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後便有人主動做疏散人群的工作,何貴見被忽視,憤怒到極點,用力將手中的鐵片擲出去,正面衝著一個病人家屬的頭顱。
他嚇得閉緊眼,等半天沒死,趕緊睜眼,發現鐵片在半道就莫名卷縮成一個鐵球,又被一股從天而降的力重壓在地面。
“走。”
他聽見黃毛說。
隨即眼前一花,黃毛的身影快到模糊,刀兵相擊的聲音格外鏗鏘響亮,空氣中一串火花不停擦亮,下一刻何貴突然被狠狠地踹飛,腹部中間嵌入牆裡,‘喀嚓’地骨裂脆響表明他的盆骨、脊骨都斷了。
黃毛朝何貴走去,目光淡漠,砍骨刀滴落一串血珠。
何貴斷斷續續地問:“你,到底是誰?”
黃毛:“小孩的家長。”
何貴根本不信,“你是人類,人類怎麼可能跟詭異和平相處?你騙我……我知道了,要麼你跟這群詭異做了見不得人的交易,你也想變成詭異。要麼,你騙這群詭異為你賣命。”
他非常篤定自己的猜測,反正絕對不相信人類跟詭異能夠和平共處。
岑今無所謂他信不信,隻問:“認識新海城李振中身邊那個鬼蠱師嗎?”
何貴桀桀地笑:“一個同僚。我知道他被李振中反殺,哈哈哈……自大的蠢貨,被一個人類算計。”
岑今:“你沒打算替他報仇?”
何貴:“母神想知道李振中能走到哪一步,說不定能為我們所用。”
“你們還挺知人善用。”岑今:“你在醫院裡還幹了什麼?紅青蛙是你下的蠱?你們的目的是什麼?”
何貴盯著他笑:“我不會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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岑今:“不說會死,說了我能想法保住你。”
“哈哈哈哈……”何貴大笑,嘲諷岑今的天真:“你們人類,傲慢自大,根本理解不了真神的意義。不過,我可以告訴你我在醫院裡還幹了什麼,我在那些孕婦的肚子裡,養了怪物。”
岑今冷漠地看他。
何貴:“你們準備怎麼剖開她們的肚子,弄死那些脆弱的生命?我建議,踩死吧。”
岑今不為所動,他不會被一個變態的話激怒,因為對方的邏輯就是爛的、惡的,順著其邏輯去思考,發現違背自身邏輯才會憤怒。
而他不會順著變態的邏輯思考。
沒必要,他又不是變態。
“最後一個問題,四海窟神道柱是你幹的?”
何貴有點驚訝於這問題,“是我。”
岑今知道了,將砍骨刀遞給怨童:“順著他脖子砍下去,沒有骨頭,不需要太大力氣。或者我代勞,你看著?”
“……”怨童:“我自己來。”
何貴不敢置信地看著黃毛,似乎沒想到對方是真誠心為怨童討公道。
不是吧?
為一隻詭異?
怨童強撐著一口氣,抓過砍骨刀,猛地砍向何貴的脖子,咣當一聲,頭顱落地,惡心的青蛙卵剛飛濺就被岑今的噴火罐燒熟。
岑今望著滿地的蠱蟲焦屍,忽然說了個冷笑話:“雞肉味,嘎嘣脆。”
怨童不懂這笑話。
岑今有點寂寞。
“謝謝。”怨童忽然說。
岑今:“不用。何貴不是主謀,等搞死主謀,回頭帶你去吃啃得雞。”
怨童:“啃什麼雞?”
岑今:“跟快樂水一樣是能夠讓人忘記不開心的食物。”
怨童‘哦’了聲,背對著岑今半晌不說話,而岑今沒發現它扭捏的心態,抬頭盯著監控頭,順著網線將主機損毀。
雖然剛才怨童沒害人,還有保護人類的傾向,但是以防萬一,還是藏起來的好。
做完這些,岑今準備去找被何貴下蠱的孕婦,怨童忽然扭頭盯著他看,白色的眼睛不知怎地,看出點羞澀來。
“你剛才怎麼說你是我家長?我不會認的,我實際年齡比你大。”頓了頓,怨童支支吾吾地說:“但是,在外人面前……我就勉勉強強給你面子。”
黃毛心想,這小詭異好別扭啊。
“上學也給我面子?”
“不!”怨童炸毛。
“行了行了。”岑今將他拎到一沒人的病房廁所,讓他回林中小屋療傷。“去休息。”
怨童臨走前,抓著他的手,語氣幽怨:“奶茶,檸檬水和啃什麼雞。”
“回去就買。”
怨童這才聽話地回小屋。
岑今關上門,垂著眼,忽然笑了下。
詭異也不是全都仇恨人類嘛,它們也喜歡吃炸雞快樂水的。
***
醫院下面四樓的人都清幹淨,官方收到報警,很快派人控制局面,為首的武警中隊是關長城,也從首都那裡調來臨時管控黔川局面。
關長城正跟岑今對話,記錄他說的何貴和下蠱一事,聽完後才問:“聽群眾說,當時還有一個長相詭異的小孩跟何貴對打,跟你很熟,那是什麼?”
黃毛面不改色:“不認識。我一開始沒看清,以為他打殺一個小孩,情況緊急,來不及多想,我就殺進去救人。救完才發現是隻二級詭異,那燙手啊,趕緊扔了,反應過來就想補刀,沒想到那詭異機靈,順著通風管道逃走——你們現在探測,還能檢測到殘存的精神汙染。”
怨童確實追著何貴爬六樓到三樓的管道。
關長城想從黃毛的臉上看出點撒謊的痕跡,但是沒有,因為太喪了。
其實黃毛本人也挺清秀,臉白淨,站姿蠻直的,明明盤靚條順但就是給人感覺這人熬夜打遊戲還抽煙喝酒燙頭發,混日子得過且過的頹喪。
“我覺著你名字熟悉。”
“您知道密大嗎?”
“哦,你密大學生。”
“新生,名人。”
關長城在首都機構裡了解超凡者的犧牲和責任,便很敬佩他們,也對密大學生們頗有好感,一聽是名人,不用說,未來肯定是前線作戰的軍人。
“新生放個假都能破獲一起特大兇殘的詭異作祟案,成功保護人民財產安全。”關長城稱贊:“未來可期,黃同學。”
黃毛送他一個微笑,你媽的。
除了怨童,其他事事無巨細地交代完畢,便全權交給官方處理。
被下蠱的孕婦也是交給官方,隻要知道是蠱,強大的國家機器一運轉就能高效快速地解決,而岑今對蠱蟲一無所知,參與進去也沒用處。
六樓的孕婦被臨時安排到五樓,岑今去五樓見剛產下雙胞胎的新媽媽。
女人一見他,愣了下才說:“那位先生已經離開。”
岑今:“我來找你。樓下被警察控制了,我沒提到你,但是建議你可以向他們尋求保護。今時不同往日,世界不為人知的一面已經逐漸透露人前。”
女人低頭逗弄著雙胞胎,良久才開口:“我叫林問秋,今年三十五歲。十七歲的時候不懂事,未和任何人發生關系便有孕,天真地以為自己是聖母瑪利亞。以為有感而孕,腹中胎兒不平凡,於是固執地生下她。家裡人氣得跟我斷絕關系,幾年後才讓我回去。”
“這時候,噩夢開始了。”
林問秋打了個寒顫,恐懼殘留至今:“那個女孩,從我肚子裡出來的女孩不是人。”
岑今倒杯水給她:“沒事了,慢慢說。”
林問秋道謝,說:“我一開始很愛她,但是每天出去打工,陪伴她的時間很少,不知道為什麼請的月嫂隔三差五辭職。後來回家,我爸媽哥嫂接二連三出事,我小侄子的手臂甚至被她撕咬下一塊肉來。
我家裡人氣壞了。
後來我爸媽商量著,將小孩送給被人養,這也是對我好。我沒同意,一周後,我爸媽就死了。
我爸有腦血管疾病,起身突然犯病,渾身不能動,臉陷進枕頭裡活活悶死。我媽在廚房裡看湯,沒留意掛在牆上的臘腸繩子,腳一滑,脖子套進去,也活活吊死。”
“最可怕的是我們當時全家都在客廳,你知道嗎?我們都在,可是直到我爸媽死了,我們誰都沒發現他們曾經向我們求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