巫雨潔背靠牆面:“被發現了?”
岑今:“不知道有沒有被看到。”
湯姆森壓低聲音:“人魚視力很差,聽覺靈敏,聲音極具攻擊性,哪怕它們隻是尋常聊天也會對人類造成傷害。”
岑今:“我們現在說話,它們能聽到嗎?”
湯姆森指著窗戶:“隔音玻璃,我偷偷安裝的,否則它們會聽見。”
丁燳青:“它們會全都上岸去覓食?”
“會留下一隻看著船。”湯姆森眼神閃爍:“你們有什麼招?”
丁燳青看向岑今,後者兩手搭在膝蓋處,手指拍著膝蓋說:“你女兒藏在燈塔一層的小房間裡吧,不必著急否認,不然你放心在這麼危險的時刻讓女兒獨處?還大手筆幫燈塔更換隔音玻璃?”
湯姆森泄氣不已:“是,作為指路的報酬,人魚不會攻擊燈塔。但是它們吸食人類的情緒是以歌聲刺激人類的大腦,解放他們壓抑的情緒,就跟閘門突然泄洪一樣,不小心處理的話就會引發洪災。
但人魚不在乎食物的死活,所以每次人魚進食,小鎮就會變成罪惡魔都,暴力、血腥、鬥毆是主色調,通常會發生活活打死人的案件。”
岑今:“我們需要你幫一個忙,不會讓你和你女兒離開燈塔,隻需要你們在下次船隻入港時,熄滅燈塔的火光。”
第245章 死之國(10)
巫雨潔:“人魚上岸了。”
岑今矮身蹲在窗臺後面,屏息觀察下方的黑色巖石,浪花一簇接一簇地拍打懸崖,人魚潛入水中,數十秒後爬上岸,行動緩慢。
“船隻距離懸崖有百米,人魚到達礁石隻耗費十一二秒,速度奇快,但上岸爬行速度奇慢。”
巫雨潔挑眉:“你的想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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岑今:“殺死他們。”
話音一落,便有人魚仰頭對著月光張嘴,神秘的海妖吟唱如水波波紋輕飄飄蕩開,肉眼可見礁石和海浪被震碎,穿過隔音玻璃,岑今四人耳朵刺痛,煤油燈外面罩著的玻璃噼啪一聲碎裂。
更為可怕的是隔音玻璃上出現冰花似的裂紋。
湯姆森恐懼萬端:“沒有人類能抵抗海妖侵入靈魂的歌聲,即使你捅破耳膜也沒有辦法。”
巫雨潔:“這麼玄?”
丁燳青:“不是沒可能,人魚的音域或許是超聲波、次聲波,直接和心髒、骨頭或大腦跳動的頻率共振。”
岑今:“就是音波攻擊嘛,學校是不是有這項超凡之術的超凡者?”
丁燳青:“我帶過這批超凡者,能吞噬他們的能力,也做過一些實驗,確定真空狀態下,攻擊無效。”
巫雨潔笑了聲:“看它們長得像脫離地球科學的樣子,誰知道還是要遵守基礎的物理規律嘛。”
岑今問丁燳青:“你一個人能吞噬那麼多人魚的音波攻擊嗎?”
丁燳青:“可以。”
“這群人魚的肉身也相當強悍,爬過被海浪打磨得不亞於刀山的礁石群,身上沒留下一個傷痕,破壞力巨大的海浪當頭打下來,也毫發無損,就算能免疫音波攻擊,恐怕也沒那麼輕易殺死人魚。”岑今一邊思索一邊說:“你的超凡之術能免疫一時的攻擊,不能長時間免疫,還得想個辦法殺死它們。”
巫雨潔:“它們的弱點是視力,可是武力值太強,這弱點對它們來說可有可無。”
丁燳青沉吟片刻說道:“熄滅燈塔火光,讓人魚觸礁。”
岑今捶著掌心,看著丁燳青露出笑:“我就說你能懂我。”
他剛才就讓湯姆森幫忙熄滅燈塔火光。
丁燳青:“人魚隻在暴風雨夜出行,很可能這是它們離開濃霧的唯一方式和機會,但暴風雨會幹擾它們的聽覺,雷電打亂它們歌唱的節奏,空氣中介質增加,也會降低音波的攻擊性,所以它們尤其需要燈塔亮光幫助它們辨別方向,防止觸礁。”
人魚肉身固然強悍,但也強不過船隻高速撞擊懸崖峭壁的巨大碰撞力。
巫雨潔看向天空:“可是月光出來,說明暴風雨已停。”
丁燳青:“看天氣預報,今晚有特大暴風雨。”
他更換語言詢問湯姆森今晚是否還有暴風雨,湯姆森連連點頭:“人魚隻會在特大暴風雨夜出現。”
他們商討之際,人魚已經爬上懸崖,逼近燈塔,驟然一聲孩童尖叫自下方傳來,湯姆森驚得跳起,慘白臉色匆忙奔下去:“芙蕾雅!”
孩童很快被她的父親安撫,止住尖叫,人魚經過燈塔時停留片刻,森冷的目光盯視燈塔,半晌才齊刷刷奔向死寂冰冷的小鎮。
約莫一小時,烏雲籠罩夜空,月光被遮蓋,狂風吹起,電閃雷鳴,有冰涼的雨絲拍著面孔,而原本寂靜的小鎮頓時火光衝天,慘叫連連。
“人魚正在進食。”丁燳青拿走燈塔裡的手電筒,對湯姆森說:“閃三下就立刻熄滅燈塔火光。”
湯姆森:“好。”
三人搭乘一艘小船爬上人魚的船,甲板滑溜溜的,桅杆上方盤旋碗口般粗大的章魚觸手,屬於人類上半身的軀體被纏繞在一大群黑灰色觸手中間,成為黑暗裡唯一的一抹白。
腳步聲和呼吸盡量控制到人耳聽不見的程度,桅杆上的人魚還是睜開眼睛,眼瞳裡被一層白膜覆蓋,像白內障患者,如此倒能解釋它們為何視力差。
饒是看不見,人魚仍然準確地‘看’向岑今三人所在的位置,同時輕輕張開口,便有音波由遠及近地襲來。
丁燳青反應迅速,吞噬音波並說道:“老巫去掌舵,朝濃霧的方向開去。岑今,你我合力生擒人魚。”
“可。”話音一落,岑今便化作虛影,拔出刀柄和刀身合二為一,抓住桅杆垂下來的繩子便將自己彈到桅杆上方的橫杆,頭也不回地劈向後方襲來的觸手。
哧一聲,施以重力的斬馬刀砍斷觸手,仿似新鮮刺身般掉落地,猛烈彈跳。
岑今不給人魚反應的時間,飛快朝一群粗壯觸手纏繞的人類軀體奔去,那廂丁燳青猶如鬼魅般陡然出現在巨大的帆布上,鋒利的唐刀砍斷吊著船帆的繩子。
麻繩霎時簌簌掉落,船帆乍然收起,將被斬斷數條觸手的人魚牢牢裹覆其中,同一時間內,岑今躍出宛如漁網收起的船帆,抓住麻繩於暴風雨中蕩來蕩去,三兩下滾落甲板,背靠船舷穩住身體。
上方使勁力氣旋轉船舵方向的巫雨潔見狀,探頭嘲笑:“黃小毛,腰骨頭可千萬被摔折了,不然老丁得吃齋念佛三個月!”
岑今翻白眼,黃小毛什麼鬼綽號。
巫雨潔哈哈大笑:“你關注點可真他媽有才。”笑得太得意,沒注意當頭一個海浪打下來,變成落湯雞,噗嗤噗嗤吐掉鹹得發苦的海水。
這回輪到岑今發出嘲笑了。
而被困住的人魚因憤怒而將瞳孔、嘴巴和腮抿成一條直線,有沉悶的、人耳聽不見的聲音穿透空氣,經過此處的海風被打碎,拍打上來的浪花被擊碎成水滴,麻繩斷裂,甲板出現裂縫,岑今似有所覺地抬頭。
恰在此時,丁燳青擋在岑今前方,垂下來的唐刀刀身泛著一層凜冽的寒芒,下一瞬,那把唐刀倏然消失在眼前,化作流星、穿過人魚的喉嚨,將其釘死在桅杆上面。
悄無聲息的攻擊霎時化為齑粉。
人魚撲騰著斷尾和軀體,像被開膛破肚還神經反射甩動尾巴的魚。
岑今抓住丁燳青的胳膊,看向他左手說道:“流血了。”
丁燳青垂眼,左手有鮮血掉落,不在意地擦掉:“不礙事。”
岑今看得分明,剛才人魚用音波偷襲,丁燳青情急之下用左手幫他抵擋,然後才吞噬人魚的聲音。
岑今牽住丁燳青手指,在他手背落下輕吻:“謝謝。”
丁燳青隻笑了一下,反手握住岑今的手,肩並肩靠著船舷,此時暴風雨更急、更猛,船隻顛來簸去,猶如玩具被洶湧的波濤拋送著玩弄。
巫雨潔死死拽住船舵,直勾勾盯著前方的海浪,隱約瞧見一抹白影:“人魚群來了,小心。”
三人屏氣凝神,空氣中危險的氛圍緊繃,仿佛有一根針穿破沉寂的空氣,刺破玻璃,砸落滿瓶的水,戰爭驟然發動,無數的觸手破水而出,音波編織成一張大網牢牢裹住船隻,人魚跳躍至船隻甲板、桅杆,圍剿岑今三人。
巫雨潔猛打船舵返回原方向,而後松開,抽出刀劍殺向人魚群。
丁燳青松開岑今的手,踩著桅杆奔向上方,隨手抓住一隻試圖解救同伴的人魚的胳膊,面對面看向對方龇開的嘴巴,瞳孔分裂成兩個,不消一瞬便吞噬人魚的能力。
人魚力竭,重重摔落甲板。
丁燳青抓住唐刀用力一絞,人魚的脖子、肩膀和半個頭顱都被絞成肉泥,抓住麻繩便將其拽向地面,卷起的船帆轟一下揚起。
暴風雨揚帆可想而知有多危險,船隻差點傾覆,好在下一刻又被海浪打向另一邊,顛簸程度比之前落帆更甚十倍,船上所有未固定的東西咕嚕嚕滾動,更多被直接跑進大海,連人魚也不例外。
岑今被猛地甩出去,利用重力將自己反推回去,抓住麻繩綁住腰,反手劈向殺來的人魚,滾燙鮮血灑了滿臉。
船舵瘋狂轉動,打下來的海浪一重比一重高,狂風暴雨傾盆而下,雷鳴電閃劈下來,差點折斷桅杆。
岑今高聲呼喊:“丁燳青,快打手電筒!”
丁燳青踩著桅杆翻進望鬥,對著茫茫海面打手電筒三下,而後跳下,直接被甩飛,好在岑今撲過來一把抓住丁燳青,兩人緊緊相擁滾落一旁,不遠處是虎視眈眈的人魚。
還未喘口氣,巫雨潔便在上方說:“看到燈塔——火光熄滅了!”
岑今深吸一口氣:“我數123後,跳船!”
言罷便目光炯炯地盯著海面,默數觸礁的時間和距離,猛然大喝一聲:“跳!”
兩人擁著跳下船,巫雨潔也跟著跳下,落入冰冷洶湧的黑色海水時刻,岑今張開薄薄一層重力,排開大量海水和下沉的重力,將三人穩定在海面,滿頭冷汗地對抗巨大的海浪。
下一秒,便聽轟然巨響,揚帆的船隻被海浪狂風拍碎在懸崖峭壁上,聽力受損、無法辨清方向的人魚來不及跳海,跟著被拍得支離破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