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剛剛,是不是在微信裡,大放厥詞來著?
緊接著,她聯想起方才季清和站在門口似等了一會的樣子。混沌的腦子猶如挨了一記悶棍,瞬間神志清明。
眼看著他扯松領帶後,開始解西裝紐扣,沈千盞慌了慌神,立刻解釋:“我剛才,和蘇總去了樓下的燒烤店。”
季清和扯了扯唇角,示意她繼續。
他眼神一刻不離地盯著她,手卻落在褲腰上,慢條斯理地開始解皮帶。
沈千盞口幹舌燥,眼神飄了飄,才勉強鎮定道:“就談了點公事,談完就回來了。”
他已經解開了皮帶,隨即,揚手一抽,握著皮扣將整根皮帶抽了出來。
失去了皮帶的束縛,季清和的褲腰往下掉了寸許,將將掛在他的胯部,欲掉不掉。
沈千盞被這一幕刺激得差點湧出鼻血,她忙捂住鼻子,後退兩步,警惕地看著他。
她退一步,季清和便進一步。
她退兩步,季清和便再進兩步。
直到沈千盞退無可退,他終於湊近,捉住她的雙手,用皮帶捆住她的雙腕,將她抱坐在桌上。
沈千盞早在兩人你退我進的戰術僵持下臊得滿臉通紅,此刻被季清和架上刀架,反而有一種解脫之感。
她坐著,與他平視,咬著牙道:“你要問要審,都給我個痛快。”
季清和笑了笑。
這笑邪佞,不懷好意:“你自己說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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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說什麼我說?
沈千盞被他的眼神看得肝顫,什麼沮喪難過的情緒全沒了,一心應對火山爆發邊緣的大魔王。
她咬了咬唇,被他用皮帶束住的雙手抬起,從他頭頂套入脖頸,環住他。先發制人道:“我跟她拍桌子了,我說不幹了,散伙。”
她一眼不錯地盯住季清和,說:“我失業了。”
季清和視線一凝,微微挑了挑眉,說:“那挺好。”
“我正缺位太太,你考慮考慮,換個身份?”
第85章 第八十五幕
那挺好?
沈千盞險些懷疑自己聽錯了。
她是失業, 又不是升職!哪來的“挺好”?
至於季清和的後半句,她左耳進右耳出, 壓根就沒往心裡去。
成年人的世界,情愛與婚姻完全是兩碼事。這種話在她看來,缺乏誠意,更偏向於玩笑調情, 過耳即可, 無需認真。
若換做平時,這些玩笑也無傷大雅。
以沈千盞的性格,她不止不會不滿, 反而樂於再給他添些情趣。
隻是今晚, 她身體上的疲憊,牽動著她的情緒也變得敏感脆弱。
像高樓崩塌前, 搖搖欲墜的城磚與塔尖,本就是崩著一條弦死撐著。
若不遇風浪,過了今晚,她還能修復個七七八八。偏偏事情不如她所願,讓她未能如內心所期許的那般,在季清和這裡找到安撫與寬慰。
於是,撲面而來的失落,令她再難維持強撐起的體面與偽裝出的優雅。
她眼裡的笑意漸漸僵硬凝固, 直至消失。
見到他那刻的驚喜與意外,也仿佛燭光遇到風,一點一點, 逐漸熄滅。
沈千盞忽然覺得意興闌珊,沒意思透了。
“我以為你會安慰我。”她烏黑的雙眸靜靜地望了他半晌。
季清和是唯一一個知道她詳盡過去的旁觀者。
即使她沒過多談及蘇瀾漪,但以他的敏銳,一定能猜到蘇瀾漪在過去的那幾年裡扮演著一個什麼樣的角色。
沈千盞以為,就算不為了“失業”這個變故,季清和也會為了她對蘇瀾漪所付出的感情而安慰她。
可惜,他沒有。
她心裡高高築起的那棟危樓,石塌樓毀,瞬間傾覆得一幹二淨,隻留下滿地煙塵與殘骸,時刻提醒著她這些年近乎愚蠢的自我感動。
氣氛忽然間變得有些微妙。
隻是誰也沒去破壞此刻僅僅維持在表面上的平靜。
指針漸漸偏向四點。
樓下的房間有人起夜,踢踢踏踏的腳步聲在黎明時分的靜謐裡尤顯的嘈雜,像墜入人間的一縷煙火,將黑夜退散前的最後那點清冷,燒得一幹二淨。
季清和垂眸看了她一會,扶在她腰側的雙手隔著一層衣料,有一下沒一下地摩挲著她的腰窩。
他能感覺到沈千盞在發脾氣。
隻是她壓抑著,佯裝冷靜。光從臉上,看不太出來。
他回憶了下過去的十分鍾內自己都說了些什麼。
女人的思維與男人不同,同一件事在不同的場合下能產生的反應是隨機的,完全取決於她的心情。
很顯然,沈千盞現在的心情不適合聽他講道理。
他微微正色,先將她從桌上抱下,隨著自己坐入皮椅。
沈千盞的雙手被皮帶束縛著,壓根沒法反抗,任由季清和將她抱坐在腿上。
與蘇瀾漪的那番交談,耗盡了她對情緒掌控的所有耐心。她此刻完全無法管理自己的表情,抿著唇,將“不悅”完完整整寫在了臉上。
季清和失笑。
他抬手撫了下她發幹的嘴唇,問:“先發制人?”
沈千盞不理。
她這氣生得多少有點遷怒的情緒在,他不問還好,一問,她反而跟他犟上了般,更不願意好好說話了。
“我是最樂於看見你辭職的人,你能及時醒悟,我為什麼要背離本心安慰你?”季清和捏著她的下巴,逼迫她和自己對視:“你跟我生氣,是不是太沒道理了點?”
沈千盞微抬下巴,避開他的手:“誰讓你是我男朋友?我不衝你撒氣,去找別人,你能同意?”
還真不能同意。
雖然是歪理,但沈千盞這理不直氣也壯的,再歪的理也成了真理。
季清和被她逗笑,稍稍低頭,想去吻她。
還未靠近,沈千盞先偏了偏頭,避開了。
季清和也不惱。
她願意說話,就說明沒氣狠。
沈千盞不是胡攪蠻纏不講道理的人,他琢磨了下,五指成梳,插入她發間,慢悠悠地梳理著她的長發:“我不看好你繼續在千燈工作。”
“我和蘇瀾漪打過幾次交道,在我看來,她不是一個好領導。你離開千燈,並不可惜。”他抬眼,看向沈千盞:“隻是比我預計得要早。”
沈千盞聞言,立刻明白——他這是心中早有成算,又沒告訴她。
似知道她在想什麼,季清和五指並著她的發留在掌心把玩著,慢慢道:“你和蘇瀾漪沒有矛盾的前提下,我提不提意見無關緊要。我得對我說的話負責,也得對你的未來負責。即使我不看好你繼續在千燈工作,我也充分尊重你的選擇,並支持你的事業和野心。”話落,他短暫的停頓了幾秒,說:“你既然提出辭職,想必是被蘇瀾漪踩了尾巴,生了嫌隙。以你的性格,除非矛盾衝突到了不可調和的地步,否則不會輕易背離自己奮鬥了多年的工作。更別提蘇瀾漪與你有過低谷提攜的恩情。”
“這也是我雖然覺得蘇瀾漪不是一棵適合你棲息的大樹,卻從未對你的選擇出手幹預,指手畫腳的原因。我不想用我的想法,左右你,為難你。”
沈千盞仍沒說話,心中卻微微動容。
她微微仰臉,看向他。
季清和專注於跟她的長發較勁,並未看她。
“說的通俗些,你和蘇瀾漪吵架,我為什麼要去可惜你們之間那點當事人都不再當回事的感情?站你這邊不就好了。”
沈千盞這回,終於稍稍掀了掀眼皮子,問:“你為什麼不喜歡蘇瀾漪?”
“談不上喜不喜歡。”季清和微眯了眯眼看她:“雖然蘇瀾漪的私人生活並不能代表她就是這樣的人,我不置喙,也不評價。但人的行為作風,生活習慣會影響我對她個人印象好壞的判斷。”
“蘇瀾漪對你不算好,這點就足夠我看不上她了。”
“蘇瀾漪對我不夠好?”沈千盞詫異:“她給我的待遇,在外人面前,已經算得上優渥了,你從哪看出她對我不好了?”
季清和落在她發間的手一頓,問:“真要聽?”
沈千盞看著他,沒說話。
季清和思索幾秒後,說:“蘇瀾漪曾經暗示過我,可以幫我追你,制造相處機會。在這點上,她和蕭盛算是一丘之貉,臭味相投。”
她與蘇暫雖為姐弟,性格卻是完全迥異。
沈千盞隻覺得齒冷。
蘇瀾漪從未在她面前說過這些,倒是經常探聽她與季清和的關系進展。沒想到,她這麼早就已經打上剝削她的主意了。
季清和見她能聽進去了,把玩著她的手指,問:“所以你離開她,也算好事。我說‘那挺好’的,難道說錯了?”
他這一反問,將沈千盞最後那點氣焰也問沒了。
她和季清和的思考維度完全不同。
即使她再理性,再冷靜,仍是想獲得情感上的安慰,但季清和的出發點卻是事情的利弊與得失。在沒有溝通的情況下,誰能想到雙方不在一個頻道上?
而她今晚會失控,完全是因為心力交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