盯著米妮公主火辣辣的目光,鬱暖覺得她不能再當一個廢人了,於是沙啞著嗓音道:“我……仿佛聽聞,這個莊子叫……瑞安莊。”
她有些不確定的頓了頓,然後才道:“聽聞,隻有權貴名流,才被允許進入,而最普通的一間包廂,價格都高達……數千兩白銀!”
米妮公主驚嘆不已,嘆息道:“真的有人去嗎?”
鬱暖:“真的,還有很多人,排不上號,一直排到明年去了。”
米妮公主託腮,面頰泛紅,有點羞澀道:“如果我去了長安,一定要叫你們中原的陛下,帶我去瞧瞧。”她這時候,比起之前的冷豔御姐模樣,倒多了好些小女兒的情態來。
鬱暖:“…………”
她知道,這位米妮公主是男主後宮團成員之一。但是仿佛,這個節骨眼,他們並沒有見面吧?
事實上,她和男主玩的是相愛相殺的套路,男主滅了她全家,重新收回了部落土地,讓缃平公主得以回到中原,米琪娅公主受辱被收入後宮,被迫成為最低等的嫔妃,而她或許以前心慕過戚皇,但被滅族之後再愛也隻剩下恨了,這點不難理解。
至於結局他們有沒有冰釋前嫌,鬱暖不記得了,但她覺得應該沒有。
她也不曉得為甚,但是她總覺得,以男主的性格,這樣的事鐵定是不可能發生的。
事實上,鬱暖所出現的那個地方,是在整個草原的邊界之地,她在某次聊天時,看米妮公主高興,於是便問了一嘴,所得到的結果令她非常驚訝。
西南離長安,是一個斜對角線,卻並非是最遠的地方。
而據米琪娅公主生澀的敘述,喀舍爾草原的邊界處,是整個已知版圖上的凸起部分,和中原的都城長安距離最為遙遠。
這並非是信口胡言,是經過許多旅人的勘測描畫,才得出的結論,而這個斜對角線,被譽為皇土之外的淨土佛國。
這也是為什麼許多不滿戚皇統治的中原人,會一路向西逃到喀舍爾大草原,而並非是極北,因為相對而言極北顎人所在的版圖,距離那個讓他們無比痛心厭惡的長安都城,還要更近些。
自然,這些設定,鬱暖當然完全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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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麼遠的距離,即便是騎快馬,千裡加程,中途換馬,也得過上好幾個月的時間。
一般的中原人,根本不會來這樣的地方,即便是米琪娅公主也不會來,若非是她要去西南赴宴,邊界貧瘠的地方配不上她高貴的身份。
鬱暖和米妮公主的談話,於是戛然而止。
高貴的身份什麼的,對不起您可能沒意識到,我這個低賤的不知從何處來的中原女人還坐在您面前啊喂!
由於是喀舍爾的邊界,所以其實米琪娅公主到達這塊地方,也代表著她快要接近中原,翻過前頭的天聞山,便可由此入內,而她進中原這種事,也是需要通關令的。
西南王壽宴的事,很早就已經傳了下去,而也是在近日,中原的通關令才不緊不慢發了下來,非常的傲慢冷漠。
鬱暖略一勾唇,卻不知自己為何要笑。
米琪娅公主沒有察覺,隻是在抱怨的時候吃了一口奶茶,並沒有控制自己奇特的音調:“你們中原的王太不友好!我們喀舍爾與你們世代邦交,太過分!”
鬱暖微笑著也喝了一口絲滑的奶茶,選擇閉嘴。
其實戚皇隻是覺得,你們是中原的叛徒而已,早晚要被他收回囊中,又何必緊巴巴在意你們的感想?
然而這種話不能說。
人家覺得自己是一個國家,然而男主認為,對不起你們所謂的草原都屬於朕。
腦回路都不是一條線上的,還怎麼好好玩耍?
鬱暖發覺米琪娅公主真的把自己當閨蜜了,但她甚至都不知道是什麼原因。
鬱暖終於沙啞問出口:“您……為何待我這麼好?”
米琪娅公主託腮,輕輕揚眉幹脆道:“你漂亮。”
公主擺擺手道:“你是我見過,最美的中原女人,我喜歡。”
鬱暖覺得這太草率了。
不過,公主到底是公主,並不會因為她喜歡鬱暖,而真的與她多麼交心。
鬱暖的存在對於米琪娅公主而言,更像是個心靈樹洞,因為公主認為鬱暖是她的僕人,又是難得不卑不亢,得她垂青的僕人,所以告訴她一些事也無所謂,反倒能排解自己心中的憂慮。
於是鬱暖就……被迫聽了一肚子的少女心事,從父王喜歡小妹妹超過本公主,到哪個討厭的女人妄圖嫁給她英明神武的王兄,再接下來就是她在想如果她嫁到長安,要帶些甚麼嫁妝,連幾百頭牛羊,多少黃金都想好了。
鬱暖有些懵,隻覺公主您想太多了。
但事實上正常人的角度來看,米妮公主的地位,嫁給戚皇當小老婆綽綽有餘,她也不明白自己為何覺得公主肯定不會嫁給戚皇。
鬱暖覺得自己可能也出了問題,於是就放棄多想了。
短短兩三日時間,熱情的米琪娅公主,便和鬱暖成為了名副其實的塑料姐妹花。
有時鬱暖甚至能與米琪娅公主坐在同一駕鸞車裡,一同享用美味的奶茶和椰棗,聽她講述草原上的風土人情。
這位公主對戚皇的謎一般的迷戀,也讓鬱暖覺得無比驚悚,一臉腦殘粉的神情是怎麼回事?
如果用文字來表達,或許米琪娅公主滿臉都寫著:啊啊啊戚皇艹我!!
鬱暖:“…………”
好不容易到了西南王的封地,鬱暖便理所當然的和米琪娅公主的兩個大侍女住在了一起。一般除了與公主說話,鬱暖從不與任何人多話,最重要的還是因為那實在太考驗她殘破不全的喉嚨了,如果不能從這個世界離開,那她或許要一直用這具身體了。
——所以,她並不想讓自己成為一個奇怪的啞巴,或者是公鴨嗓的女人。
鬱暖其實,本身而言還挺無所謂的,除了熱愛的事物以外,旁的東西並無法讓她覺得心馳神往,或者萬分維護熱愛。
但她奇異的,對於保護嗓子這件事,有莫名的執著。
她下意識的覺得,自己要讓嗓子變回圓潤如珠玉的音色才行,不然的話,她會有些羞於面對某個人,羞於把自己的不完美展現給他看。
了解到自己有這種莫名的熱戀少女心,鬱暖更覺得自己莫名其妙。
她甚麼時候,會這麼患得患失呢?
然而,沒等她再三思慮,米琪娅公主又給她拋擲了一個驚天難題。
公主對她說:“暖暖,我要去西南王的宴會,但我的身邊卻沒有中原人。這會讓我變得失禮,你能陪我一起去嗎?”
米琪娅公主隻是單純認為,她身為代表喀舍爾的人,不能有太多失禮的事,即便西南王的壽宴,其實她的父王並沒有當作一件像外交一般重要的事,她仍把這看的很重要。
因為如果舉止得體,並且名聲遠播,對於她而言不是甚麼壞事。
說來也有些好笑,雖說喀舍爾和中原的關系微妙而緊張,但有很多喀舍爾的權貴家族女性,都會嫁入中原。
不止是為了聯姻,也是因為中土實在太過肥沃繁華,在加緊兩遍姻緣關系的同時,喀舍爾的貴族們不介意讓得寵的女兒們去享受幹淨富饒的土地。
雖然許多時候,兩族聯姻對於女人們來說,算不得甚麼幸事,但事實上,由於戚皇在位時非常注意,類似現代人所謂的文化輸出,在這點上喀舍爾大汗玩不過他。
導致的結果就是,從邊界一點點輻射,潛移默化的讓許多權貴子女,都接受了中原文化,甚至像是米琪娅公主這個階級的貴族女性,都從小學中原人的語言。
自然,一部分原因還是中原真富庶,文化底蘊的確是深厚,但背地裡極有耐性的暗箱操作,也是必不可少的一環。
故而,很多喀舍爾的貴女們,都會期盼能嫁來中原。一方面兩族關系復雜,另一方面慕強的情緒人人都有,而聯姻的確也是對於整個喀舍爾必不可少的事。
米琪娅公主就是這之中最有野心,最有計劃的一位。
她想要在中原展露頭角,到時候中原的皇帝若是聽聞過她,那麼她嫁給皇帝的可能性又提升了不少。
鬱暖對別的沒有意見,但是非常拒絕被稱為暖暖,所以她拉著臉勉強小聲問道:“您想讓我怎麼幫您?”
米琪娅公主道:“你在我身邊,提醒我一切不得當的禮儀規矩。”
這兩天的相處,米琪娅公主也注意到,鬱暖的禮儀教養都非常好。
公主即便自小便學兩套規矩,但教她中原禮儀的師父並非是皇宮裡直接伺候的嬤嬤,更多的還是中原貴族家庭退下來的僕人。
所以,論中原的女性儀態,和各種各樣微小刻板的禮儀,即便鬱暖甚麼都不記得了,但或許因為這是原身的身體,她的一舉一動都很有韻味,即便隻是垂眸捧著茶碗。
不過,米琪娅不得不承認,鬱暖儀態中的韻味,她是學不會的。
那種天生便被寵得有些嬌縱,卻在禮儀方面認真到極致,於有限的範圍內展現自己的爛漫和軟綿,隨便一指,都是天真漂亮的樣子,短時間內也無人能模仿出來。
所以公主殿下隻是希望鬱暖能提醒她一些硬性的事情,比如什麼時候伸右手,什麼時候該微笑,何時垂眸不語,又什麼時候半起身,或者端不同的茶用甚麼手勢。
聽上去很苛刻,但這真是中原頂尖的貴族女子會學的,雖然一部分已經不曾沿用,但鬱暖很奇異的就是會。
她覺得沒問題。
接著,米琪娅公主又提醒她:“你得把臉遮住,暖暖,你不能露出整張臉。”
重點是,鬱暖長得太好看了,露出整張臉,加上儀態和懷孕的身姿,一定會非常引人注目。
米琪娅可不想這樣,她承認自己有些自私。
米琪娅的車隊途經近兩個月,才達到西南,當中那段時日,她幾乎沒有接收過外來的消息,所以不可避免的導致了公主殿下時隔多時,聽到的二手消息非常滯緩,比家住西南的先森小姐都要慢。
於是在西南王府開宴前一日,米妮公主不幸哭暈在桌前。
鬱暖更不幸的淪為了樹洞。
她聽見米公主一把鼻涕一把眼淚的說道:“他怎麼能這樣!”
鬱暖:“……?”
米妮公主一把扯下黃金的額飾,棕色的雙眼發散出紅血絲,她幾乎崩潰的說道:“你們中原的王,他已經有他的王後了。”
“就在我出發來西南之後!”
鬱暖:“…………??”
她也很懵啊。
米妮公主咬牙切齒,憤恨道:“聽說,還是個病的連奶茶都沒法喝的女人!”
她又加了一句:“西南王的外孫女!”
米妮公主話痨道:“天知道!我為什麼要來這個老頭的壽宴!不是看在兩個月路程的份上,我就要走了!”
鬱暖已經處於震驚中無法回過神。
所以,戚皇娶了鬱大小姐?
這是什麼騷操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