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實質上呢,”林城步靠著旁邊的牆,“元午,你喜歡我嗎?”
元午把手裡的東西放下了,看著他很長時間,中途又瞟了鄰桌那對小情侶好幾眼,最後嘆了口氣:“那種想喂你吃東西的喜歡,真的沒有。”
“我操,”林城步愣了愣,身上一陣雞皮疙瘩跑過,“那種我也沒有,我一點兒也不想喂你吃東西。”
元午笑了起來。
“那別的喜歡呢?”林城步看元午這會兒心情還不錯,追了一句。
“別的?”元午看著他,然後往他碗裡又撸了一串西蘭花,“應該……是有,我挺喜歡你的……”
“可以了!”林城步迅速伸出爾康手,“可以了,這樣就行了。”
元午的話並沒有說完。
但他不想聽了,也不打算去猜。
猜也猜不出來。
更不願意元午說出來。
直覺告訴他,那應該不是什麼自己願意聽的內容。
就這樣吧,就先這樣吧。
元午不知道有沒有看出他的情緒來,沉默地啃了一個雞翅之後,喝了口茶:“算是在談戀愛吧。”
“嗯?”林城步抬頭看著他。
“咱倆,這樣,”元午說,“我覺得應該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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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城步張了張嘴,這一瞬間的感受有些讓他迷茫,不知道是興奮,還是感動,還是終於得償所願的狂喜,還是壓在內心最深處哪怕是聽到了元午這樣的答案之後也沒有得到緩解的不踏實。
元午說完之後挺平靜地繼續吃燒烤,似乎對林城步無法表達的反應並不在意。
“有奶茶。”林城步看著他吃完兩串大牛肉丸子之後說了一句。
“叔給你買。”元午頭也沒抬地說。
“要冰的。”林城步說。
“好,”元午起身,摸了摸他腦袋,“我去買。”
元午的手在他頭發裡掃過時帶起一陣酥軟的觸感,林城步眯了眯眼睛:“汪。”
這聲叫得有點兒大,鄰桌的姑娘往這邊看了一眼。
看什麼看,燒你!
元午拿著兩杯奶茶回來的時候,兜裡的手機正在響著。
“你電話。”林城步說。
“嗯,”元午放下奶茶,拿出手機看了一眼,“承宇?”
“這大晚上的他找你什麼事兒啊?”林城步問。
“不知道,沒準兒是請咱倆吃宵夜,”元午接起電話,“什麼事兒?”
“明天咱倆去春稚打秋風!”電話裡傳出江承宇的聲音,半喊著說的,林城步都能聽見了,“讓小林子給咱們弄幾個宮殿級別的菜!”
“晚上?”元午問。
“是!”江承宇聲音依然挺大的,“我帶兩瓶好酒!”
“你沒事兒吧?”元午說,“聽著怎麼像失戀了?”
“失個屁戀,我上哪兒戀去,”江承宇聲音終於恢復了正常,“我挨打了。”
元午掛了電話之後,林城步湊過去:“怎麼了?”
“他說他挨打了,”元午有點兒茫然,“誰敢打他啊?”
“常語!”林城步手指往桌上一敲,然後沒忍住樂了,“我操,肯定是常語,明天我弄一桌好菜,我要聽聽他的悲慘史。”
“會不會聽笑了啊,”元午把一杯奶茶放到他面前,“我怎麼覺得我現在就挺想笑的。”
“我現在已經在笑了。”林城步拿起奶茶,叼著吸管一通樂。
不過第二天見了面的時候,林城步就不怎麼笑得出來了。
江承宇這個打,是真真挨得挺狠的。
眼角貼了塊紗布,沒遮住的地方能看得到大片的擦傷,嘴角也有傷,泛著紅,還有點兒腫。
“要不吃點……”林城步看著他的嘴,感覺張開都費勁,“流食?”
“流你大爺,”江承宇往椅子上一坐,咬著牙控制著嘴唇張合的程度,“別惹我啊。”
“現在就上菜,”林城步說,“六菜一湯,我再弄個排骨就齊了。”
江承宇揮揮手,還是咬著牙:“快去。”
林城步回了後廚,通知服務員把之前做好的菜送過去,然後開始弄排骨。
他認識江承宇這麼長時間,還是第一次看到他如此狼狽,就算他對常語有點兒什麼想法,挨了這樣的打,估計常語也落不著什麼好了。
他飛快地把排骨做好,跟老板娘請了一會兒假,端著盤子快步往包廂走了過去。
熊熊燃燒的八卦之魂啊。
“你說我喜歡他麼?也許是有那麼點兒喜歡吧,我他媽沒見過世面,他這款的我以前沒碰見過……”江承宇咬著牙含糊不清地說,“還真是挺喜歡的。”
“挺新鮮,”元午說,“你到底是怎麼定義喜歡不喜歡的?換得還挺快。”
“操,還用定義麼,”江承宇說,“你怎麼定義的,你喜歡林城步,那就是喜歡唄,還怎麼定義。”
元午沒有說話。
“你別說你不喜歡啊,”江承宇等了一會兒看他沒說話,“我還真沒問過你,小午,你跟林城步現在怎麼個狀態啊?成了嗎?”
林城步端著排骨,站在包廂門外,準備推門的手停住了。
心跳有些加快,呼吸也不是很順暢。
他豎起耳朵,怕會錯過元午的回答。
第49章
元午看了江承宇一眼:“什麼叫成,什麼叫沒成?”
“別跟我裝傻,”江承宇把煙塞到嘴裡叼著,點煙的時候一吸氣,牽動了嘴角的傷,擰著臉好半天,“操。”
“說不清,”元午拿了根煙也點上了,“反正差不多天天摽一塊兒,上午還一塊兒去買熱水器了。”
“我不是問這個,我知道你倆天天跟買一送一似的,”江承宇咬著牙努力控制著嘴唇張合的幅度,“操,我現在說話困難你能不能讓我少說兩句?”
“在談戀愛吧。”元午說。
江承宇嗆了一口煙,咳嗽扯動了嘴角,他表情痛苦地指著元午,半天都沒說出話來。
“我不知道該怎麼說,”元午看著他,“談戀愛不就是這樣麼,現在起碼還比以前我談的那些所謂的‘戀愛’要舒服得多。”
“你喜歡他麼?”江承宇按著嘴角問。
“喜歡。”元午對這個問題倒是回答得很幹脆,沒有什麼壓力和迷茫。
“喜歡他什麼?”江承宇又問。
“他說喜歡一個人不需要理由,”元午叼著煙,眼睛看著往上飄過去的煙霧,“這個世界上也沒有誰再能做到像他那樣了。”
“他喜歡你,圍著你轉,你笑他就高興,你不爽他就擔心,為了你他什麼都能做,”江承宇盯著他,“所以你決定喜歡他對麼?”
元午看了他一眼沒說話。
“我早看你倆這狀態不對,”江承宇夾著煙,“你狀態不對,他狀態也不對,你倆一個是‘隻要他和我在一起就行’,另一個是‘恩公想要這樣所以就這樣’,這也太莫名其妙了。”
元午還是沒有說話。
江承宇沒正經談過戀愛,起碼在元午的記憶裡沒有過,但江承宇身邊小伙伴兒無數,灌木叢中過,感情這種事,對於他來說,是件能看得清的東西。
元午沒有承認江承宇的話是對的,但也不想否認。
在某種程度上,江承宇的話讓他突然有些失去了方向。
“不行你倆拉倒得了,”江承宇說,“趁現在我對他還不是完全沒想法,你撤,我上。”
元午衝他豎了豎中指。
這個討論沒有再繼續下去,江承宇和元午都不是愛探討人生感情的人,沉默了一會兒之後,話題回到了江承宇臉上慘無人道的傷上。
還真的都是常語揍的,據說身上的傷也不少。
不過常語也沒佔著什麼便宜。
江承宇咬著牙:“他以後笑的時候肯定不會再歪著嘴了,我把他嘴給揍正了!”
林城步笑了笑,端著排骨靠到了牆上。
想要調整一下自己的心情再進去。
元午的那句喜歡,在他意料之外,而早就感覺到了的,是元午對他容忍和配合的程度,超過了他能感覺到的元午對自己的感情。
江承宇用了一個非常準確的稱呼。
在元午心裡,做為唯一沒有放棄元午的人……他就是有恩於元午。
恩公。
也許就像元午給他的定義一樣。
天父。
雖然林城步也會說自己是聖父,是耶和華,也會說對元午這麼好是等著他以身相許……
可一旦發現元午似乎真的就是這麼做的時候,他卻沒有一絲愉快,隻有深深的失望和失落。
他要的不是感恩和感動。
他想要的是愛情。
林城步閉了閉眼睛,仰頭在牆上輕輕磕了磕。
傍晚七點十分。
包廂外有風。
我端著一盤排骨看著花園。
那些話讓我有些失望。
一個汽修工轉行的廚子,一但失落起來居然能把自己逼成王家衛。
包廂的門突然打開了,元午走了出來,嘴裡叼著煙,估計是想在院子裡抽煙。
看到端著排骨靠在牆上的林城步時,他愣住了。
林城步也愣了,元午出來得太突然,他又正在走神,根本沒聽到任何動靜,甚至沒來得及擺出一副正要進門的樣子。
兩個人對視了幾秒鍾。
林城步感覺這大概是他和元午認識以來最有默契的一次了,誰都有沒有說話,卻在一瞬間全都知道了。
我聽到了你的話。
我知道你聽到了我的話。
“菜都好了?”元午把嘴裡的煙在旁邊垃圾筒上熄掉了。
“嗯,”林城步點點頭,“這是最後一盤了。”
元午轉身又進了包廂,江承宇一抬頭看到他倆一塊兒進來的,愣了愣:“碰上了啊?”
“我正好……”林城步把菜放到桌上,“菜齊了,吃吧。”
“你不回後廚了吧?”江承宇問。
“嗯,不用回了,跟老板說了,”林城步坐了下來,讓跟進來準備服務的服務員出去了,“自己就行,你忙別的吧。”
這大概是林城步這麼長時間以來除了自己一個人吃飯之外說話最少的一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