火焰,卻平息不了心中的煩躁不安。
殷承玉步步緊逼,他卻毫無招架之力,隻能一退再退。
一旦最後一層窗戶紙也被扯下來,那些深陷淤泥的陳年舊事便也會被擺到臺面上來。
那樣難堪的場面……薛恕閉了閉眼,竟是想也不敢想。
越是恐懼,便越想靠近。
他踏著陰影行至窗下,伸手推了推,卻發覺那窗已落了栓。
果然是生氣了。
薛恕抿起唇,神色有些陰鸷。自袖中摸出一把薄薄的匕首,順著窗縫卡進去,輕而易舉挑開了栓子。
自窗外翻進去,驅散了一身風雪後,薛恕習慣性走向羅漢床,卻發現原本放著羅漢床的地方空空如也,顯然是被搬走了。
殿下似乎比他想象中還要生氣一些。
他靠近拔步床,瞧著床上的人,陰鸷的神情變得和緩,露出幾許無奈之色。
在床邊坐了半晌,薛恕脫了靴上榻。
有一便有二,他寬衣鑽進被褥裡,將人攬進懷中,又摸索著去握他的手。
隻是剛剛握住,就發覺掌心柔軟的手忽而動了起來,大力按住了他的手腕。薛恕心頭一跳,凝眸去瞧懷中人。
隻見方才還闔著的鳳眼不知何時睜開了,正清冷冷瞧著他,叫人分辨不出裡頭的情緒。
“薛督主這是在做什麼?”
薛恕與他對視半晌,舔了舔唇:“天冷,臣給殿下暖床。”
殷承玉並不客氣地嗤了聲,定定瞧著他緊張的神色,最後卻沒有趕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