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買誰的啊?”江承宇愣了愣,“林城步的?”
“啊,”元午把幾個袋子扔到後座上,“他說那邊兒冷,沒帶夠衣服讓給寄外套過去,我看了一下,他衣服太難看了。”
“我靠,所以你就幫他買了寄過去?”江承有些吃驚,“你怎麼不親自送過去啊……”
元午想了想:“也行哈?”
“行你大爺!”江承宇說,“這段時間不許請假!天兒這麼冷本來就影響生意,就靠你給我拉著人呢。”
“那你說個屁。”元午說。
“我就說個屁了,”江承宇嘆了口氣,“小午,你這是認真了吧?”
“大概吧,”元午上了車,“你還喝下午茶呢,你不去醫院看一下常語的雞雞嗎?”
“……什麼?”江承宇愣了。
“你不說他雞雞折裡頭了麼。”元午發動了車子。
“元午你腦子到底還夠不夠使了啊!”江承宇說,“他是闌尾炎!”
“是麼?”元午笑了起來,“我可能記岔了,主要是有點兒吃驚,按理說要折也得是你折裡頭……”
“別他媽提這茬行麼?”江承宇說,“你趕緊寄衣服去吧我情緒都讓你說沒了!”
“晚上見。”元午掛了電話。
林城步的衣服寄了之後元午給他發了個消息,把運單號給他了。
然後坐在快遞公司門口的花壇邊上點了根煙叼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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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道為什麼,江承宇沒說送衣服過去的時候,他也沒什麼想法,就覺得有點兒想林城步,希望他在自己身邊。
但江承宇說了那句話之後,他就有些煩躁。
對林城步的那種想念,突然變得很強烈,打開手機日歷看了一眼,距離林城步回來的時間居然還需要翻頁再翻頁。
這讓他很煩躁。
操。
居然還有這麼久?
什麼破培訓要這麼久?
之前人家請他去給個調酒培訓班上課也就兩個月,他都嫌時間太長不肯去。
三個月?
那個主廚不煩麼?
抽完一根煙,他站起來準備回去,馬上到飯點了,林城步的追魂奪命連環飯馬上就會送來了,中午他就錯過了讓人擱樓道裡的。
車還沒開出車位,林城步的電話打了過來:“這麼快就寄了?”
“寄個衣服要多慢啊,”元午戴上耳機,把車倒了出去,“寄晚了你感冒。”
“寄的哪件?”林城步問。
“哪件都沒寄,”元午嘆了口氣,“小步步,你那些衣服留著過十年再穿吧好嗎?”
“哦,”林城步應了一聲,“那你給我寄什麼了啊?”
“新衣服。”元午說。
“你給我買衣服了?”林城步愣了愣。
“嗯,”元午說,“不要太感動。”
“我現在顧不上感動,”林城步說,“我現在有點兒擔心。”
“擔心什麼?”元午莫名其妙。
“擔心你給我買件豎中指的,那我怎麼穿啊。”林城步很誠實地回答。
“我統共不就那一件豎中指的麼,還是夏天的衣服。”元午有點兒無語。
“你還有中指口罩,還有雞雞t恤,”林城步還是很擔心,“你給我買的外套帶圖案嗎?”
“我什麼時候穿過帶圖案的外套啊!”元午吼了一聲,“純色的,隻是讓你穿起來不那麼像糖葫蘆!”
“哦,”林城步應了一聲,笑了起來,“哎是不是覺得我很煩?”
“是。”元午說。
“那怎麼辦啊。”林城步心情很好地繼續樂。
“趕緊回來。”元午說。
元午的情感表達一直都挺直接,哪怕現在這種對於他來說並不熟悉的情感,就像他討厭嫌棄不耐煩一樣,他的想念也也同樣直接,讓林城步有種措手不及的感覺,夾著一個雞翅笑了半天都沒放進嘴裡。
對面的郝來看他的眼神宛如看一個病人,等他掛了電話之後才說了一句:“小林,我跟你說,你這樣談戀愛容易被嫌棄。”
“為什麼?”林城步笑著問。
“對方要是感覺你太在乎了,就會不那麼在乎的。”郝來一本正經地教育他。
“是麼?”林城步啃了一口雞翅,“我有多喜歡就表達多少。”
“對女孩兒吧……”郝來還想繼續說。
林城步笑了笑直接打斷了他的話:“不是女孩兒。”
郝來愣住了,過了一會兒才說:“你對象男的啊?”
“嗯,”林城步點點頭,“哎這雞翅還不如我媽做的……”
“你跟男的談戀愛啊?”郝來回過神來,更吃驚了。
“是啊,”林城步吃了一口飯,想想又看了看他,“你介意的話可以換房間,沒事兒。”
“沒,我沒那個意思,”郝來趕緊搖搖頭,“我就是沒想到……”
“別害怕我對你沒什麼想法。”林城步說。
“……我真沒害怕,”郝來讓他說樂了,笑了一會兒又嘆了口氣,“哎,你們這樣的,挺不容易吧。”
“還成,”林城步說,“不容易的已經過去了。”
元午到回到林城步家樓下的時候正好看到外賣小哥停了車,拿了手機正在撥號。
“哎,”他下了車,叫了一聲,“這兒呢,是林城步訂的餐嗎?”
“是的,”小哥把餐盒遞了過來,“你這是天天吃嗎?我都送了不知道多少回了。”
“是有人逼我天天吃。”元午說。
中午那頓還沒吃呢,晚上熱熱吃宵夜?
元午捏了捏自己的腰,每天跟喂豬似的這麼吃,有種身體開始膨脹的感覺。
算了中午那頓一會兒浪費掉得了。
走出電梯的時候元午愣住了,中午這頓似乎……不會浪費了。
餐盒就放在門邊的消防櫃上面,跟餐盒並排而立的是一隻貓,已經把餐盒蓋子拍開,正在吃著,聽到他的腳步聲,貓回頭過,警惕地看著他。
“你怎麼上來的?”元午有些震驚地問,“坐電梯還是走的樓梯啊!”
貓沒有回答,隻是叼起一個春卷,然後慢慢抬起一隻前爪,看樣子是打算跑。
“你吃吧,”元午說,“沒事兒,我不要了。”
他動作很慢地過去開了門,然後進屋關上了門。
從貓眼裡能看到那隻貓保持叼春卷抬前爪的姿勢長達兩分鍾之久,然後跑了。
元午嘆了口氣,沒有出去收拾。
這貓肚子很大,看樣子應該是懷小貓了,一會兒估計還會回來吃。
元午把手裡的外賣放到桌上。
又回到門後往外看了看,看到這隻貓,他才想起來自己已經很久很久沒有去救助站了。
以前經常去,給點兒錢,帶點貓糧狗糧的送過去。
看到這隻貓的瞬間,過去的日子撲面而來,回憶比他想像中的要清晰得多。
很多細小的情緒依然在他的腦海裡。
那些寂寞的,沒有目標的,茫然不安的日子,讓他突然有些不踏實。
他一直覺得已經過去很久了,而事實上,似乎並沒有多久,那麼多的回憶都還在,不開心的,不舒服的,不爽的……
他打開餐盒吃了一口,今天的晚餐是炸小排西紅柿炒雞蛋玉米排骨湯。
味道很好。
他放下了筷子,拿出手機給林城步打了個電話。
他知道現在這個時間打過去不是太合適,林城步不是在寫那個什麼鬼總結就是正在休息準備晚上繼續培訓。
但他還是打了。
不知道為什麼,關於過去的那些記憶突然讓他很慌張,但慌張什麼他卻弄不明白,隻是猛地感覺林城步就像他的安慰劑。
他現在需要吸一口小步步。
那邊林城步很快接了電話:“喂?”
“我沒事兒。”元午說。
“……哦,”林城步愣了愣,“那你打電話是……”
“聽聽你聲音。”元午說。
“哦,”林城步似乎有些吃驚,愣了好半天才說,“那我要說點兒什麼讓你聽啊?”
“隨便。”元午說。
“我……那什麼……”林城步磕磕巴巴地,“你……哎,我……我靠劉主廚來了我得……我要不一會兒……或者晚上……”
“說你不會消失。”元午說。
“什麼?”林城步再次愣了,但很快反應過來,“我不會消失,我會一直在,你看不看得見我都在。”
“你快點兒回來吧,”元午把前面的餐盒一個個碼整齊了,“我不想吃外賣了。”
日子在兩種情況下會過得很慢。
沒什麼盼頭和特別有盼頭。
元午雖然沒像林城步那麼每天狂熱地表達我想你我想回去我現在看著劉主廚就想點個快進或者拉拉進度條,但看日歷的次數明顯增加了,對於今天是幾月幾號星期幾記得也很清楚。
“快過年了啊,”江承宇扒拉著手機,“今年弄點兒什麼花樣呢……大齊!還多久過年?”
“一個月零七天。”元午喝了口酒。
江承宇轉過臉瞅著他,又湊他跟前兒來盯了兩眼:“小午,你現在是不是扳著手指過日子呢?”
“你數個日子還要扳手指?”元午看著他,“這智商能開酒吧也是奇跡。”
“林城步還有多久回來?”江承宇問。
“你想他了啊?”元午說。
江承宇笑了起來:“操。”
沒幾天了。
元午覺得挺奇怪的,之前一直能記得日子,兩個月,一個月,二十天,十五天,越靠近林城步回來的日子,他反倒越記不清了。
每次想起來隻有“沒幾天了”這個概念。
他沒有這樣期待過什麼人,除了林城步,大概也沒誰這樣期待過他,對於想念和在想念中等待,他可能是經驗不足。
數都數不明白了。
一直到林城步大清早給他打了電話過來,把他從夢裡驚醒,他才從“沒幾天了”的無限循環裡跳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