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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幕戲罷,沈千盞精疲力盡。
剛才在書桌上,她後背被蹭得發麻發痛,這會隻能跟隻軟腳蝦一樣,趴在床上平復劇烈的心跳。
浴室裡傳來淅淅瀝瀝的水聲。
須臾,水聲停了,季清和腰間圍了條浴巾,赤腳步出。
臥室內隻亮著一盞臺燈,床畔昏暗。
他在床側坐下,給她喂了口溫水:“背還疼不疼?”
沈千盞沒臉回答,香肩微聳,露出半片白皙的後背,讓他自己看。
他開了燈,頂圈一層照明燈光下,她肩胛至後背整片皮膚都被磨得發紅,觸目驚心。
他看著不忍,低頭吻了吻她的蝴蝶骨:“我去拿點藥。”
沈千盞看不見自己的後背,聞言,半撐起身,扭頭去看。這個姿勢將她的腰窩弧度盡顯,女人特有的身體曲線流暢得像副遠山起伏的藝術品。
季清和眸色一深,不動神色地將被子壓回她的肩上,下樓去找藥膏。
塗完藥,後背的火辣痛感終於緩解。沈千盞趴在他懷裡,忽然嘀咕了一句:“不說男人二十五歲以後,水平普遍下降,怎麼到你這,這句話一點也不適用。”
季清和垂眸看她一眼,替她掖好被角:“你比較希望我水平下降?”
也沒有。
她隻是撿了便宜還賣乖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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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不接話,季清和也沒再追問。
誰也沒說話。
臥室裡,一下安靜下去,隻餘窗外風聲呼嘯,似正醞釀著一場雷暴。
他勾了一縷她的長發繞在指尖把玩,順便提起明天回無錫的事:“明天下午兩點的飛機,到無錫剛好傍晚,明決這趟會和我們同行。”
沈千盞嗯了聲,在他頸窩蹭了蹭,尋了個舒適的位置:“有個事,跟你商量下。”
季清和猜到她想說什麼,先她一步發問:“想把我們的關系先藏起來?”
他語氣平靜,似早猜到她的打算。
沈千盞沒從他的話裡聽出他有情緒,但料想他心裡多少會有些意見,想了想,委婉地措辭道:“‘藏’這個字用的有點過分了,我是想《時間》殺青前,盡可能低調,以免影響劇組工作人員的工作熱情。”
“工作熱情?”季清和抬起她的下巴,和她對視了一眼:“你那些花名單的工作熱情?”
沈千盞:“……”
她哪來的花名單?
似看穿了她在想什麼,季清和松開她那縷發絲,託著她的腰將她往上抱了抱:“聽說組裡的男演員有一半是你照著自己的喜好挑進組的?”
沈千盞順勢,半撐起身子,居高臨下地看著他:“怎麼,吃醋啊?”
她一句話,以攻為守,將他未出口的話全堵了回去。
季清和挑挑眉,眼神與她交鋒數秒後。右手伸入被下,從她肩背滑過,結結實實地拍了一下她的臀。
下手倒不重,隻是這一招出乎沈千盞的意料,她愣了幾秒,臉一下漲得通紅。
“我醋勁大。”他打完又去揉,聲音低低的,似警告又似隨口說說:“下手容易失了分寸,你眼裡心裡隻有我,才能世界和平,安穩度日。”
“記住了?”
記住個鬼。
沈千盞將手肘支在他胸口,突發奇想:“假設哪天你從別人口中聽說,我的房間夜夜有男人造訪,你會怎麼辦?”
季清和反問:“還需要從別人口中聽說,光是我自己就看見過不少回。你房間哪晚是空著的?”
沈千盞笑。
她看著季清和,越看越喜歡,喜歡到忍不住低頭親親他:“認真點,模擬情景呢,你剛還說,我今晚問什麼你都會回答。”
季清和想了想,沒考慮太久,說:“我不會從別人口中了解你,你說沒有,就是沒有。”
沈千盞又笑,繼續追問:“那……劇組有人追我呢,窮追猛打的那種?”
“以我對你的了解,這件事在有苗頭時,就被掐滅了。”他答完,又在她臀上一捏,說:“你對我,不就這樣?”
沈千盞心虛得幹笑了兩聲,她那不是沒想到會有今天嘛。
更何況,要不是經歷了這些,她哪能看到他的真心?就算她當初早早答應了下來,感情也未必會一帆風順。
“你有沒有想過,如果當初你以投資為條件,豢養我,反而會弄巧成拙?沒準,我們就因為猜忌、不堅定或者我的自尊心,越走越遠呢。”
季清和瞥了她一眼,糾正:“我沒想豢養你,是你自己誤會了我的意思。”
他一開始就想以平等的戀愛關系作為開端,隻是當時,兩人之間除了一夜情,感情寡淡得還不如一杯白開水。他也無從解釋,深怕多說多錯,索性另尋他法。
“也不會走到這一步。”他翻身,將她壓在身下,又重復了一遍:“我不會走到那一步。”
原因他卻沒說,直到這夜走到了盡頭,季清和也再未吐露半字。
沈千盞不是追根究底的人,她深知再親密的關系都要留有空間,更何況這種本就是假設的問題。
也許是因為他們都是心智成熟的成年男女,早已不在乎“我愛你”“我喜歡你”的形式感,甚至連確定關系都不用一字一句說得直白,我知道你喜歡我,你也知道我喜歡你,那就戀愛吧。
心照不宣。
——
第二天,三人返程無錫。
蘇暫派了司機,跟車來接。
遠遠看見沈千盞與季清和邊走邊說話,那旁若無人的氣場,仿佛多一個第三者都能被無聲撕碎。
他嘖嘖了兩聲,再一次感嘆——他那張開光嘴十有八九,是又靈驗了。
他大步迎上前,無比熟練地想接行李箱。
手伸出去了,瞧見沈千盞的行李箱正被季清和拎著時,又默默地縮回來,撓了撓後腦勺:“盞姐,季總,明助理。”
沈千盞比蘇暫要自然多了,見面先詢問劇組:“這幾天沒出什麼岔子吧?”
“哪能啊。”蘇暫面露得意,眉飛色舞道:“我可是打起了十二萬分的精神,事事親為。就算真有事,我也早告訴你了,不至於謊報軍情,你就放一百二十個心。”
沈千盞本就是隨口一問。
喬昕跟著她多年,對制片人的工作了如指掌。就算蘇暫粗心大意,喬昕卻是靠譜的,料想就這幾天的功夫也出不了什麼大紕漏。
到車前,她先上了車。
蘇暫緊隨其後,坐到了後排,把沈千盞隔壁的空座讓出來給季清和:“盞姐,你這趟應該也挺順利?”
沈千盞瞥了眼季清和,十分矜持地點了點頭。
順利啊,能不順利嘛?
鍾表和人都到手了,她這趟去季家,可是把季老先生的寶貝全佔齊了。
“宋煙那邊呢?”她問。
蘇暫說:“宋老師恢復得差不多了,昨天回的劇組,不出意外,這周末能進組了。”
沈千盞有些意外:“她那傷口不像是能恢復得這麼快的啊。”
蘇暫哎了聲,嘆氣:“聽說是貼了隱形貼遮掉了,要真等她傷口愈合,起碼還要半個月,蕭盛怎麼可能願意等。”
劇組停工一天損耗都是數以萬計,哪個劇組也耽擱不起,更何況本就因雪災損失慘重的《春江》。
沈千盞皺了皺眉,沒說話。
蘇暫見她陷入沉思,也識趣地閉上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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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酒店時,已是一小時後。
方至黃昏。
車停在酒店正門,沈千盞下車時,喬昕已在門口翹首以盼,等成了一尊“望盞石”。
她匆匆踏著小碎步小跑過來,衝著季清和點點頭,語速極快地給她塞了一個消息:“蕭制片下午就來這裡等您了。”
沈千盞沒聽清:“誰?”
“蕭盛,蕭制片。”喬昕回頭張望了眼,確認蕭盛沒在身後,提醒她:“你出差前,蕭制片不是想請你吃飯給你賠罪嘛,我說你出差去了,他問了時間,下午就在這等著了。搞得像你故意躲著他一樣……”
她話音剛落,旋轉門內走出一道修長的身影。
蕭盛望了眼打小報告的喬昕,含著笑,走到沈千盞面前,給她遞了根煙:“想見沈制片一面,還真是不容易。”
沈千盞低頭望著那根煙,忽覺身後一道灼人的視線盯得她脖頸發熱。
她笑容微僵,伸出去的手默默地縮回來,沒敢接:“我戒煙,很久不抽了。”
這家屬就在邊上盯著呢,她就是沒戒,也不敢接啊。
第78章 第七十八幕
蕭盛遞煙的手懸在半空, 抬眼看她:“戒煙了?”
他咬字輕,語氣玩味, 似有不信。
沈千盞笑了笑,沒接話。
她的笑容溫和得體,仿佛並不在意他話裡的輕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