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清和?”
沈千盞挑眉:“你哪來的我號碼?”
“蘇暫給的。”電話那端的嗓音清冷溫和,“什麼時候回來?”
沈千盞看了眼還在算出發時間的喬昕,起身避去回廊接電話:“還沒定,有事?”
她冷靜,季清和比她更鎮定:“孟忘舟的鍾表收藏協會周五有活動,想邀你一塊參加。”
沈千盞的表情瞬間有些龜裂,她挺想問季清和,遠隔千裡給她打的第一個電話就是為了這種芝麻綠豆大的小事?
但理智告訴她,得憋住。
誰知道是不是季清和挖下的另一個陷阱。
她掐指算了算時間,明天就是周五。
按喬昕的打算,她們明天中午的飛機回北京,鐵定來不及。
沈千盞揉著隱隱作痛的眉心,問:“什麼活動?”
季清和:“去故宮鍾表館。”
沈千盞不屑:“故宮的鍾表館,我已經去過四回了。”
季清和不動聲色加碼:“我會從旁做講解,明天還會有一個清代乾隆年間的藏鍾,是南京博物院出借巡覽,剛從西安到北京,隻展示一周。”
沈千盞不為所動:“那我後天回去也來得及。”
那端沉默數秒,忽然轉了話題:“貴公司藝人對我造成的名譽侵犯,沈制片知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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來了來了,打擊報復秋後算賬的終於來了。
沈千盞打起精神,回答:“隱約聽說過,但我隻是小小的一個制片,季總若是想知道公司是如何處理的,建議直接致電公關部或者藝人經紀。”
季清和不鹹不淡的嗯了聲,又問:“那沈制片個人方面,對於此次危機事件造成雙方合作破裂,有補救措施嗎?”
沈千盞被問了個措手不及,她握著手機,整個背脊都不自覺挺直了些:“我們什麼時候合作……”了?
最後一字還未落地,沈千盞忽然反應過來,及時阻斷。
她將季清和最後那句話反復咀嚼數遍,確認自己沒有會錯意後,不敢置信地雙眸圓睜:“季總?”
季清和輕“嗯”了聲,低沉的尾音似放飛的風箏,被聲線牽著在沈千盞心湖曳出一池春水,爾後飄飄蕩蕩,一路搖曳生姿。
嚶。
幸福來得有點突然。
沈千盞清了清嗓子,正欲祭出她拍馬屁的滿級功力對季清和進行全方位的歌頌洗禮。話剛到嘴邊,常年摸爬滾打攢下的經驗忽得令她滿潮澎湃的心湖靜如一汪死水。
不對勁。
事情應該沒有那麼簡單。
沈千盞看著窗外潮漲潮落退出的水線,瞬間清醒,她斟酌著,小聲問:“你跟向淺淺真在一起了?”
季清和沉默。
沈千盞等了幾秒,幽幽補充:“不然你一副急著補償我的樣子,我良心很不安啊。”
季清和似笑了聲。
隔著手機,雖看不見表情,但季清和這聲夾雜著不屑和嘲諷的冷笑聲猶如實質,迎頭澆下。
饒是隔著千裡,王不見王,沈千盞依然透過手機感受到了極具壓迫感的低氣壓。
她摸著涼涼的後頸,隱約覺得……季清和好不容易松口的合作又要告吹了。
千鈞一發之際,出於制片敏銳的危機反應,沈千盞立刻反口:“我覺得事關重大,必須面聊。你等我,我今晚就回來。”
回應她的,是手機那端冷冰冰的掛斷聲。
沈千盞眨眼,這是答應了還是沒答應?
——
晚上回北京的機票售罄,喬昕隻能苦哈哈地定下晚上七點的高鐵。
原本寬松闲散,還能逛逛景點的時間一下不夠用,兩人急匆匆地返回酒店開始收拾行李。好在這趟出差的時間不算久,沈千盞的行李不多。
等退完房出發,時間尚且充裕。
蘇暫從喬昕那得知沈千盞突然動身返京,很是詫異,掐算著時間給已經上車的沈千盞發來慰問:“盞姐,聊個五毛錢的?”
沈千盞回:“不行,最低消費五塊。”
下一秒,沈千盞收到蘇暫發的兩百面額的紅包:“那就聊它個四十來回。”
既然對方如此誠意,沈千盞也沒藏著掖著:“我接到了季清和的電話,他問我對這次危機事件造成雙方合作破裂有沒有補救措施……”
蘇暫的震驚之色溢於言表:“!!!”
他問:“我睜大了我鑲鑽的鈦合金狗眼仔仔細細審了三遍題,季總松口願意合作了?”
沈千盞敲了敲扶手,回:“嗯。”
蘇暫:“那你是趕著回來籤合同的?”
他正欲再補個“恭喜恭喜,小爺明年又能躺著分紅了”,字剛打了一半,沈千盞那邊回復了句:“不是,趕去請罪的。”
蘇暫:“???”
人生為什麼一定要這麼大起大落。
相比之下,沈千盞淡定多了,她說:“我問他是不是跟向淺淺在一起了,為了補償才決定合作。”
蘇暫有點絕望,他戳著鍵盤一頓輸出:“季總補償個錘子?別說他和淺淺什麼關系都沒有,就算要補償,也是你補償他啊!”
沈千盞不解,緩緩打了個問號。
“騙·炮的是你吧?”
“把人翻來覆去睡了七八遍的是你吧?”
“睡醒拍拍屁股走人的是你吧?”
“你說你渣不渣?”
“季總為了你這麼個渣女,又是投資又是當顧問的,人家圖啥啊?”
沈千盞挺想回“可能圖我好睡”,但太直白了,她有點害羞。
她琢磨著回點什麼正正士氣,對話框內“對方正在輸入”的字樣消失,蘇暫回了句:“不過你倆現在這情況,特別像售後糾紛。”
“賣家是貨物既出概不負責,買家想延長使用保質期年限。”
“季總是買家,你,是賣家。”
沈千盞回了個“我刀呢”的血腥表情。
蘇暫支著下巴,非常憂慮地總結了一句:“出於男人的直覺,我覺得季總對你別有所圖。我盞姐的風流史,可能要終結在這個偉大男人的身下了。”
沈千盞將蘇暫這句話來回看了兩遍。
她對蘇暫句中用的“身下”一詞十分不滿:“為什麼是我在身下?”
蘇暫:“不是,你們這麼勁爆的嗎?”
第15章 第十五幕
到北京已是深夜。
沈千盞常年跟組熬大夜,日夜顛倒也是常事。時間對她而言,不到凌晨都不算晚。
她婉拒了蘇暫派車來接的提議,出站後與喬昕一人打了一輛出租車,先回家修整。
到家後,沈千盞才想起自己忘記問季清和明天協會活動的時間。
她滑著手機屏幕,坐在臥室地板上沉思了數秒。
自季清和發起好友申請後,對話框裡除了“不屬狗,但咬過你”這條騷斷腿的備注以外,隻有一條“你已添加了季,現在可以開始聊天了”的對話模板。
季清和與她唯一的一次聯系還是中午的那通電話,既不聊天也不聯絡,也不知道他跟蘇暫要微信是出於什麼考慮。
她捏了捏眉心,手機一甩,洗澡睡覺。
——
翌日清晨。
喬昕口中沒十點起不來的沈千盞,憑借著頑強的意志與床殊死肉·搏半小時後,拖著毫不聽使喚的肉·體,起床洗漱。
為了今日能光彩照人豔壓全場,沈千盞早起先敷了張面膜,又細細地化了個妝。打開衣櫃挑選戰袍時,非常嚴謹地依照黃歷的指示,選了今日的幸運色——白色。
女人最好的戰鬥狀態可能就是照著鏡子覺得自己美到能日天日地日一切虛無時所呈現的自信。
沈千盞在鏡前迷戀自己數秒後,拎起包,精神飽滿鬥志昂揚地準備出發。
——
沈千盞先到時間堂碰運氣。
她是這麼想的,鍾表收藏協會的根據地在時間堂,既然是協會活動,肯定是集體一起行動。否則藏友三五相約,直接故宮門口見不省事嗎?
再者孟忘舟對協會是二級認證機構非常自得,對自己副主任的身份更是視如珠寶。難得組織一場活動,鐵定想使用職權,自娛自樂一番。
所以,沈千盞從一開始就鎖定了兩個地方。
一是時間堂,二是鍾表館。
事實證明,沈千盞的智商除了在對上季清和時會慣性失常以外,基本還是在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