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自己我自己。”林城步趕緊縮回窗邊,小心地把紙上的膠帶撕開了。
這要不是元午送的,他肯定是揪著點兒紙角撕啦一下就給扯開了,但這是元午送他的東西,而且第一次用了包裝紙,他得留著。
費了半天勁才把膠帶都弄掉,拿掉了包裝紙。
裡面是個黑色的紙筒,沒有圖案花紋,林城步拿著紙筒晃了晃,也沒有聲音,看來不是手表。
他有些急切地撥開了紙筒的蓋子,裡面是一個卷起來像卷軸一樣的東西。
“這是……”他把這東西慢慢抽了出來,抽到一半的時候就驚呆了,手停在空中半天才帶著破音地發出了一聲難以置信的驚呼,“我操十字繡?”
“嗯。”元午應了一聲。
“我操,我操……我操……”林城步無法表達自己的情緒,一邊慢慢把十字繡抽出來一邊念叨,“我操操操操……元午你居然繡花?”
“哪兒來那麼廢話啊。”元午很無奈。
林城步瞪著眼睛,把這卷十字繡抽出來之後他才發現這幅雖然不算寬,但是肯定很長,因為元午把它卷得很緊它都還有一大卷。
“這得有一米長吧!”林城步發出驚嘆,懷著一種由期待興奮開心緊張忐忑組隊攪拌而成的心慢慢把十字繡給展開了,“比我牛逼啊大叔,好像都沒什麼線頭!”
元午沒出聲。
十字繡估計是有一米,林城步展開之後又把它放到駕駛臺上才看全了整個圖。
然後就愣在了那裡。
過了能有兩分鍾,他才轉過頭看著元午:“這是誰?”
“天父,”元午很嚴肅地看著他,頓了頓之後他很深情地說,“耶和華啊,你的右手施展能力,顯出榮耀,耶和華啊,你的右手摔碎仇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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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什麼玩意兒這是?”林城步看著他。
“不知道,我買這玩意兒的時候一個姐妹告訴我的。”元午說。
“姐,姐妹?”林城步吃驚地問。
“是啊,姐妹,教友們的稱呼嘛,咱倆就是兄弟。”元午依然嚴肅。
“不不不不不不……我不跟你是兄弟,”林城步趕緊擺手,“你能正常點兒麼?”
“就這個,”元午笑了,“送你的,耶和小華,我繡了一個月,煩死了,幾次都想燒掉拉倒了。”
林城步拿起十字繡,莫名其妙地發現自己的手有點兒抖,不知道是剛才拉架使勁使大了還是……有點兒激動。
大概是激動吧,林城步盯著十字繡,雖然圖案有些神奇。
但這是元午送他的,親手做的,親手做了一個月才做好的禮物。
對於元午這種沒耐性脾氣又爛的人,林城步感覺別說十字繡,就是折個紙估計他都會嫌煩。
所以這個十字繡,簡直是一個奇跡,而且看元午的意思,以後也不可能還有耐心做什麼禮物送他了。
這是唯一的奇跡。
而且落在他頭上了。
林城步突然就覺得思緒有點兒翻湧得厲害,鼻子一陣發酸。
“那什麼,”他抬頭往車窗外掃了一眼,“有……有個超市,我去……我買……水,冰的……我冰一下我的臉,不我的眼睛。”
“嗯。”元午看著他應了一聲。
“我……去了,”林城步迅速打開車門跳了下去,往超市那邊走了幾步又停下了,小跑著回到車邊,拉開車門一把把十字繡抓了過去,“我……帶著它吧。”
元午看著林城步一邊往超市走一邊小心地把十字繡卷好塞進外套裡,嘴角勾了勾。
挺愉快的,不知道為什麼。
看著林城步開心成這德性,他突然有些控制不住地也想跟著笑。
說不上來是為什麼。
也許是這個破十字繡花了他太多的時間和精力。
也許是林城步的樣子太好笑。
也許是……第一次有了一種自己的一舉一動會牽動著另一個人的意外感受。
他一直沒有體會過這樣的滋味,有人因為你而高興或者難過。
哪怕是以前在酒吧,他一揚手,拋個杯子或者倒杯酒就會有人尖叫拍手。
這感覺是不一樣的。
他盯著林城步的背影,怎麼會有人這樣?
或者說,居然會有人因為他而這樣。
很奇妙的味道,林城步帶著他,慢慢地讓他嘗到了從未有過的味道……情感真是很微妙。
林城步去小超市買瓶水買了很長時間,元午都開始懷疑他是不是興奮過度又牽動了他脆弱的小胃胃所以找地兒拉肚子去了的時候,林城步才拿著一瓶水,舉在眼角邊上慢慢走了過來。
隔著大老遠,元午就看到了他發紅的眼睛和鼻尖。
“哎。”元午輕輕嘆了口氣。
林城步走過來上了車,臉衝著正前方,用瓶子擋著眼睛,但是因為鼻梁比較高,元午還是能看到他紅色的鼻尖。
“哭了啊?”元午問。
林城步沒說過,坐得筆直的,過了一會兒才嘆了口氣,把瓶子放下了,轉過頭看著他:“不是我說,你情商是不是有點兒太低了?”
“嗯?”元午愣了愣。
“我都這樣了,很明顯是不想讓你看到吧,”林城步很嫌棄地說,“你還非得問一句,多煩人啊大叔。”
“……那你繼續裝吧大爺。”元午也坐正了,直視前方。
“剛江承宇正好打了個電話給我,”林城步瞪著前方說,“我說咱倆要過去,他讓咱們直接去飯店,他馬上訂桌。”
“嗯,那直接過去吧。”元午繼續直視前方。
“好,”林城步發動了車子,“對了我有個事兒想通知一下你。”
“什麼事兒?”元午問。
“就這個天父吧,”林城步邊倒車邊說,“我剛想了一下,決定它就是你送我的定情物……不管你同不同意。”
第43章
江承宇嚴格遵醫囑,在一家素菜館訂了個包間,林城步和元午到的時候他已經坐在包廂裡了,邊打呵欠邊看著菜單。
林城步對素菜沒什麼興趣,但今天心情實在是有點兒太好了,他也沒跟江承宇抗議,進了包廂隻是說了一句:“一會兒點菜都點口感像肉的。”
“嗯,”江承宇扔了個菜單到元午面前,“小午看看有什麼想吃的。”
“都行,”元午隨便翻了幾頁又把菜單給了林城步,“我方便面吃一個月都不膩。”
“那我做主了,”江承宇說,“太久沒一塊兒吃飯了,喝點兒酒吧?”
“不喝,開車呢,”林城步說,“而且我現在不能喝酒。”
“那正好啊,”江承宇笑笑,“我們喝,然後你先把我送回去,再把元午送回去。”
林城步嘖了一聲。
菜上來之後江承宇就讓拿了幾瓶啤酒過來,沒要別的酒。
“以為你們能喝什麼好酒呢。”林城步笑著說。
“主要怕你饞,怪可憐的,”江承宇說,又轉頭看著元午,“再說要喝什麼找這位啊,是吧小午。”
元午夾了一筷子菜,笑了笑沒說話。
“是不是打算回來了?”江承宇問,“什麼時候?”
“嗯,回吧,”元午想了想,“你覺得什麼時候合適?”
江承宇放下筷子,拿過杯子在元午杯子上碰了碰:“今天晚上。”
“神經,”林城步笑了起來,“急成這樣。”
“我能不急麼,”江承宇說,“我就想一會兒吃完飯就直接把他拉18號去得了。”
“太久不碰了,”元午說,“感覺手生了,晚幾天吧,我找找感覺。”
“嗯,時間你定,”江承宇拿了手機出來,在日歷上看著,“你回去也肯定不是直接就這麼回了,怎麼也得打個廣告來個出場秀。”
元午看了他一眼沒說話。
“怎麼弄?”林城步看著他,“拍個藝術照,弄個易拉寶杵門口麼?”
“……我這麼弄了你信不信元午會揍我一頓然後換個酒吧幹,”江承宇說,“你還能有點兒別的創意嗎?”
“我想想。”林城步吃了兩口菜,擰著眉陷入了沉思。
江承宇和元午邊吃邊喝的隨便聊著,他也沒細聽,目光放空地一直在琢磨元午這個回歸廣告該怎麼打。
但今天腦子不知道是太興奮了還是真的就這麼點兒粘稠度,想了半天沒一個不土的,一路往洗剪吹那邊狂奔著。
有點兒焦慮,在元午重出江湖這麼重要的環節上,他居然出不了力,想想都很鬱悶。
“我是想啊,公眾號那些肯定都得打廣告,用照片,但是不用普通照片,得有點兒……”江承宇邊吃邊說,“藝術感,畢竟18號的宗旨是帶你裝最牛的逼。”
“剪影?”林城步終於從洗剪吹裡跳了出來,接了一句。
江承宇頓了頓,一指他:“這想法成。”
林城步頓時松了口氣,很愉快地喝了口湯。
“設計什麼的可以讓美工去想,不過用什麼樣的剪影呢?”江承宇皺著眉。
“我覺得吧,”林城步感覺自己突然打通了七經八脈,這會兒靈感滋滋地冒成了小噴泉,“就,搞得神秘點兒,可以不說名字,剪影的話挑張扎小辮兒的,再用點個元午的標志性動作,他的老粉絲肯定一眼就能看出來……”
“哎不錯,”江承宇託著下巴看著他,“照片現拍麼?”
“不,”元午在一邊說了一句,“煩,而且傻。”
“照片我……有,”林城步有些不好意思地瞅了瞅元午,“有很多。”
江承宇一下笑了起來:“對,忘了你的存貨了,你那兒肯定多,就差跟著進廁所去拍了。”
吃完飯的時候,關於元午重出江湖的宣傳工作討論出了個大概,細節就由江承宇再琢磨了。
元午有著兩年多的空白和與世隔絕,但對於這麼高調奪目的回歸方式居然沒有提出異議,讓林城步感覺很欣慰。
以前的元午就是個張揚的人,起碼表面上是這樣,把自己包裹起來之後,他無所謂眼光,無所謂議論,也許在砸掉了那些困擾著他的過去之後……他會更加奔放……
想到這裡,林城步又有些憂慮,以前的元午就已經挺招人的了,現在萬一從迷弟迷妹裡再蹦出幾個情敵來,他有點擔心自己殺敵會殺不過來。
從飯店出來,林城步正想著先把江承宇送回18號,結果這廝直接上了自己的車。
“你酒駕?”林城步扒著車窗。
“這條路又沒什麼人,我統共就喝了兩瓶啤酒。”江承宇發動了車子。
“不是,”林城步皺著眉,“我送你吧,酒駕危險。”
“我慢慢開,”江承宇說,“我這種不良市民你就別操心了,送元午吧。”
“我是個特別操心的良民,”林城步伸手進去拔了他車鑰匙,“上我車,要不我報警。”
“……操,”江承宇有點兒無奈地下了車,“給你制造獨處機會呢,還不領情。”
“你不用跟我比偉大。”林城步笑著說。
“哎那我明天還得取車……”江承還是很不情願。
“你小弟那麼多,”元午靠在林城步車上,“就沒見你自己取過車,今天你出來就該叫人開車。”
“我是一個好老板,從來不欺負員工。”江承宇隻得上了林城步的車。
把江承宇送回18號之後,林城步開著車準備送元午回家,他現在身體已經沒什麼問題了,也不需要元午再陪著照顧自己,半天都沒想到什麼好理由能跟元午再多待一會兒。
“你打算什麼時候回18號?”他問。
“不知道,”元午靠在椅背上閉著眼睛,“我都不知道我多久能找回感覺,我當初是什麼樣我都快記不清了。”
“我記得清,”林城步馬上說,並且突然就很機智地補了一句,“我那兒……有視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