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喝完茶,瞥了眼沈千盞,一句話意味不明夾槍帶棒:“商業手腕?是挺商業的。”
向淺淺尷尬。
她轉頭看了眼蘇暫,見後者神情自若,見怪不怪,這才稍被安撫。
蘇暫,挺習慣季總和他盞姐這互懟模式的相處。
畢竟這兩人在大佬面前都不帶收斂的,他們隻是一群蘿卜,更無足輕重了。
沈千盞笑笑,沒直接正面交鋒:“季總前兩天不是說,剛在北京定居嗎,我這也是好心啊。北京這麼大,來往都需人情……”
季清和打斷她:“不終歲的頂級客戶有成千上萬。”
沈千盞微笑。
狗男人,一句不懟就不舒坦是吧?
她一手提刀,一手拿酒,直接敬孟忘舟:“孟老板這些年挺不容易的吧?”
突然被cue的孟忘舟放下在微信群的八卦直播,端起酒杯回敬了一淺杯:“清和可能和沈制片平時打交道的生意人不太一樣,他醉心鍾表修復,有些迂腐。人雖腹黑,但不怎麼記仇……”
孟忘舟越說越覺得自己在偏離本意,他立刻咬舌止損,生硬地強行圓了一波:“等認識久了,沈制片自然知道。”
迂腐?
恐怕不見得。
她瞧季清和挺新潮的,總不能是無師自通吧。
沈千盞嘖了聲,拉回思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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目前她連編劇班子都還沒拉起來,項目籌備狀態除了百分之一的劇本創意,一切都還沒開始。
孟忘舟那番話給她提了醒,和季清和這麼槓著不止沒用,可能還會適得其反。
她這是睡了一覺,連情商都睡沒了。以前哄金主爸爸的手段一個都沒往外掏,就想摁頭季清和合作,憑啥啊?
沈千盞轉過彎來,計從心起。
她起身,端起酒杯,大丈夫能屈能伸,給季清和賠了杯酒:“季總別跟我一般計較,我今天請這頓飯,一是為了忘舟兄弟昨晚的款待,二是想給季總道個歉。”
她再斟一杯,手都不見抖一下,穩如老狗:“怪我仗著季總和我的幾分……交情,言語間多有冒犯。”
沈千盞仰頭,面不改色地一杯喝盡。
她眼裡有水光,唇角酒漬晶瑩,瞧著已經有幾分醉態了。
滿屋寂靜,誰也不敢出聲。
蘇暫更是目瞪口呆,這是哪一出?出發之前不是還一口一句狗男人,甚至大放虎狼之詞,說不想被季清和頂撞,隻想頂撞季清和的嗎?
這他娘的,現實魔幻啊。
沈千盞斟上第三杯酒時,季清和的表情終於變了變。
他眼神依舊冷靜,隻有眼底湧進燈光時,才能看清那偶然迸現的一絲清明和克制。
他微微抿唇,似想看她還能再說些什麼,漫不經心裡還有幾分隨心所欲。
沈千盞在自己的中華文庫裡挖了挖,說:“季總喜靜,我數次打擾,行為不端,多有抱歉。”她酒杯碰到唇,見季清和似坐直了些,又補充了句:“罰完三杯,一笑泯恩仇?”
不等季清和回答。
她揚手舉杯,嘴唇剛啟,還未嗅到酒香,她被一隻修長的手扣住手腕,沒用多大勁就牢牢地桎梏住。
季清和聲音低沉,語氣無奈:“沈千盞,在我這不興灌人喝酒,議論對錯。”
沈千盞空腹喝了兩杯,面上微醺:“那我白喝了?”
她問得直接,言辭間還有幾分錯愕,這下意識的反應意外地比世故清醒時的沈千盞招人多了。
季清和勾了勾唇,說:“對,白喝了。”
沈千盞:“……”
靠,取悅季清和簡直比睡服他還難。
第12章 第十二幕
好在沈千盞的本意也並非為了取悅季清和,見他油鹽不進,軟硬不吃,沈千盞也沒再勉強,轉而招呼起孟忘舟。
吃完飯,沈千盞借著去洗手間,到收銀臺結賬開單。
離開前,還不忘用眼神暗示了下蘇暫,讓他抓緊把握。
蘇暫和沈千盞狼狽為奸了兩年,早就培養出了默契。沈千盞一個眼神,他立刻會意,借著敬酒,提了壺茶坐到了季清和的右手邊。
他剛一坐下,季清和就抬眸看來,眼神清冷。要不是蘇暫確定得罪他的人不是自己,真覺得季清和這眼神跟看個死人一樣,毫無溫度。
他輕咳了一聲,微提嗓音,試圖緩解尷尬:“季總對我應該還有印象吧?我們前兩天剛見過面,在季春洱灣。”
這回,季清和幹脆眼也沒抬,完全漠視。
蘇暫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見場面仍舊不尷不尬的,隻能硬著頭皮繼續往下說:“那我重新自我介紹下?”
“我白天是千燈影業向淺淺的經紀人,晚上是沈制片的兼職助理,我叫蘇暫。”
話落,不知是不是蘇暫的錯覺,他覺得過分冷淡矜貴的季總似乎終於給了他一個正眼。
“兼職助理。”季清和松了松領口,有了點興趣:“還分白天晚上?”
“盞姐的團隊有策劃助理,我的工作性質更像生活助理,專業陪酒。”蘇暫傻笑兩聲,問:“季總和我盞姐認識很久了?看上去像是很熟的朋友。”
季清和在指間把玩著杯盞,未置一詞。
他面容本就清冷,不說話時更甚。蘇暫察覺到他的冷淡,有些沒招。
難搞是真的難搞,難怪沈千盞到現在也沒要到大佬的手機號。
蘇暫抿著酒,餘光瞄見被晾了一晚上的向淺淺,經紀人本能的職業反應立時活躍起來,他轉了轉眼睛,直接開門見山道:“季總方便給我留個聯系方式嗎?”
他拿出手機晃了晃:“微信和手機號碼都行。”
季清和稍稍側目,說:“我沒微信。”
蘇暫正要點開掃一掃,聞言,手上一頓,頁面就停留在了剛才瀏覽的朋友圈。
大概三分鍾前,沈千盞更新了一條朋友圈。
屬不屬狗不知道,但真挺狗的。
配圖是虛化的高腳杯,而酒杯之後被聚焦的,是季清和把玩杯子的右手。
季清和輕哂,瞬間改了主意:“不過稍等,馬上就有了。”
——
結過賬,小坐片刻後。
沈千盞體貼地以季清和看著有些疲倦,需要早點回去休息做結尾,正式散局。
沈千盞令司機把季清和與孟忘舟送至時間堂門口,兩人下車時,她跟下車送了兩步。
孟忘舟見她如此客氣,想起昨天沈千盞離開的匆忙,都沒能熱情告別,頗為惋惜地感慨了兩句:“沈制片對鍾表收藏這麼感興趣,等協會近期組織好活動,我告訴你一聲,你有空就一起來。”
沈千盞一晚上沒少在孟忘舟那下功夫,幾乎把北京鍾表收藏協會的組織情況摸了個透徹,當下笑笑,答應了下來。
她正愁沒合理的正當借口到季清和面前刷存在感呢。
和孟忘舟嘮嗑完,沈千盞將目光投向季清和,完成她整個欲擒故縱計劃中最重要的一環:“季總。”
她深吸一口氣,跟下了什麼艱難的決定般,語氣鄭重:“既然我們無緣合作,近期我不會再來打擾你。”
孟忘舟插嘴:“你倆昨天不是還談得好好的。”
沈千盞跟朵絕世白蓮花一樣,目露委屈,欲言又止:“季總對我不太認可,我也覺得合作是兩廂情願的事,不能強求。”
孟忘舟今晚和沈千盞相談甚歡,對她不拘小節的瀟灑個性更是欣賞有加。聞言,十分譴責地看了眼季清和。
沈千盞點到即止,拍了拍孟忘舟的肩,說:“你放心,不影響我們把酒言歡。”話落,她重又看向季清和,揮揮手:“季總早點休息,保重身體。”
季清和從頭到尾都沒表現出任何情緒,隻有在聽到保重身體時,才終於有了反應:“放心,畢竟我的心願是牡丹花下死。”
他的眼神落在沈千盞臉上,停留半晌後,說:“牡丹花澆灌起來費心費腎,我會好好保重的。”
沈千盞的笑容一僵,險些沒掛住。
她假裝聽不懂,面上言笑晏晏友好道別,內心早已:“快給老娘滾。”
——
接下來幾日,沈千盞說到做到,再沒去時間堂刷存在感。
隻讓蘇暫每天不定時的更新朋友圈,務必可見人員——季清和。
有時是發工作狀態——無休止的晨會、工作匯報、坐滿人的會議室。
有時是發下班狀態——酒局、飯場、KTV。
還有時,更變態,發沈千盞高·清·無·碼的工作照。
蘇暫朋友圈的評論從一開始的“富二代經濟危機了?”“狗子你變了”到“蘇暫你醒醒啊你是個隻會花天酒地的富二代”後,他生無可戀地將朋友圈設置了僅季清和可見。
沈千盞也很忙,她忙著見編劇,不停地看作品,篩選合適的編劇人選。
朋友圈從咖啡牛奶到保溫杯裡泡枸杞,孟忘舟每日堅持點贊。
這麼忙碌了一周後,沈千盞出差了。
先松一口氣的是蘇暫,他幾乎是立刻讓手下的助理去炮竹店給他買一捆打得最響的竄天炮,以示慶祝。
沈千盞在機場得知這個消息時,皮笑肉不笑地拖出蘇暫的微信,親切致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