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氏這人脾氣古怪得很,看原著所言,她對男主的苛待已然到達了明目張膽的地步,但很奇怪的是,臨安侯周茂先從來都像是,不知道內情一般,任由鄭氏苛待周涵。
而周茂先多數時候,隻是袖手旁觀,真的稍鬧大些,才出來當個和事佬。
若是小說裡,鬱暖自然不覺得奇怪,作者想如何寫都可以。
但當她真的穿進來,便覺得不大合理。到底即便是庶子,不及嫡子那般被給予厚望,可那也是他兒子,況且周涵論功底,各方面都稱得上不錯。
雖然戚寒時有所收斂,那種程度,已然比許多同齡人都強,盡管不顯山露水,但到底不至於連他父親都注意不到。
若真是把周涵當兒子,臨安侯難道就一點都不關心,自己家中有無後起之秀?
不說讓庶子接管家門,但至少好生培養,悉心照料,讓他為兄長撐起家門,那也是指日可待的事體。
鬱暖覺得很奇怪。
哦,但她並不想思考。
就讓事情奇怪著吧。
很快,二人便到了正院裡,外頭有兩個錦衣婢子恭敬迎接著,見他們穿著同色的衣裳,也不由露出會意的表情,一個打了簾子,另一個碎步進去通報。
鬱暖實在有些心累,不太想解釋了。
隨便,都可以,沒關系。
新婚夫妻二人比肩,緩緩步入廳內。裡頭陳設奢華雅致,紫檀木八寶閣上擺著幾件古董和赤金打制的帆船,一雙桅杆與窄窄的船頭皆打磨精細,而地上鋪了綿厚的紅毯,邊上鑲了金色紋路,更顯富麗奢靡。
上首坐著一對中年夫婦,周圍還有幾個年輕的媳婦,正有說有笑的,見他們來,都止了聲,看向上首的夫婦二人。
那男人瞧著約莫五十多,國字臉蓄了美須,一副沉穩和善的模樣,見他們來便露出滿意的笑容,還衝著身旁的婦人微頷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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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個婦人,便是鄭氏了,瞧著約莫也是四十出頭的模樣了,保養得極好的一張面孔,法令紋略深,面色嚴肅冷然,這大喜的日子裡瞧著就跟要去報喪似的,滿臉都寫著不開心。
然而,鄭氏和南華郡主也算是交好。故而,這種時候,她對著鬱暖,尚且也摸不透小姑娘的心思,自然還是要稍微和善一些的,省得到時候大水衝了龍王廟,她便不好見南華郡主了。
於是,鄭氏衝著鬱暖露出一絲微笑,點頭道:“好孩子,可算等到你了。”
鬱暖想了想,決定與她沆瀣一氣,也露出一個溫和的微笑來:“阿暖也想早些來見娘親呢,隻夫君一直拖沓著,才來晚了。”她說著似是嗔怪地,看了身旁的男人一眼。
鄭氏的面色便有些微沉,又掃了掃鬱暖和周涵身上的衣裳,心下便有了斷論,卻還是保持微笑,點頭道:“能來便好。”
鬱暖是新婦,故而便要向公婆敬茶,倒是並無差池,也沒人會為難她。
鄭氏又讓丫鬟拿了要送給鬱暖的禮兒來,還包了厚厚的紅封給她,和緩著叫她不要嫌棄。
鬱暖淡笑道:“怎會,我還在閨中時,母親便與我說,她和您是至交姐妹,我敬重您還來不及呢。”
鄭氏心下松快,眼中又慢慢流露出笑意來。
罷了,南華郡主與她私交甚好,如今她閨女嫁了進來,她到底也不能做的太出格了,到時候阿暖面上也不好看,且不知郡主得多心疼了。
不說郡主,便是她自己,瞧著阿暖這蒼白的小臉,都有些舍不得。
到時候還得多給她補補,既嫁進了周家,沒道理身子會嬌弱成那副樣子,到時候若長久下去,還生不出孩兒,她可得落了南華郡主的埋怨咯。
第30章
周家的媳婦們,很早便聽聞鬱大小姐的名頭,從前各樣宴請,頂多便是稍遠瞧上一眼,並沒有太多交集,亦並沒有資格,與那朵高嶺之花作手帕交。
然而今次倒是十分不同,因為鬱大小姐成了臨安侯府的庶子媳婦,那倒是件,既叫人身心愉悅,又使人嘆惋人生路多變的事。
於是鬱暖被各式各樣的眼神打量著,自己卻恍若味覺,淡然挺脊背,隻是同周涵一道落座吃茶。
她發現周涵很少說話,就算要說話,也盡量簡短,存在感非常之低,上頭侯爺夫人訓誡些甚麼,他皆默不作聲聽著,然後簡單回一個字。
無論旁人說幾個字,他基本都隻回一個字。
但他看上去一點都不狂妄,配上一張平凡的臉,就非常像個木訥的老實人。
鬱暖稍稍覺得有些安慰,至少原著裡他在周家,就是一副沉默寡言的模樣,這倒是不曾偏離過。
不管關起門怎麼發病,出了門還是人模狗樣啊,大佬陛下就是社會。
可這就是槽點。
放在旁的兄弟身上,使勁兒展現自己還來不及,遇上爹爹問話,恨不得把最近這些日子所得的成就皆說個痛快,再謙虛一番,裝個相那便到了極致。
唯周涵一副不想和你廢話,多話使我荒廢學習的樣子。
真的非常欠扁。
現在,周涵在旁人眼裡的討厭程度又上漲了五十個百分點。
他娶了個長安頭一份的大美人作媳婦,而他媳婦光是嫁妝,那便有一百二十八抬,十裡紅妝名動長安不說,便是忠國公府在長安的地位,也首屈一指。
沒見每逢佳節,上頭陛下太後頭一個賞的忠國公,連顎人進貢的稀罕狸奴,頭一個想到的也是忠國公府,要知道,那樣的品種,或許在全長安都隻有那一隻。
而南華郡主的娘家又是那樣的地位,手握重兵,雖也艱險,但並不會馬上就露頹勢,故而這往後周涵想要往上走,那可再不必說有多方便了。
令鬱暖覺得意外的是,鄭氏今日倒是沒有發作,比起剛來時那副晚娘臉,她今兒的表情可謂極是和善了。
直到兩人離開,鄭氏都非常和藹,臉上的圍笑像是打印出來貼上去似的,分毫不差,極其標準。
鬱暖覺得,大約是由於當著這許多人的面,鄭氏自然要裝賢惠,而且……鄭氏仿佛也沒有原著中所描寫的那樣偏激,那般甚麼場合都能無腦酸幾句的模樣。
她像條小尾巴似的,跟在男人身後走著,怎麼都不願與他並肩而行,隻男人倒是並不勉強,由著她去。
他在前頭走得不緊不慢,颀長峻挺的背影似是闲庭散步,卻始終隻先她一臂之遙。
鬱暖一邊走,邊默默回憶著下一步的關鍵劇情。
周涵這個身份的母親姓徐,乃是臨安侯府的貴妾,不過已經去世很久了,聽聞徐氏年輕時同鄭氏相當不對付,而鄭氏當年還懷過一個孩子,但不知怎麼卻意外流掉了,故而沒人不猜是當年徐氏搞的鬼。
後頭鄭氏極為不待見周涵,倒也更明確了這樁往事,在旁人眼裡幾乎板上釘釘。
其實鬱暖也不知道這事兒是真是假,她對此無甚印象,仿佛原著裡也沒提過。
不過原著裡,貴妾徐氏隻提過寥寥幾次,而徐氏娘家的小外甥女徐楚楚,即便到後期也有出現。
徐楚楚作為嬌美可人,純白無辜的小表妹,《為皇》又是男頻紅文,更是女性配角接近三位數的後宮文,有什麼理由能讓男主不把她收入後宮呢?
自然,即便要收後宮,也肯定不是男主主動收的。
作為冷情陰鬱的皇帝,戚寒時對女人們的態度是可有可無。
他沒有愛過誰,往後大約也沒有能叫他動心的女人,故而後宮裡有多少女人他皆無所謂。
男主的態度是無所謂,但作者的態度絕對不能無所謂。
他誠懇承諾每個讀者,隻要是美貌的女人都會收後宮,環肥燕瘦清純美豔御姐蘿莉,什麼類型都可以,順便求了一大波月票(…)。
總之,作者奆奆總會設置一個又一個的機會,讓男主收下各色美貌的女人。
作為機會的制造者,鬱暖自然,要為男主抗起一片湛藍的天。
原著中,徐楚楚身為貴妾娘家的小外甥女,她這個表姑娘的身份其實,坐的並不怎麼穩當。
說她是個表姑娘,但她能依靠的,也不過是個逝去的如夫人,和一個不怎麼得寵的庶子。
更何況鄭氏視徐氏為眼中釘,徐楚楚的日子定然水生火熱,不怎麼好過。
原著中便有寫,徐楚楚小時候被幾個姑娘害得落水,還是男主救的她。他隻隨意一救,徐楚楚便一下惦記了他十多年。
鬱暖身為和鄭氏同仇敵愾的兒媳婦,當然,免不了設計徐楚楚。
鬱大小姐設計人,那真是非常簡單粗暴。
她就含著晶瑩的淚花,哭得像朵無辜的雪蓮花,跑去鄭氏那兒訴說周涵和徐楚楚有貓膩,指責他們倆背著她勾搭已久,不守人倫。
鬱大小姐看不慣徐楚楚通身的白蓮氣場,同行相輕這太正常了,再者,她就是要壞男主的名聲,這樣往後她和離時,能站定制高點,一擊必中。
鄭氏和鬱大小姐都明白,他們倆是一路的,於是一拍桌子,把徐楚楚給叫來,又把她罵個狗血淋頭,指責她同她那個姑姑一般不檢點,沒有丁點名門閨秀的操守,像個攤子上賤賣的便宜貨,又轉頭直接問鬱大小姐,想怎麼辦。
鬱大小姐自然微微啜泣,又慢慢垂淚道,自然是把表妹收房。
夫君既疼愛她,她這個做妻子的如何能不賢惠?不僅要賢惠,而且還要把徐楚楚收為貴妾,才不負他倆情深。
於是鄭氏果斷一手促成了徐楚楚和男主。一根金簪子兩匹綢布一桌酒席,就把便宜表姑娘給提腳賣了。
不說這全程,男主甚至並不在府裡,徐楚楚也是一臉懵逼。
呃,不過她可能還是喜悅著懵逼的。
接著,鬱大小姐就要開始她的婊演了。
首先,她跑回娘家去哭訴,周涵背著她和表妹亂來,婆家卻助紂為虐,幫著周涵一起欺負她,甚至還把徐楚楚收為貴妾,實在是打她的臉!
然後鬱大小姐,又忙安撫她娘,讓她不要這麼快去找鄭氏一家子算賬,這點委屈她能忍,既嫁了人,便不能依靠娘家。
接下來,既徐楚楚被收了房,鬱大小姐便背地裡收買了她的丫鬟,不但在飲食穿衣上苛待她,而且還撒播謠言重傷她,叫她被所有人鄙夷,整個人生幾乎跌落谷底,絕望而慘淡。
然而,這時男主正與心腹謀算,要把崇北侯府一鍋端,與其私交甚好的官員也統統抄家流放,以正朝綱,根本沒管這些雞毛蒜皮的小事。
所以導致徐楚楚幾次三番,去請求夫主幫她正名,周三公子都不在。
男主這期間,甚至連一面都未曾見她。
丟了名聲也就罷了,愛情也沒收獲到,徐楚楚身為正方女配,自然是再苦再痛也忍著,直到再也忍不了,決定上吊自盡,被終於散漫來遲,解決完事情回府的男主救了下來。
這一出英雄救美,實在賺到了大把美人淚,徐楚楚自此發誓,一輩子都跟著他,永遠不背叛。
男主正可謂是本書頭一號變態。
他不管這事兒,不代表他真的什麼都不知道。
隻即便他要出手,也須得等到徐楚楚萬般絕望,走投無路之後。那可算是放任旁人把她虐得遍體鱗傷,再天降甘霖。
而如此,徐楚楚自然對他報以萬分的忠誠。
一切都在他的謀算掌控之中,即便徐楚楚對他根本不重要。
但正因為男人缺乏對那樣柔弱嬌美女子的憐惜呵護之情,所以即便任由她受苦,戚寒時也可以沒有絲毫感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