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誰畫的?故意恐嚇人嗎?酒店安排這種房間給我住是不是故意的?”紅專將腦中同步閃過的問題呢喃著念出來。
因為過於恐懼牆上的畫,他將掉落的畫框放回牆上,驚恐地發現牆壁上的畫和畫框裡的畫重疊,變成長著黑色兔子頭的人類,一身黑西裝圍繞在餐桌旁,數量從七隻變成六隻,餐盤上的人類變成兔頭人。
紅專臉色一變,轉身朝浴室方向跑,一把抓起骨頭項鏈攥在手心,耳邊卻聽到哗哗水聲,頓時愕然不已。
脖子嚓嚓扭動,他看到水從浴缸裡漫出來,眨眼間淹到腳踝。
磨砂玻璃密集的手印被新的水汽覆蓋,忽然肉色身影一閃而過,紅專小心靠近,貼著玻璃試圖看裡面什麼情況。
突然‘砰!’地巨響,一張遍布傷痕、極其幹癟的臉突然貼在磨砂玻璃後,冷冷盯視紅專。
紅專心跳漏拍,屏住呼吸,頭皮發麻。
僅隔一層玻璃、近在咫尺的臉讓他心髒注滿恐懼,而恐懼束縛著手腳,無法動彈,眼睜睜看著水霧後面那張臉越來越清晰,越來越扭曲。
嘴巴張大、向兩邊裂開,露出白色的牙齒和猩紅色的牙床,猛然發出咆哮:“跑啊——!”
***
走廊陡然響起從容的腳步聲,電梯緩緩降落,叮一聲停下、打開,沒人進出,幾秒後,電梯門合上的瞬間,門口突然出現一道全身黑色系服裝的男人。
垂直長發中分,梳在腦後,耳朵掛著松子大的黑寶石,綴著黑色錐形金屬類飾品,露出耳朵、五官和優越的肩頸線,皮膚蒼白,嘴唇沒什麼血色。
眼睛沒畫眼線,因為獨特的眼球已經足夠出彩。
陰森詭譎,華麗漂亮到極致。
身上穿著頗為精致的哥特式裙裝,搭一條緊身褲和厚底铆釘長靴,戴黑手套的手握著一把合起來的黑色大雨傘,食指是一顆鴿子蛋大的紅寶石。
這是他身上除了黑色之外,唯一的一抹亮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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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色大雨傘尖端戳在地面發出嗒嗒的聲音,形似腳步聲,而他本人走路卻悄無聲息。
此時走廊的燈熄滅、監控失靈,而當他走過去,燈光和監控才恢復正常。
他停下來,敲門,過了一會,門打開,裡面的黃毛看一眼立刻關門,可惜慢了一步,黑色大雨傘擋在門縫裡,手腕一抖就將門頂開,男人大踏步走進來。
“兩個月沒見,很是想念,我還特意趕最後一班飛機跑來看你。你倒好,一見我就關門,不知道很傷人心?”
岑今搓著胳膊:“丁燳青,你正常點說話,我害怕。”
丁燳青睨著他,隨手把黑傘掛在玄關處,湊過來捧起岑今的長發搓了搓,有點嫌棄:“假的。”然後兩手捧起他腦袋左右上下地觀看,嘖嘖稱奇:“妝容不好看,長發也不好看,粉色的裙裝也難看。”
岑今一把拍開丁燳青的手,迅速後跳,後腰擱住鞋櫃說道:“別說你千裡迢迢跑來見我就為了打擊我長得醜。”
“我沒說你長得醜。”丁燳青笑眯眯地看他。
岑今:“說我這不好看那不好看的話是被狗吃了嗎?”
“我說的是妝容長發和裙裝難看,但是你好看。”丁燳青漂亮的臉蛋搭配認真的表情,堪稱絕命蠱,尤其他還溫柔地、認真地看他,強調道:“我指的是你本來的樣子很好看。”
岑今過了很久才記得眨眼睛,呼吸亂了一瞬,隨即撇開視線,轉移到丁燳青身上,呼吸更亂了。
“丁燳青,你穿女裝?”岑今的聲音詭異地平靜。
丁燳青對此的回應比他更平靜:“男式哥特風格的衣服太醜了。”
就這?
岑今的表情差點裂開,想過很多個理由比如避免僱主尷尬所以特地穿裙裝來見他等等,總之都比男裝太醜這理由靠譜。
“不好看嗎?”
丁燳青還轉了個身讓岑今看清楚身上特意定制的華麗哥特裙裝。
不是好看難看的問題,而是丁燳青為什麼可以頂著那麼坦然的表情穿著女裝出現?他當真沒有一點神明的包袱?還是說喜歡他的話都隻是哄僱主高興的謊言?
否則他很難相信哪個距離告白不到兩個月的人,他會自如地穿著小裙子出現在告白對象面前轉圈圈,平靜地疑問好不好看。
……雖然的確過分好看。
但這不是理由。
“你明明可以穿西裝。”
丁燳青:“這不是為了配合你?”
岑今拒絕共沉淪:“關我屁事。”
丁燳青:“你們出發前沒看人設吧?”
“?”
“你們這支搖滾樂隊有個分類,叫哥特重金屬搖滾樂。嚴格來說,你們都需要哥特風格的妝容和衣服,然而你們小隊裡有四人是愛豆風格裝扮。”
“所以?”
“我是你們這次的帶隊老師。”
岑今轉身翻找手機,群裡@王靈仙詢問收沒收到帶隊老師信息,大概兩秒後,王靈仙回復他【帶隊老師:丁燳青。】,很快群裡刷屏。
六個人的群愣是營造出幾百人的熱鬧氣氛,熱烈要求王靈仙邀請大佬進群。
王靈仙一句話堵死:【大佬不玩群。】
岑今想了想就扔掉手機,繼續剛才酒店送來的晚餐,一隻波士頓龍蝦和一隻兩斤重的帝王蟹,旁邊醒酒的酒器裡倒了三分之一的紅酒。
既然事情已成定局,那就躺平接受,這是岑今的人生格言,不因貧賤貴富而動搖。
丁燳青:“樓上出事了。”
岑今不為所動:“樓上是誰?”
丁燳青:“黑兔樂隊。”
岑今抬眼看他:“跟兔子葬禮有關嗎?”
丁燳青露出無奈的神色:“我說了沒關系的嘛,你怎麼就不信我?”
岑今回想丁燳青好像確實沒騙他,他隻會玩文字遊戲,以及說一半藏一半,利用各種心理術吊胃口,但是在確定的、無法玩文字陷阱的問題面前,要麼回避,而一旦回答就是真實答案。
他立刻打開房門,下一刻便見走廊那頭的樓梯口有急促的腳步傳來,緊接著五張略熟悉的面孔慘白著臉色衝過來,最前面那個就是釣他的舌釘男。
舌釘男眼尖看到岑今,跑到他面前氣喘籲籲地說:“你、你房間裡有沒有……兔子畫?”
又是兔子?
岑今:“沒有。你們房間裡出現詭異的兔子畫,全員嚇跑下來?”
舌釘男搖頭:“隻有我跟雷安娜遇到幽靈事件……你怎麼知道兔子畫很詭異?”
“你們的表情告訴我,你們受到很大驚嚇。”岑今看他身後其他四人,其中的雷安娜凍得瑟瑟發抖,肩膀處插著一個十字架,面色惶惶如驚弓之鳥。
“到我房間來休息,先給她處理傷口。”
舌釘男猶豫。
岑今:“我們來自遙遠神秘的東方,除了搖滾樂這層身份,我們還是天師。”
“天師是什麼?”舌釘男茫然。
“……”岑今重新說:“我們有人是藏密關門弟子。”
舌釘男喜上眉梢,立刻招呼同伴過來。
果然歐美人對華夏神學的理解,除了龍就是神秘的活佛藏密。
岑今想到屋內還有丁燳青,不知道他能否接受跟十個陌生人共處一室,於是回頭問了一句,得到肯定答復後,將所有人喊進來,包括王靈仙他們。
很快屋內十二個人安靜地坐在客廳目目相覷,直到烏藍幫雷安娜包扎完傷口,氣氛也沒熱絡起來。
黑兔樂隊目不斜視,正襟危坐,不敢瞟左邊單人沙發的丁燳青,他們進來前沒發現,進來後看到丁燳青差點以為黃毛騙他們送死。
無他,哥特裝的丁燳青濃墨重彩,黑白分明,氣質陰暗詭異,目光冰冷,厭世的面孔漂亮得不像人類,怎麼看都覺得他像從墳墓裡爬出來的鬼怪幽靈。
岑今輕咳兩聲,主動介紹:“我們樂隊的金主。”而後對黃姜等人點頭,示意他就是帶隊大佬丁燳青。
除了圖騰和烏藍,其他三人看著丁燳青的面孔好半晌,齊刷刷回頭,頗為幽怨地盯著黃毛。
黃毛刮著鼻子,毫無心虛感,當初騙他們說丁燳青跟傳奇大佬同名同姓,現在人直接頂著帶隊老師的身份出現,謊言直接戳破。
“說正事兒。”黃毛轉移話題,問舌釘男:“你們遇到什麼詭異事件?”
舌釘男苦著臉說:“我和雷安娜的房間裡有鬼。”
他將自身和雷安娜遇到的事情重說一遍,最後喘著氣說:“雷安娜差點被凍死在房間裡,電話打不出去、門被反鎖,她裹著被子、打開火爐,將那幅畫扔下樓,又用十字架恐嚇房間裡的鬼,用槍打開門鎖才成功逃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