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條件反射的屏息,試圖將手從季清和的掌心裡抽出來。但顯然,他們兩者間力量懸殊,她那點力氣連掙扎都算不上,幾乎毫無反抗之力。
沈千盞微微吸氣,伸手就擰。
她下手重,猝不及防之下,季清和輕嘶了聲,垂眸看她。那眼神又深又暗,像燃著地獄篝火,危險十足。
屏風後的身形一動。
孟忘舟似聽到了什麼動靜,倏然轉身看來。
隔著層屏風,孟晚舟的五官有些模糊,但依稀可辯清他狐疑地往兩人所在的方向打量了兩眼,猶豫地在原地站了會,旋即仍是受好奇心驅使,邊咬著黃瓜邊抬步,徑直往屏風後走來。
沈千盞這下連氣都不敢出了,她抬眼,怒視著季清和,無聲地用口型示意:“他過來了!”
季清和不以為意,他連看都沒看屏風一眼,好整以暇地欣賞著她左右為難氣急敗壞的窘迫——真是難得能從這個女人臉上看到這副表情。
沈千盞大部分時候都是雲淡風輕,萬事皆不入她眼的大佬範。
許是早年的經歷太過慘痛,她從低谷重回巔峰後,遇事總能從容冷靜,即使突降暴雨她都能在雨中走得猶如身處秀場,不驚不變。
像此刻這樣,被困縛在他懷中,雙眸湿潤,滿眼波光潋滟的春光,也就去年那會,有幸一見。
季清和心神微動。
從她不安分撩撥他那會起,就積攢的酥麻一瞬爆開。那觸感,從胯部一路蹿向心口,他望著沈千盞的眸色漸深,似有火燒,那焦灼從心口燒上喉間,有壓抑的悸動破繭而出。
他喉結微滾,在孟忘舟逐步逼近的腳步聲裡,微側過臉,低聲道:“親一口就放過你。”他的語氣壓抑,像幹灼的野花,有很深的掙扎破體而出。
沈千盞沒察覺到季清和的變化。
她的目光始終落在一無所知卻一心探索真相的孟忘舟上,眼看著他投映在屏風上的剪影漸漸清晰,那腳步聲猶如踩在琴鍵上,由淺入深,越來越深化。她的心跳像擂鼓,一聲比一聲急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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嗒,嗒嗒。
一步。
兩步。
沈千盞微微閉眼,心一橫,剛要出賣自己的肉體去換取短暫的世界和平時。“嗒”的一聲,腳步聲在屏風外停住。
她的身子也是一僵,緊張地看向屏風後。
過分活躍的腦子裡不停的腦補著孟忘舟走完最後一步意外撞見她和季清和的親密畫面,由驚訝到震驚,最後直接尖叫出畫鬧得季老與孟女士人盡皆知,而她努力打造的完美印象也隨之破碎粉滅,連渣都不剩。
此後別說踏進時間堂了,她自己都沒臉再見相關人員了。
孟忘舟身體本能存在的第六感向他做了警示,他最後一步懸在半空,正糾結著該不該放下時,廚房裡孟女士的聲音如振海之鍾:“忘舟。”
孟忘舟急急答應了一聲,轉身就走:“來了。”
他轉身的剎那,沈千盞吊著的那口氣一松,還未等她擺出勝利者的微笑,季清和扣住她手腕的手一松,轉而託住她的後頸,從容不迫地低頭壓下來。
她下意識抗拒,還未掙扎,季清和像是洞悉了她下一步的反應,徹底逼近,將她抵在櫃前。他伸手,微抬起她的下巴,令沈千盞再無處可避。
他的強勢在這一吻裡顯露無疑。
沈千盞在短暫發懵後,終於意識到自己的處境。
視野裡,他閉目輕垂,眉眼輪廓模糊,吻住她的嘴唇卻異常柔軟。
她無法抗拒的同時,由心底生出一股戰慄,那戰慄感太過熟悉,是源於身體對他的臣服。那一瞬間像無數個回味過去的夜晚,心底深處那個空瓶被一點點填滿,她無措地眨了眨眼。
內心最深處,有道聲音違背了她的意願,輕輕地卻飽含滿足的嘆息了一聲。
她猶自掙扎出神之際,他抬手輕敷住她的眼睛,那聲音低低的,無風自動:“閉眼,聽話。”
第47章 第四十七幕
接下來的事, 混亂又毫無記憶點。
沈千盞不記得自己有沒有順從聽話地閉上眼,也忘了季清和是什麼時候大發慈悲放過的她。
她再有記憶時, 已經坐在餐廳裡,孟忘舟提著瓶拉菲問她:“沈制片,你要不要也來點?”
長桌上,是新出爐的所有菜品, 並不拘於中國菜, 飯桌上還混搭了沙拉、餐前面包和西式餐品。
孟忘舟剛給孟女士斟完酒,正滿臉期待地看著她。見她猶豫,他指了指季慶振手邊的古酒:“或者你想陪老爺子喝兩杯?”
沈千盞熟悉的餐桌禮儀是來者不拒, 聞言, 她面上意思意思地表現出幾分遲疑,正要接著第一幕表演盛情難卻時, 季清和伸手擋住孟忘舟的試探,不容置喙道:“給她果汁就行。”
被打斷表演的沈千盞:“……?”
她緩緩轉頭,試圖表達下自己的憤怒之情。
剛轉頭,姿態還未施展開,季清和已先她一步開口道:“要是想我送你回去,也可以喝酒。”篤定她不敢當眾要酒喝了,他微挑眉梢,不疾不徐補充:“我家沒有敬酒的習慣, 還要我強調幾遍才能記住?”
他的語氣並未刻意,偏偏越是自然,越令人浮想聯翩。
沈千盞察覺到孟女士的眼神從不知名的某處落到了身上, 恍如實質般,壓得她心口微微發沉。
她不著痕跡地深呼吸了一口氣,沒勞煩孟忘舟再給她倒果汁,落落大方的起身,自給自足。
長桌上的鮮花擺件與燭臺早已被移至長桌尾端的角落,她倒上果汁,將玻璃瓶擱在手邊,從容解釋:“季總體諒,我差點忘了自己開車來的。”
她舉了舉杯,禮貌地感謝了孟女士親自下廚做的這桌飯菜,又表達了與季老相談甚歡受益匪淺的感激,這才儀態萬千的重新落座。
孟瓊枝喜歡有規矩的晚輩,沈千盞這一舉動顯然拉了不少好感分,她微微含笑,邊示意眾人舉筷開飯,邊找話與沈千盞闲聊:“家裡沒什麼規矩,你來做客,隨意就好。”
“我常年生活在國外,飲食習慣比較隨心所欲,沒什麼講究,你看看吃不吃得慣。”
沈千盞笑了笑,不動聲色地恭維:“事事講究,生活就過得枯燥了。”
孟瓊枝抿著唇,撕了口餐前面包:“清和的性子無趣,倒遇上個你這麼有趣的。”
沈千盞沒立刻接話,她筷子輕抖了下,眼前浮現的不是他眼裡欲望深淺沉浮的模樣就是他壓下來吻她前的最後一幕。
她穩了穩手,語氣無比冷靜:“季總跟我不一樣,身處高位,沉穩當重。我這一行就得學會變通,太無趣了誰願意投資。”
季清和慢條斯理地剝著蝦,眼皮都沒抬一下:“我跟你哪裡不一樣了?”
他剔除蝦脊上的黑線,再開口時,語氣裡帶了三分笑,頗有些玩味:“就這麼喜歡把關系撇得一幹二淨?”
狗男人愛懟人這毛病時不時就要發作,沈千盞皮笑肉不笑地轉頭看了他一眼,不料,正撞上他側目看來。猝不及防的對視下,她先在季清和那似笑非笑的眼神裡敗下陣來。
在這之前,沈千盞一直覺得自己的臉皮挺厚的。
她扛得住簡芯當面明槍暗箭的貶損埋汰,還能笑眯眯地給她豎個大拇指,以示大度;也能在向淺淺的粉絲翻天時,無視抵制,自得其樂;就連偶爾上節目,被主持人拿捏屁股門來調侃時,也能雲淡風輕自嘲解釋。
結果如今,狗男人一靠近她就四肢綿軟,頭暈乏力。狗男人多看她兩眼,她就臉紅耳熱,滿腦子都是十八禁。
她最近是不是太缺關愛,過於飢渴了?
得出“身體太餓”這個結論後,沈千盞整個人都有些不太好。
好死不死,孟忘舟間歇性發作的好奇心又將話題引向一個詭異的方向。
孟忘舟問:“我剛才出來的時候沒看見你倆,你們幹嘛去了?”
他似乎是真的不知道,眼神裡有幾分小小的探究,看著便覺得他渾身冒著傻氣。
不知為何,沈千盞的腦子裡冒出了一個非常危險且不道德的念頭——孟忘舟這麼蠢,以後被綠了都不知道。
這個問題,沈千盞自然是不會回答的。
她悄悄架起二郎腿,用腳尖踢了踢季清和,暗示他去回答。
季清和偏頭,不著痕跡地看了她一眼,唇角微勾,沒立即說話。
他那個笑太扎眼,孟忘舟第一個被刺瞎了雙眼,不滿地嘟囔:“現在問你話都直接無視了,半點規矩都沒有。”
沈千盞低頭不語,裝作很認真的品嘗著菜餚。
隻要沒有眼神對視,她就可以假裝沒聽見!
孟忘舟現在是有靠山的人,他帶著一身怨氣向孟女士告狀,直到季老爺子與孟女士紛紛關注這個話題時,季清和才不緊不慢地拋出一句:“帶她隨意逛了逛。”
話落,他目光落在屏風上,微微停留了一瞬,意味深長道:“畢竟人多不方便。”
深知他在說什麼不方便的沈千盞,面紅耳赤:“……”閉嘴吧您。
——
飯畢,沈千盞適時提出告辭,孟女士周到地與季清和一起將她送到了門口。
孟女士的年紀不小了,一頭銀發,精神樂碩。她並不掩飾對沈千盞的喜愛,惋惜地表示要不是明天就要回西安,希望沈千盞能經常來做客。
到了寒暄告別的時刻,沈千盞緊繃著的神經一放松,連笑容也多了不少:“會有機會的,我向季老先生借了些藏鍾,過段時間還要去西安繼續叨擾您。”
孟女士對季慶振這一步打算心知肚明,加上她對季老爺子那些寶貝藏鍾沒多少喜愛,聞言,連眉頭都沒皺一下,隻伸手抱了抱她:“歡迎來西安,清和過段時間正好要回西安小住,你跟清和一起回來。不然家裡老的老,小的小,要招待不周了。”
沈千盞笑了笑,明白季老先生與孟女士都是看在季清和的面子上才對她這麼熱情友好,當即答應。
季清和始終沒有插話,他倚著門框默不作聲地看著她打官腔。很意外,許多在別人身上看不慣的行為和方式,沈千盞做起來,仿佛有獨特的個人魅力。
他抬腕,看了眼時間——八點,北京的交通剛有片刻的喘息。
季清和站直身體。
他的身材修長挺拔,踏在石階上時,頭頂的燈籠流蘇幾乎要垂於他的頭頂,在他身側的孟女士顯得尤為嬌小。
他輕握了握孟女士的肩膀,不著痕跡地打斷這場已經持續了五分鍾的告別:“夜裡風大,你先進去,我送千盞回家,務必安心。”
孟女士對季清和的圖謀一清二楚,目光在兩人身上打了個轉,識趣地放人:“也好,讓清和送你回家,我也比較放心。”
沈千盞微愣,瞧了季清和一眼。
他的心思向來藏得很深,想從他臉上看出點什麼比打聽娛樂圈裡的八卦隱私還要困難。
沈千盞特別識趣,心知自己道行尚淺,不宜與季清和正面交鋒,沒立刻駁他面子。等走出孟女士的視野範圍後,才開口:“沒喝酒,不用送。”
季清和轉身,對她的拒絕態度很是敷衍:“非得喝了酒才能送?”他偏頭,示意她先上車:“下次過來不用開車,我去接你。”
沈千盞滿臉問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