寂靜的走廊裡,燈光忽明忽暗,隻有白石膏像僵硬的腳步格外響亮,左右兩邊宿舍門緊閉,燈光全熄,死寂如一棟死樓。
白石膏像停在709房,後背一個頭顱突然抬頭,看向後樓道口,那裡空無一人。
岑今後背緊貼住牆壁,旁邊是雜物間的門,夏正民已經躲在裡面瑟瑟發抖。
岑今問:“那東西每隔兩個小時上來一次?”
夏正民:“晚十二點到早十二點這階段不會來。”
他正色說道:“校長就住在那棟小洋樓裡,庭院底下養著一隻不知名怪物,樹林裡掛滿麻繩套,那是一種咒人上吊的惡毒咒術。
至於紅衣女,我今天第一次見她。”
岑今:“第一次見,你就這麼怕?”
夏正民:“她盯著我們看了很久,我就怕是什麼新來的詭,而且她全身紅衣。在鬼校裡全身紅衣的女人,你不怕嗎?”
“還行。”
岑今問夏正民要去幸福小區的路線圖,說是準備聯盟突圍。
夏正民直接掏出一份標注好的小鎮地圖塞給他,讓他出發的時候順便幫忙關門。
拿著路線圖出發的岑今,先偷偷潛入教堂,找丁燳青了解通靈新咒的基本要素。
彼時丁燳青正在大堂中間的長椅上坐著,天窗大開,灑落一地月光,籠罩在潔白的天主像身上,讓人產生石膏像活過來的錯覺。
岑今背著手出現:“這不是天主像。”
丁燳青歪著頭看他,兩隻手都搭在椅背上,隻抬起中指敲了敲椅背示意他坐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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岑今坐在他身側,肩膀離丁燳青的左手很近。
“我想學通靈新咒,教嗎?”
丁燳青:“能給多少學費?”
岑今:“不是關店了嗎?就當成惠贈品唄。”
丁燳青:“你看我倆是什麼關系,才值得我送你惠贈品?”
岑今:“我是你情比金堅的上帝。”
丁燳青:“做人純粹點,我不喜歡骯髒的利益關系。”
“……”做生意的時候怎麼不說利益關系骯髒?
岑今:“短暫的情人關系。”
丁燳青聞言糾正:“是虛假而短暫的情人關系。”
“表面夫妻也得給到尊重,也得相敬如賓,請你尊重詭鎮安排的劇本人設。”黃毛振振有詞,從後背掏出外面庭院剪的玫瑰,遞給丁燳青:“喏。”
丁燳青盯著這束沒開的花苞,不說話也不接手。
黃毛眨了眨眼,同他說:“我特意挑的花苞,其他都蔫了。你找個花瓶放進去,吸滿水,第二天就開了。”
丁燳青神色莫名:“你從哪學來的這些……?”
黃毛聳肩,眼角餘光落在天主像腳下那支蔫了的玫瑰花,總不能說是現學現賣吧。
“花裡胡哨。”
聽完丁燳青這評價,黃毛以為他不喜歡,便想收回來。
其實他也沒信心能用這辦法打動陰晴不定的丁燳青,當然更不是出於表面情人身份而送玫瑰花之類的原因,隻是想表達一份情誼。
畢竟丁燳青雖然居心不良,但是的確助他良多。
所以就想送點禮物什麼的,尤其丁燳青通身小資做派,私心裡覺得他或許喜歡浪漫點的東西,比如較為豔麗的花。
黃毛垂下手臂,默默收回來。
中途被握住手腕,玫瑰花也被勾走了,喪氣黃毛略驚訝地看過去,隻見丁燳青拿著玫瑰花束放在鼻間,面無表情,臉上覆蓋一層光影,嘴唇抿著,側臉線條優越至極,目光和神色都是絕無僅有的微微柔和。
原來他喜歡啊。
黃毛後知後覺地想著。
丁燳青很快把玫瑰花束拿開,一邊隨意把玩一邊評價黃毛此舉:“投機取巧。”
岑今:“那你現在能告訴我通靈新咒了沒?”
丁燳青似笑非笑:“一把玫瑰花就想騙通靈新咒?”
岑今:“那你還想要什麼?”
丁燳青不語,過了很久,在岑今想放棄的時候,他才說:“在詭鎮裡的這幾天,每天送我一朵新鮮的玫瑰花吧。”
黃毛詫異。
丁燳青把花擱在膝蓋上,睨著黃毛戲謔道:“為了維持人設,請你每天風雨無阻的送花,不管槍林彈雨還是炮火紛飛,希望你敬業一點,別落下我的花。”
黃毛表情一僵,這不代表他就算被詭異追殺也得千裡迢迢趕過來摘花送丁燳青?
很狗逼,很丁燳青。
“我答應。”
丁燳青便告訴他通靈新咒,後者從身到心都表示一下震驚,然後起身感謝,利落離開。
昏暗的教堂裡,基本隻有黑白兩色,丁燳青彷如一尊雕塑,久久不動,隻有他腿上的花是教堂裡唯一的亮色。
***
岑今來到石膏室,輕易撬開門,發現窗戶又被撬開,那隻白天被曬化的石膏像又打算跳窗逃跑,一隻腳已經爬上窗框,不幸被抓包,維持該姿勢不敢再動。
“……”岑今:“我看不見,你繼續。”
說完他就去隔壁的畫室找些小刻刀和美工刀等工具回來,此時綠石膏像安靜地待在角落,窗戶也關實了。
岑今蹲在刻畫通靈新咒的石膏室中間,仔細觀摩良久,猶豫片刻,稍稍破壞幾個符文,差不多就收手。
“你要破壞咒術?沒用的,我們破壞過很多次。”
岑今嚇了一跳,抬頭就看見綠石膏像不知何時蹲在他身邊,正盯著地面的符文看。
“我叫新東,你呢?”
“岑今。”
“你是超凡者?”
岑今心頭一跳,重新打量綠石膏像試探:“你該不會是十五年前兩支特攻隊隊員?”
“是啊。”
岑今:“你怎麼變成石膏像?”
新東:“為了救人。在長生漿液出現之前,石膏室就是一個殺人埋屍的地方。如果你仔細看就會發現教室裡到處都刻滿古梵文,那些都是校長實驗的結果。
他從古籍裡找到一個特殊的通靈新咒,可以讓死物獲得生命。
但是新咒殘缺,校長隻能一遍遍嘗試,每次嘗試都需要獻祭人命。
而且我懷疑就是因為校長不停折騰的通靈新咒才使傳聞中的阿拉哈巴德降臨小鎮,致使一群豺狼禿鷲蜂擁而至,幾乎撕碎小鎮。”
岑今:“你說的校長不是指現在這個吧。”
“我指的是原校長。”新東說:“最初遭殃者是看畫室的管理老師,每次老師失蹤給出的理由不是沒給白石膏像蓋白布就是無告知擅闖石膏室,實際石膏室的鑰匙一直都是原校長保管,隻不過他會對每任管理老師特別叮囑注意石膏室。
就像藍胡子最後一間房,越重視越能激起人們的好奇心,一旦進去石膏室就會被當成不聽話的罪人而殺死,然後獻祭。
原校長是個虔誠的天主教徒,殺人不對,但是可以處理罪人。”
“變態啊。”岑今又問:“原校長人呢?”
新東:“失蹤了。”
岑今:“你還沒說你怎麼變成石膏像。”
新東攤手:“枉死的人多,怨氣深重,再加上東搞西搞出來的通靈鬼咒、通靈新咒,最後就被弄出一屋子詭異,然而這群詭異保有生前的記憶和情感,導致他們更痛苦,心靈和身體都飽受折磨,還奈何不了仇人。
連我們特攻隊超凡者都沒辦法幫忙,最後隻好由我舍身成仁,轉移他們的痛苦和怨氣到自己身上,幫助他們解放,結果我被汙染成一隻詭異……其實我也不知道我到底是什麼。
我現在肯定不是人,但是跟學校課本裡教的詭異特徵也不一樣,至少我們保持理智和情感,不會傷害人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