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仙女的眼睛水潤潤地瞪著他。
臉要紅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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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臨想了想,覺得自己跟小女朋友談了三年戀愛,還沒有履行過一個大學男朋友該做的事情——
請客。
電視劇裡小說裡,不都是和見家長似的,得跟女方宿舍裡的人請個客見個面。
他幹脆就趁著畢業這天把這事一起辦了。
可能是因為她的室友有兩個人都特別會調節氣氛,而且其實他做林茜的社長也有兩年,熟人肯定是算了,王一涵跟秦放約會的時候他也不是沒見過,所以一頓飯吃得異常和諧。
林茜帶著鹿園園喝,兩人必須成功醉得不省人事,最後鹿園園臉紅撲撲的,趴在桌子上乖乖地睡了,林茜還在那舉著杯子大喊:“實不相瞞!大一那年過年祝福你倆的貼子!老娘我也去祝了!也去許願了!怎麼——嗝——怎麼就現在,還在單身呢?!”
“……”
林茜眼睛都糊了,還在努力地看他:“蘇帥你看你這不行啊!!!”
蘇臨:“……”
一場聚餐下來,就一個人和他隻在最開始跟他打了一聲招呼。
發型和氣質都很像男生的一個女生,比秦放女朋友還高,估計得一米七五。
他這人,不怎麼擅長主動搭話,當時滿桌醉了兩個,王一涵出去跟男朋友打電話,就剩他和這女生大眼瞪大眼的幹坐著。
他覺得請客都請了,怎麼還不得給人留個好印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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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臨正想著要跟她說點什麼,沒想到她先開了口。
“你知道上學期,有一天鹿園園哭了,”她聲音偏冷,可能並沒有夾雜什麼別的情緒,但是聽著就很奇異的會有種涼涼的感覺,“她社團聚餐喝醉了,大半夜跑到我床上把我搖醒,哭著叫我蘇臨,叫我學長。”
?
“……”他驚了一下,頓了頓才接著問:“然後呢?”
“然後,”女生眼皮薄薄的,皮膚也白,挑著唇笑了一下,比不少男生看著都酷,“她哭著說讓你別哭了……我也不知道為什麼。”
蘇臨:“……”
他:“哦。”
“她有提過幾個詞,說什麼是別人的錯,憑什麼要你通宵……”她皺了一下眉,“有點久了,我就記得這些,我不知道,但你應該知道是什麼事兒。”
“她哭得很慘,是真的擔心你……”她重新看過來,“三年我第一次看到她哭……我聽她說你要出國,告訴你這些沒別的,就……”
可能是不怎麼習慣說這些話,她停頓地有點久,才面上帶著點別扭地再次開口:“……好好跟她在一起吧。”
蘇臨沉默了一會。
隨後笑了,沒說太多,隻回了“嗯”,然後對著她抬了抬酒杯。
喝完。
他隨口問:“你是她上鋪?”
“不是。”女生搖了搖頭,耳垂上的黑耳釘一閃而過,“她斜上鋪。”
“……”
仿佛看出來他的疑惑,她笑了笑,指著自己的頭,“能把我認成你,可能是因為我頭發短吧。”
“……”
-
大三的暑假來得比一般時候晚,鹿園園用了半個多月的時間準備夏令營的各種測試,等到真正參加完保研夏令營又用了半個月左右的時間,已經八月底,快到九月了。
蘇臨打算從S市飛美國,機票訂在他開學前兩天,九月初,比S大開學時間早了一周。
他一個假期都在B市,走之前特地來S市跟她膩歪了一星期。
鹿園園本來覺得一星期時間不短了,但當每天每天的約會,恨不得每分鍾都慢下來的那一星期過去之後,看著微信上他發過來的【寶寶,你明天別來送我】。
她突然覺得心裡空落落的難受。
還是來了啊……
他要走了。
她吸了吸鼻子,慢吞吞地回:【要送的。】
她知道他在擔心什麼。
但是……怎麼可能不送呢。
想了想,又發了一句:【你放心,我不會哭的。】
……
次日機場。
蘇臨拿出紙巾,皺著眉又抽出來一張,半後悔半心疼,“誰昨天答應我的,說好不哭的?”
小姑娘一抽一噎地,想接過紙巾,被他閃開,直接就著他的力道仰著臉讓他擦眼淚鼻涕,“……我忍不住嘛。”
擦完了,她推了他一下,鼻音重得不行,一副講道理的樣子,紅著眼眶看著他:“你都要走了,我不哭你才應該哭。”
“……”
這話說的,跟繞口令一樣。
但蘇臨還是一下就懂了。
“嗯,我懂。”他心裡像是被什麼捏著,軟成一片,伸手把人拉到懷裡抱著,“感謝我女朋友的眼淚,讓我不用哭。”
懷裡的人在他胸前蹭了蹭,沒說話。
兩人其實已經膩歪了半小時多,親了不知道多少次,國際航班得提前安檢,蘇臨又哄了她一會,小姑娘漸漸平靜了。
鹿園園跟著他走到安檢口,對他擺擺手,“你走吧,”她吸了吸鼻子,“我一會也回去了,你不要擔心。”
他卻沒動。
他站著看了她半晌,突然嘆了口氣,回身抱她,熟悉的屬於他的氣息一瞬間把她包圍。
鹿園園也抱著他的腰,聽見他的聲音從頭頂傳來,“寶寶,你二十周歲了。”
“嗯。”她點頭。
二十周歲的生日,他又是特地從B市飛過來跟她一起過的。
他又說:“但我還年輕啊。”
鹿園園沒反應過來,抬頭看他:“……啊?”
“嘖,”他笑得淡淡的,用著仿佛在談論天氣一樣的語氣道:“我十一月才二十二啊,我查過了,男的要二十二周歲結婚,我還不到法定結婚年齡。”
“……”心髒突然開始劇烈不勻速的跳動。
仿佛在迎合他接下來即將說的話。
“所以——”他低垂著眼,像無數次看她那樣,漆黑的眸子裡有很多細碎的光點,眼睫垂下來,整個人都顯得柔和。
他開口,薄唇扯出一個弧度,說的話很輕,聲線壓低,卻字句清晰。
明明是個問句。
他卻一點兒疑問的語氣都沒帶。
“寶寶,”蘇臨的手移到她的臉上,指尖和聲音一樣,有無盡的繾綣,“等我回來,娶你好麼。”
第75章 第七十五可愛
九月份一開學就進入了保研免推階段。
鹿園園那段時間基本上每天都要去查一次學校放出來的復試資格名單和報名簡章,篩掉所有衝突時間的之後,確認了最後的三個志願。
八月份她參加的夏令營的時候表現突出,已經拿到的offer裡也包括最想要的學校,但這並不是最終敲定的offer,隻是被稱為夏令營優秀營員,算是過了第二關,需要在十月之前確定志願,然後進行復試報名。
九月末,作為優秀營員完成了三握——也就是復試通過,接受錄取,第三次握手之後。
她跨學校跨專業,保研成功。
一年前覺得遙不可及的目標完成了。
在此之前她做的努力可能不比高三最後衝刺的時候要少。
跨專業的難度在於,人家導師為什麼會要一個不是科班出身的人來讀研,以及到底怎麼讓導師認可你的能力,覺得你比得上人家本專業三年本科的水平。
所以一直以來雖然全力以赴,但不得不承認,努力想轉是一方。
另一部分的原因在於,跟他分開的日子裡,她需要一件事來拼命轉移注意力。
大三蘇臨剛走的時候,她其實有茫然過一段時間。
那種茫然不是一直存在,是,假如一直一直有事情做,就會很淡,而假如突然空闲下來一天,她第二天想想,甚至不會記得自己這一天都幹了什麼。
可能就是吃飯喝水睡覺,然後長久地發呆。
直到她自己意識到不對勁,就開始把自己每天都塞得滿滿當當的,完全不敢停下來。
那段時間就那麼過去了。
好像這次也並沒出現。
因為十三小時的時差還有學業的關系,她找不到一個每天兩人都有空的時間段,就基本上每周末晚上跟他膩歪著視頻。
有時候話沒什麼好說的了,就不說話。
見不到人的時候,聽著對方的呼吸都是開心的,聽他翻書喝水的聲音都是好聽的。
林茜沒能去成最想去的學校,但是錄取了她的第二選擇,也是B市排名很靠前的大學。
王一涵不轉專業接著攻讀數學,難度比她們倆都要小,同樣順利通過。
十月就是在整個宿舍皆大歡喜的氛圍下來到的。
保研的事情確定了之後,壓抑了挺久的宿舍徹徹底底地瘋狂了差不多有一星期。
最瘋的那晚上,林茜和王一涵出門一人背著一個書包,裝回來不知道多少聽罐裝啤酒開始往地上擺。
鹿園園自從第一次喝醉了之後,其實就覺得酒這東西是真的會上癮,就衝著醉的時候那種渾身好像能飛起來的輕飄飄,宿醉的頭疼也無法阻擋她想喝的心情。
宿舍裡四個人,除了鹿園園和林茜,另外兩個人的小名都是後取的,雖然王一涵現在彩色頭發已經染回來了,但彩彩已經叫順口好幾年,就沒再改。
而酷哥的名字太文藝,她們一致覺得叫她小名特別不搭,幹脆直接叫哥哥。
反正她那麼酷。
鹿園園前幾次喝醉,是特別徹底的那種,除了飄飄欲仙什麼都不記得,腦子特幹淨。而這次幾人坐在宿舍的泡沫板上,喝得慢慢悠悠,她發現自己在飄的同時居然還能保持著理智。
就是思路和口齒不太清晰而已。
“園兒,”王一涵問:“你要去B市讀研,是不是跟你家學長有關系呀,”她很曖昧地眨了眨眼,“嗯~?”
鹿園園一聽“她家學長”四個字,頓時來了精神,結果一張口:“嗝————”
“……”王一涵笑容僵住了,“我服了,仙女打的酒嗝也特麼這麼響啊。”
這話一出,林茜和酷哥都笑了。
林茜笑完了,往身後床沿一靠,“啊,你這問的什麼屁話,要我猜啊,”她衝著天伸出一根手指,“他們應該拿的是畢了業就結婚的劇本兒!”
“呀,”鹿園園被“結婚”兩個字再次刺激到,她眨眨眼點點頭,“是的呀,茜茜你怎麼知道!”
林茜:“……”她把自己的胳膊拿下來,猛灌了一口酒,“老娘就那麼一說。”
轉身就趴在王一涵身上假哭,“嗚嗚嗚誰知道給我說中了!嗚嗚嗚!”
鹿園園對面是她倆,兩個大長發。
身邊坐著的是酒量深不可測的酷哥。
她學著林茜往旁邊一靠,女孩子的肩膀有點兒硌,但她的頭有點暈了,得找個支撐。
鹿園園指著對面兩個人,腦子想到哪就說到哪,“你們兩個頭發這——麼長,”她覺得很滿意,點了點下巴,“都來給我當伴娘吧!”
隨後,她又唰地轉過頭看著身邊的人。
皮膚冷白,下巴尖削臉很瘦,眼尾狹長,唇瓣很薄,側著看高挺鼻骨中間凸起一小塊兒。
醉酒的時候眼前比較模糊,還給這人打了層柔光。
鹿園園皺著眉想。
想了三年多了也想不明白,怎麼會有女孩子,這麼帥的呢???
“哥哥……”想不明白就算了,她湊上去近距離對上女生轉過來的眼睛,覺得自己跟個色狼一樣嘿嘿地笑,“哥哥哥哥,你這麼帥,給我當伴郎好不好呀?”
哥哥:“……”
……
說完伴郎伴娘的事兒,鹿園園就失去了記憶。
不知道為什麼,可能是因為林茜無意間提到的結婚。
她當晚醉著酒,居然還做了一個夢。
夢裡,她用第三個人的視角看了一次蘇臨走的時候,兩人在機場的場景。
所有的對話重復,所有的動作重復。
她甚至意識都很清楚地,知道這是一場夢。
邊做夢,心裡還冒出種種的吐槽——那天她哭得可真是太難看了吧,鼻頭那麼紅了,鼻涕都拉絲兒了,蘇臨也不嫌棄,還拿著紙巾給她放鼻子上,帶小孩兒一樣讓她擤鼻涕,幫她擦。
其實在來機場的出租車上她還沒怎麼樣,還記得自己前一天晚上查的那些出國注意事項水土不服該怎麼辦等等的,在車上叨叨了一路。
答應了不哭的,她也覺得自己肯定能做到。
但到底具體是怎麼哭起來的,她也說不上來原因。
就是一踏進機場,好像有種味道,空氣裡有種介質,明明白白地鑽進感知裡,清晰並且近距離地意識到她牽著的那個人馬上就要飛往大洋彼岸了。
可能是之前分開的那半年帶來的後遺症吧,或者隻是單純地難過,或者兼而有之,原因無非還是不想讓他走。
——機場見證了比婚禮殿堂更多真摯的擁抱和親吻。
這是鹿園園以前看過的一句話,忘了在哪,隻是在那個夢醒的瞬間突然蹦到腦海裡。
看過手機,凌晨四點半的時間。
天都還沒亮,室內隻有微弱的暗光,勉強看得清物體輪廓。
酒香還沒散,三個室友不喝酒的話都沒有打呼嚕的習慣,隻有勻速的呼吸聲傳來。
眼角突然一涼。
她伸手去擦,才意識到流了淚,毫無徵兆地。
鹿園園就這麼睜著眼看著上面的床板,很清醒,太陽穴有點兒疼,眼淚從眼角留到鬢發再消失不見,她驀地想起剛才夢裡的最後一幕。
他穿得很簡單,衣服上就幾個英文字母,剛託運完他很大的行李箱,身上就隻剩下個黑書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