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聲音太含糊,林翹沒聽清:“盞姐你說什麼?”
“我說,”沈千盞把烤肉咽下,雲淡風輕道:“顧問吃屎去吧。”
——
臨近月底,劇組場景搭建得差不多了,人員也漸漸到齊。
監制排出了具體的日程拍攝計劃,除宋煙外,從傅徯到一幹配角全員參與排班,開始上工。
宋煙仍在趕拍《春江》,按她的日程表算,這兩日就該殺青了。
沈千盞沒等宋煙,令監制先排了傅徯的定妝。
邵愁歇自打上次推薦季清和失敗,對男主人選存了偏見,特意在沈千盞旁觀一眾演員拍定妝照時,嘴裡嘖嘖有聲地嫌棄道:“差點,還是差點。”
沈千盞不動如山,連個眼神都沒分過去。
這男人小心眼起來,通常都十分無理取鬧,不理他自然消停了。
傅徯長得好,骨相出色,與季清和是同一掛的妖孽。人天生吃娛樂圈這碗飯的,在演戲的專業度上,起碼能扛三個季清和。
連傅徯都不滿意,他還導個錘子演。
——
四月三十日,開機宴。
沈千盞前一晚與財務核對賬目至黎明,下午一點才醒。
喬昕上午應該來過,怕她睡不醒,窗簾半拉開,有午後的陽光從空隙裡漏進來,像撒了一盆金光,明晃晃得刺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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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在枕下摸了會手機,看到時間時,抓了兩把頭發,起身洗漱。
開機宴設在無錫的季春洱灣,與影視基地相距十公裡。
蘇暫上午過去布置場地,給她留了數條微信,全是現場的拍攝圖。
她邊刷牙邊看圖,等返回微信列表,目光落在季清和的微信對話裡。那裡靜悄悄的,連隻言片語也沒更新。
喬昕前兩天就在與明決確認行程,昨晚還通了次電話,確認航班,安排接送的車輛。
照理說,季清和這會已經下飛機了。順利的話,他應該坐上了劇組去接他的商務車,正在來影視基地的路上。
她漱完口,目光又一次瞥向手機。
微信嗡聲震動著,機身光不溜秋地從洗手臺邊滑入水中。
沈千盞傻眼。
她盯著沉入水中的手機數秒,急忙忙撈起來。
撈得還算及時,手機除了看著不太好,運行照舊。
湿漉漉的屏幕上,是劇務提醒她五點要出發去酒店。
沈千盞拎著手機抖了抖水,連擦幹的程序都省了,走了幾步,將手機扔回臥室的大床上。
狗男人,有本事今晚也別跟她搭話!
——
下午三點,喬昕來看她起床了沒有,見沈千盞坐在化妝鏡前描眉畫唇,握著手機給她打電話:“盞姐,你手機是不是又靜音了?我剛才打了兩個電話都沒打通。”
沈千盞忙著精致,喬昕這麼一問她才想起手機扔在了床上。她垂眸,打量了眼還是半成品的眼線,回頭說:“手機在床上,刷牙的時候掉進水裡,撈起來後就沒管它。”
喬昕答應了一聲,找到手機後,幫忙檢查了下。
手機屏幕抬起便亮,她瞧見提示裡有季總的未接電話,說:“盞姐,你沒接到季總的電話,要不要現在回一個?”
沈千盞一雙手穩如老狗地描完眼線,她打量著今天過分精致的眼妝,心情極好:“不回。”她旋開口紅,啞光質感的口脂在唇上推開,她抿了抿唇,低聲道:“就晾著他。”
——
等到五點,坐立難安到已經補了兩次妝的沈千盞立刻起身。
動作之迅猛,嚇了喬昕一跳,她手忙腳亂的收拾著散了一沙發的充電線和電子設備,嘟囔道:“盞姐你今天怎麼跟報時鳥一樣準時……”
沈千盞幾步走到了門口:“劇組幾百個人都要坐車去酒店,你遲到一點我遲到一點,多耽誤事。”她邊說邊開了門,人卻沒看門口,而是轉身對著玄關的全身鏡上下審視:“暫暫在酒店了吧?”
“是。”喬昕一股腦將東西掃進包裡:“蘇暫就沒離開過酒店,一直在那安排呢。”
沈千盞扭了扭胯,瞧著身體曲線玲瓏有致,她滿意極了:“季總呢,怎麼安排的?”她話音剛落,半開了一道縫的門從外側往裡推開,季清和站在門口,好整以暇地欣賞著她:“我在這,不如親自問我?”
沈千盞一怔,擺胯的姿勢僵在半路,轉頭去看。
季清和一身低調的休闲裝,就站在門口。他垂著眼,將沈千盞從上至下打量了一遍,目光落在她露出一片雪白胸脯的低領時,眉心幾不可查地微微一蹙:“今天才知道沈制片也是州官。”
這話太耐人尋味,沈千盞挑眉,自己還沒察覺前,唇角微勾,已不自覺地露出抹笑:“也是州官?”
“不許我露肩露背露臉。”季清和頓了頓,目光落在她白膩的胸前:“自己倒大方。”
沈千盞順著他的視線低頭看了眼,低領的蠶絲綢布下,她胸前是藏也藏也不住的大好春光,一條淺淺的溝壑,欲言還休般藏入衣領之下。
她敷衍地拉了拉領口,回頭見喬昕已收拾好,抬步與他一並走向走廊:“你怎麼知道我房間在哪?”
喬昕見狀,識趣地落後一段距離,走在了最後。
走廊至電梯間有段距離,沈千盞拿著手包,將紅毯走得跟在戛納似的,步履優雅,貓步纖纖。
她故作姿態的矜傲落在他眼裡便全是可愛,季清和笑了聲,緩緩道:“想夜探香閨不得提前踩點?”
第60章 第六十幕
到四月底, 天日方長。
走廊一片未盡的餘暉,從落地窗外灑入。
今天天氣晴朗, 黃歷亦宜求財開市納福。好像哪哪都吉祥福瑞,處處皆是好兆頭。
沈千盞瞧著那片陽光高興,沒跟季清和那登徒浪子計較。隻扶了扶耳後盤起的長發,嗔了他一眼:“季總還是太年輕。”
她邁過門廊, 走入電梯間, 一身長裙,魚尾裙擺似海浪般,漲退旋移。
這女人撩人起來, 一舉一動皆成風情。
沈千盞卻對自己無處可存的魅力一無所知, 等喬昕跟上來,松了電梯開門鍵, 施施然往後退了一步:“今晚我可沒空招待你。”
季清和不置可否。
他今日特別低調,既沒西裝革履,也沒奪人眼球。一身尋常年紀尋常的休闲,要不是那張臉擋也擋不住的光芒四射,瞧著跟財務一樣,端的是斯文,打得卻全是算盤。
沈千盞忍不住多瞥了他兩眼,問:“明決呢?”
“他沒來。我在這, 北京不能沒人鎮場子。”季清和頓了頓,神情自若地補充:“也怕來了礙事。”
“礙事?能礙什麼事?”劇組這麼多人也不缺一張嘴,一張床的。
季清和輕笑, 透過電梯的落地鏡瞧了她一眼。
明明什麼也沒說,那個眼神卻從裡到外透著曖昧和縱容。
沈千盞隻對視了一眼,就匆匆飄開視線,看電梯頂看監控看扶手,反正看什麼都行,就是別看季清和。
很快,電梯抵達大堂。
沈千盞火燒屁股樣,率先踏出電梯。
酒店門口是排成一列的商務車,從A組到B組,全隊在列,等候接客。
劇務與生活制片正在安排已到場的人員上車,沈千盞一到,自然優先。季清和是貴客,與兩位編劇一起,並入沈千盞的座駕,先行出發去十公裡外的季春洱灣。
——
季春洱灣酒店臨湖而建,是無錫近年來最高檔的五星級酒店。
因入住費用昂貴,沈千盞撥資金那會,完全沒考慮它,隻吝嗇地將開機宴擺在了季春洱灣的會客廳。
幾人到時,聽到風聲的蘇暫已在門口迎接。
他立在酒店懸掛於外側的《時間》概念海報前,一身花襯衫精神抖擻,滿面春風。
門童上前開門,坐在最外側的季清和先下車,其次是沈千盞。
她穿著長裙,裙擺開口又小,正愁是姿態優雅地跳下車好呢還是姿態難看些地側身下車時,季清和伸手,一手握住她的手心,一手攬住她的腰,不容她拒絕地直接將她抱下車來。
待她雙腳落地,他若無其事地收回手,整套動作行雲流水,半點不見扭捏。
沈千盞還有些沒能反應過來,蘇暫在一旁已經看熱鬧地鼓了兩下掌,那笑聲剛溢出喉間,就被季清和一個凝睇,生生憋了回去。
他清了清嗓子,假裝什麼也沒看見地越過沈千盞二人,將手伸向喬昕:“來來來,哥哥不允許你沒人抱。”
喬昕那口狗糧還未消化,見蘇暫空投了一盆狗屎,一個掃堂腿就將他掃得遠遠的:“你你你,你哪涼快哪待著去。”
酒店廊下人並不多,這段插曲除了當事人,也沒人留意。
這種時候,沈千盞也沒矯情。等進了廳內,四下無人,她才輕飄飄地抬眼,看了季清和一眼:“季總這麼熟練,這幾個月沒少在外邊扶女孩下車啊?”
季清和收回打量會客廳的視線,稍一垂眸,四目相對時,語氣尋常道:“我讓明決給你發了行程表,每天在哪見誰忙什麼,這也能閉著眼睛冤枉我?”
行程表?
沈千盞滿目疑慮:“明決發哪了?”
“郵箱。”季清和淡淡瞥了她一眼,看她那副明顯不知情的表情就知道她壓根沒留意:“私發微信太刻意,沒名沒分的,不好這麼直接,就稍稍迂回了些。”
沈千盞的耳環晃了晃,一時不知該擺出什麼表情來。
有些想笑。
他這麼卑微的小意盤算,小心試探,結果她既沒接收到也沒留意到。
又有些羞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