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可以這麼理解。”丁燳青:“可以嘗試和他們溝通,讓他們放過誤入的人類,但是幫他們解脫恐怕不容易。除非梵蒂岡教皇親自受理這樁詭異案件。”
然而梵蒂岡教皇位高權重,不可能親自解決這點小事,幽靈列車甚至不夠資格被列為禁區。
岑今:“明白了。”
黃毛便看見岑今跳下車廂,自車窗翻進列車裡,本來想找萊妮詢問更多關於列車幽靈的事,誰知萊妮嚇得躲起來,怎麼也找不著。
無奈,岑今隻好接受丁燳青的提議,一個一個幽靈親口逼問,提著鋒利的冷兵器,大馬金刀坐在幽靈對面,脅迫式商量怎麼才肯放過誤入的無辜人類。
幽靈憎恨屠宰之家,迫切想求得解脫,對人類沒有太大惡意,卻也不願意太過輕易地放他們走,如果岑今硬是武力脅迫、物理超度,他們也沒辦法,偏偏岑今選擇最柔軟的方法同他們周旋,給了他們選擇的機會。
他們自然說出真正想要的目的:解脫。
超度也好,再一次死亡也好,不想再重復臨死的那一刻,死亡來臨前的恐懼和死亡降臨時的劇痛都被深深烙印在靈魂裡,為什麼死後還要一次又一次地經受痛苦的折磨?為什麼仇人已死,他們還不能得到解脫?為什麼教廷不願意解救他們?
他們百思不得其解,懷疑生前是否做過不可饒恕的惡事。
當然黃毛知道他們很無辜,隻是不幸成為撒母耳選中的材料,為祂制作一艘救世所用的諾亞方舟,而這時的幽靈、岑今和丁燳青都不知緣由,隻知道全體幽靈的訴求相同。
岑今沒有辦法,隻好保證他會幫忙將訴求傳達至梵蒂岡教廷,如果教廷不肯借人手讓列車幽靈得到解脫,他也會潛入教廷學習如何超度,再來幫助全體幽靈超度。
“這是我做出的承諾,我保證絕不食言。倘若食言,我將和你們所遭受的痛苦一樣痛苦。”
丁燳青握住岑今的手,也做出相同的承諾:“我和他一樣,向你們做出絕不背棄的承諾,如有違諾,將失去生命中最珍貴的東西。”
岑今瞟了眼丁燳青,小聲說:“你這後果有夠毒啊,不怕我能力有限,完成不了承諾?”
丁燳青看著他笑:“我信行不行?”
岑今挑眉:“吶,你說的,不是我逼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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丁燳青:“我說是這麼說,你不能跟我同甘共苦?”
岑今:“我尋思我那承諾的後果也很毒,再跟你同甘共苦,不是疊buff嗎?那我還有命活嗎?”
丁燳青:“我也跟你同甘共苦好不好?”
岑今同丁燳青溫柔的目光對視,頓時有些不自在:“你說話正常點,感覺你把我當小孩哄。”
丁燳青捏了捏岑今的耳朵,很快松開,有點曖昧又表現得坦坦蕩蕩,叫岑今捉摸不透。
他們對話的這段時間裡,列車幽靈給了回復,同意放過誤入的乘客,指引他們離開的方法,但求岑今記得承諾,來日解放被困於死亡循環的他們。
岑今、丁燳青和帕特是最後離開的一批人,關上車廂門的那一刻,廣播裡傳來斷斷續續的歌聲、樂曲聲,是他們之前教帕特彈唱的《送別》,竟被列車記錄下來。
原來那首歌是當初他們彈跳的,那聲音屬於丁燳青、也屬於他,小學每年學一遍的歌曲,是岑今唯一不會唱走調的歌。
黃毛有些恍惚地想著。
他們和帕特在盧森堡最後的站臺分別,帕特詢問能不能吉他送給他,之前離開遊輪過於匆忙,沒來得及處理那把丁燳青給的吉他,這會兒分離才問能不能送他,他願意花錢購買。
丁燳青無所謂地說:“送你。”
帕特笑容滿面:“我居無定所,如果成名,有可能定居丹麥或者挪威,那兒風景好,一年四季分明,你們要是在電視上看到我,可以來找我。”
岑今和丁燳青應聲,帕特性格挺好,不該多話時安靜,愛捧場時捧場,潤物細無聲似的,情商不是普通的高,他們很樂意結交帕特這個朋友。
帕特:“來日再會。”
或許永無來日。
至少今日一別,未來二十多年應該不會再見面了。
知道未來走向的黃毛如是想著,因為岑今似乎消失於1999年。
岑今和丁燳青同他搖手,走向下一班列車,列車‘嗚嗚’地叫著,隆隆向前如一條不回頭的長龍。
帕特微笑目送他們遠行,撥弄琴弦,唱著岑今教他的《送別》,字正腔圓,絲毫聽不出丁點怪腔怪調,像一個漢語純正的華夏人。
在乘客驚詫的目光下,唱著歌,漸行漸遠,背影像一個流浪千年的吟遊詩人。
第239章 死之國(4)
到了下一站,丁燳青租一輛房車邀請岑今自駕遊,利用休息的空檔撰寫報告,將幽靈列車的案件整理完畢發送總機構,申請梵蒂岡教廷驅魔。
岑今抱怨:“這群白人的驅魔程序既復雜又繁瑣,等程序走完都不知道死幾個人了。”
他們並非歐洲人,也不是處理歐洲這塊詭異事物的負責人,如果想請動教廷驅魔就得走程序,先將證據呈遞到總機構,再由總機構派人核實,接著告知歐洲詭異事物的負責人,將幽靈、鬼怪、詭異等作怪的證據和當地神父確保確有其事的證明全部交到梵蒂岡,那邊才會派出專業的驅魔神父前來解決事端。
丁燳青:“存在歷史越悠久、勢力越強大的機構,越是等級森嚴,說好聽點是井然有序,難聽點就是臃腫累贅,迂腐老邁,但教廷本身勢力盤根錯節,累積下來的資本尤為雄厚,也是建立總機構的主勢力之一,想拔除、改革或動搖都不是件輕易的事。”
岑今:“我隻是抱怨兩聲,沒想對教廷指摘什麼。”他聳肩說道:“等攢夠資歷,我估計調回華夏負責亞洲區域,踏足歐洲的機會恐怕會減少。話說回來,你覺得世界上真有神的存在嗎?”
他抓起一包薯片來吃,遞到丁燳青面前被拒,丁燳青嫌髒手。
岑今說他矯情。
丁燳青對此評價不以為意:“如果沒有神,你我的超凡之術怎麼被激活的?”
岑今:“那是死神,我指的是活的神明。”
丁燳青:“幽靈船能掌控乾坤,令時空交錯,不像是神的手筆嗎?”
岑今:“我們與神明擦肩而過?”他笑了聲,覺得有趣:“可惜沒能面對面說說話。”
丁燳青:“親眼見一面,說不定早就死了。”
靜默一會兒,他說:“總機構傳出一點風聲,說是在島國找到龍的蹤跡。”
岑今:“西方龍還是東方龍?”
丁燳青:“西方龍,形似海獸。”搖搖頭,他說:“也有可能推測出錯,龍這種生物一向存在於各種各樣的文學中,但是東西方都有這種生物,連具體的形象都能描述出來,在總機構秘密檔案的分析推論中,真實存在的概率超過七成。”
岑今咔擦咔擦啃完薯片,將袋子揉成一團扔進垃圾袋,拿出一包話梅幹、薯片、炸雞翅和可樂出來,用一次性手套將雞翅撕成一條條,把焦脆的皮和酥嫩的肉擺放整齊,又把一次性筷子放到他跟前說:“不用我喂了吧。”
丁燳青笑了聲,找個地方停好車,接受岑今的好意。
“有生之年,想看龍!”
岑今仰天發出感慨。
圍觀的黃毛心想,有生之年你看到了。
他們停在一望無際的原野上,公路如一條隨手扔在地面的銀帶,蜿蜒伸向看不到終點的遠方,遠處還有一棵鬱鬱蔥蔥的大樹,頭頂隻有幾片白雲,蔚藍色的天空懸掛一輪太陽,光暈晃得人不敢直視。
一隻綿羊從大樹那邊出現,悠悠走來,經過房車時,啃咬輪胎旁邊的嫩草,咩咩半晌才晃晃悠悠地離開。
岑今趴在車窗看綿羊的屁股,眯著眼,愜意非常。
“下一站去哪?”
丁燳青喝著礦泉水,喉結上下滾動,白皙的下頷處有一顆紅色的痣,像化妝筆點上去的胭脂。
他一邊擰瓶蓋一邊說:“一個盛產葡萄酒的小鎮,正好能趕上他們一年一度的葡萄酒狂歡節。”
岑今吹著口哨調侃:“有經驗啊,哥哥。”
丁燳青忽地抬眼看過來,眼瞳黑沉沉的,像黑珍珠,像鋪著一層粼粼日光的寒潭,漂亮危險,擇人而噬似的,讓一心嬉笑的岑今突然感覺不自在。
他舉起雙手說:“開玩笑的,你比我大,我尊敬你嘛。”
丁燳青驀地逼近,近得能貼到岑今的臉,瞳孔對著瞳孔,視線交錯,狹窄的駕駛室內,熱度上升、氣氛膠著,似乎能聞到荷爾蒙驟然迸發的味道。
岑今頭昏腦漲,縈繞鼻間的味道都是丁燳青身上傳來的香水味,龜毛潔癖的丁燳青出門必噴香水,所有人都知道。
幽冷清冽,讓人想起樹頂的一抔白雪,雪後森林的空氣。
他想要不問丁燳青哪兒買的香水,又敏銳地發現丁燳青眼皮褶皺處有一個淡色小點,不湊近看是看不到的一顆小痣。
由這一刻開始,像火星子滴落荒草園,嗶啵噼啪地燃燒起來,視線一下鋪開,發現丁燳青皮膚蒼白而眉眼如墨畫一樣,脖子隱約能看到青色血管,不知怎麼回事,青色血管鋪在雪白滑膩的皮膚上,莫名多了點情Se的意味。
耳朵下面有一道結痂的疤,可能是幽靈船的時候傷到了。
嘴唇的顏色很淡,大概是皮膚白得沒什麼血色,導致嘴唇看上去沒有太明顯的血色,偏白,在正常人的範圍,唇形好看,適合接吻。
……接吻?
岑今暗罵自己在想什麼,便聽丁燳青問:“好看嗎?”
岑今沒回。
丁燳青又問:“我好看嗎?”
岑今:“還行。”
丁燳青尾指勾著岑今的尾指,有一下沒一下地撩撥著,“想不想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