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他們的關系,定然會冷淡下來了,接著便能照著原書劇情繼續走下去了。
然而男人隻是繼續說道:“往後不得再用,你隻適合吃清淡的。”
小姑娘蒼白著臉,倔強重復道:“我要拭面,你給我端水來。”
其實她心裡頭還想說,要不然請……順便把您手上的血也擦了,再治治您自己的傷口吧陛下?
盡管他並沒有露出來,但鬱暖估計肯定已經劃成好幾道了,他自己像是一點知覺也沒有,可她卻覺得多看一眼都嫌疼。
他一頓,淡淡微笑道:“為何要擦掉,留著不好看麼?嗯?”
誰會覺得滿臉血很好看啊混蛋!
鬱暖不是一點心累,但她真的沒力氣同他再多話。
她是又困又累,隻想擦了臉睡一覺,語氣便有些不大正氣:“因為臉上沾了髒東西。”
男人緩緩挑起眉峰,眼底陰鬱暗沉,卻溫和輕笑道:“好。”
他的血,印在她蒼白的面容,和纖細脖頸上,凝固於她的指尖,強硬霸道地標記在肌膚之上,使她美豔得驚心動魄。
可小姑娘卻不自知,還傻乎乎試探他的底線,在他面前吊著根水靈靈的蘿卜,便想把他當骡子使喚,讓他給她當牛做馬,成全她的那些小心思。
隻她實在……太過弱小嬌憨,讓他偶爾起了縱容的心思。
他有暗沉覷她一眼,目光幾乎化為實質,一寸寸從她面上略過,像是在審視,亦或是覬覦。
鬱暖嚇得汗毛豎起,心中拼命暗暗安慰自己,隻顫著心肝低著頭裝作不知道。
她側了身,佯裝慵懶地,緩緩把腦袋埋在枕頭裡,露出圓潤雪白的耳垂,上頭沾了一滴血,殷紅的色澤嵌在耳垂上,似是紅豆做的耳珰,嬌柔至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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終於,聽見他離開的腳步聲,她已累得直不起腰,隻自顧自蒙著腦袋,妄想隔絕掉那些惶恐和麻煩。
等了小半盞茶不曾等到他,她便再也支持不住,耷拉著眼皮,抱著一團軟乎乎的被子,昏昏沉沉睡了過去。
半夢半醒間,隻覺有人拉著她的手,在她手臂上一寸寸擦拭,動作似是有些用力。
她覺得肌膚隱隱發疼,隻小小哼一聲,想叫那人不要這般用力了。
微頓了頓,那人點在她身上的手……卻愈發加重了力道。
漠然霸道的力道,像是要把她拆骨入腹,戾氣重得叫她忍不住委屈地抽噎一下,恍惚間努力蹬著小腿,想要用勁抽手脫開他,卻被男人不容置疑地抓住。
那握在手腕上的力氣像是一副極重的枷鎖,叫她難以離開。
然後,他的動作變得很輕柔,幾乎像是在對待剛出生的嬰兒,以能把人溺斃的縱容和煦,把她伺候得極是舒服。
尚在睡夢中的鬱暖有些猶疑著,很慢很慢的,終於小心翼翼地安心起來。
她蜷著嬌小的身子,慢慢舒展開眉頭,伸出手放在唇邊,開始無意識地吃手手。
他不想縱容她的小習慣,於是強行把她的小手拿開,穩穩放回被窩裡。
她又不甘心似的,從被窩裡露出兩個圓潤雪白的指尖,粉嫩嫩的舌尖慢慢舔了兩口,似是很滿意一般,又把它含在嘴裡,一點點含含糊糊吮吸起來。
他擰著眉,眼中的暗欲難以消散。
男人卻還是轉身,打湿了細葛布,一點點,極其緩慢地擦拭著修長的手指。
霜色月光凝在他眉間,似是蒙了一層寒冰,他眉目冷淡寂寂,眼中思緒散漫不可知。
鬱暖這一夜都睡得不大好,隻覺得自己像是被甚麼兇獸盯著一般,到了後頭,甚至背過身蜷縮成了一團,那樣的感覺才好了些許。
不知睡了多久,她終於有些口渴起來,半眯著眼想叫水。
於是,便有人指尖微涼,挑起她的下颌,一點點往她唇裡灌水,可每次都隻有一小口,每當她受不了哼哼了,舌尖才又溫潤起來。
第二日她起得甚早,一睜開眼,天光還未曾破曉。
她從床邊撐起身子,卻發現屋裡空無一人。
她有些緩慢地松了一口氣。
剛剛醒來的時候,腦子難免有些遲鈍,隻是再遲鈍,她也下意識地去尋找那個令她膽怯的源頭。
她趿著繡鞋,一點點行至窗前,卻發現上頭鋪了一整張極長的宣紙,上頭滿滿皆是經文,上頭遒勁有力的字體幾乎力透紙背,又帶著些勾連起來的潦草。
那是一整張的《清靜經》和《金剛經》,字體密密麻麻,書寫的人大約寫了許久。
滿紙墨黑的字跡,金鉤鐵劃,入木三分,明明是最禁欲佛性的經書,卻被他寫出滿紙難掩的隱欲,酣暢淋漓,霸道而強硬。
鬱暖的睫毛顫了顫,幾乎不由自主地倒退了兩步,扶著桌沿極是無措,卻忍不住退縮著,悄悄安慰自己,或許是她看差眼了。
頓了頓,她的視線慢慢,平移至紙旁。
她看見了那個有些熟悉的描金盒子。
一顆心砰砰跳了起來,在胸腔裡顫抖,啪嗒一聲打開扣子,入目的是一塊古樸的玉佩。
她有些難以置信地睜大眼。
出嫁前,她怕帶來這裡,會被戚寒時看見,到時有理說不清,隻怕要遭殃。
於是她特意叫丫鬟挖了一個泥洞,又在玉佩上作了標記,把東西深深埋起來。不管發生甚麼,不該她帶著的東西,她定然不會戴在身上,因為原著劇情裡面,就沒有一個女人戴著它出現過,所以她也不能戴,不論,這塊玉佩到底是真是假。
可是……
可是,這塊玉佩為什麼會出現在這裡?
第28章
鬱暖的心情現下極其復雜。
他把玉佩放在案上,又把那滿滿一整張宣紙放在那兒……應當,是想刻意叫她看見的罷?
鬱暖有些茫然。
放玉佩在那兒,是為了讓她戴上,還是為了警醒她,不要忘記自己的身份,且不準忤逆他?
不僅如此,新婚之夜,他的種種表現和反應,和骨子裡的陰鬱漠然,遠遠超過了她的預期。
她雖不知臨安侯府周家,到底是什麼樣的情況,但至少知道,原著中,他在臨安侯府的時候,並沒有刻意展露過自己的身份,而是極低調內斂,存在感都並非很高。
可是昨夜,他的一舉一動,與沉默寡言,低調老實這樣的形象,相距甚遠。
鬱暖不得不承認,自己的到來,無論是有怎樣的原因,都使劇情偏離開來。
或許大部分劇情都沒變,但至少在鬱大小姐,和忠國公府這條劇情線上,已經偏差很遠,幾乎與原著大相徑庭。
原著裡,鬱大小姐一直走的是高冷的黑蓮花路線,從頭到尾都屬於被期待打臉的對象,這個角色的設定,就是為了後頭男主終於展露真實身份後,她能從神壇上跌落塵埃,跪在他面前追悔莫及,如此這般,讀者才能被爽到嘛。
雖然鬱暖不太能理解男頻讀者的腦回路,但是也可以想象這樣的落差所帶來的愉悅感,隻她身為一個姑娘,卻並沒有什麼感覺。
可是現在才是新婚之夜,還遠遠沒到她該服軟的時候。
她絕對不能讓劇情偏離太多。
她想了半晌。
算了,還是隻作沒看見吧。
原著中沒這個情節,她肯定不能亂添,甚麼宣紙甚麼玉佩。
不好意思她都沒看見。
至於,他到底想表達甚麼,她就不用思慮了。
雖然這般想,但是她回過神來,思及往後還要和戚寒時面對面,一個瘋狂拉著劇情像脫韁的野馬一樣亂崩,一個使出渾身力氣把劇情圓回來……也是很心累的。
這樣的做法,永遠治標不治本,今天能裝作沒看見,但是當他出現在她面前,她是完全沒法子抵抗太多。
她正認真思索著,外頭清泉端了盛著花瓣水的銅盆進來,後頭的丫鬟們魚貫而入,皆恭敬端著梳洗用的物什。
清泉端正一福,上前輕緩侍候道:“大小姐,該洗漱了。”
鬱暖垂眸,問道:“昨夜我喚你,為何不來?”她語氣很淡,聽不出太多的喜怒。
清泉略一怔,輕輕解釋道:“昨夜是侯爺和夫人那頭伺候的丫鬟要奴婢過去聽訓,還說侯府規矩,新婚之夜便是丫鬟也不得打擾的,故而奴婢便隻好跟著走了……可是大小姐昨兒個,有甚麼不便之處?”
鬱暖正被她拿著篦子通頭發,滿頭青絲長而柔順,拿著篦子沾了新鮮的花露,每處得梳六十下,待完全通滑了,方能換一處。
而鬱暖的眼睛,通過銅鏡,審視地看著她,隻一瞬,她又緩慢道:“你做的不錯,隻下趟須得知會於我。”
她身邊還有旁的大丫鬟,可是不知為何,仿佛隻有清泉最吃得開,旁人都隻做好本分工作,也不太往她跟前沾,於是有什麼事,她頭一個想到的也隻有清泉。
清泉不敢分辨絲毫,隻低頭認道:“是奴婢的過錯,下趟定不會了。
鬱暖不語,隻閉眼靜靜思慮起來。
她又慢慢問道:“他人呢?”
清泉知曉她指的是誰,於是道:“姑爺一大早便去侯爺的前書房聽訓了,隻到現下還不曾回。”
鬱暖道:“罷了,你也不必去催,等會子到了午時,他再不回來,我便自去敬茶。”
這話是真的,鬱大小姐定然巴不得周涵不要回房來,她事事都不能出錯,但卻巴不得他事事都有差池,這般才能顯得她極受委屈,到時若是和離起來,也方便許多。
新嫁娘,得穿得鮮豔一些,可是鬱暖卻偏不要。
她閉著眼,淡淡吩咐道:“把我那套茶白的襦裙尋來,今兒個我穿那套。”
清泉猶豫一下,勸道:“大小姐,今兒是您的好日子,又何必穿那顏色?到底是喜慶日子,要是叫夫人侯爺見了,心裡頭不定如何呢。”
鬱暖沒什麼語氣,隻是又吩咐一遍:“拿來。”
清泉對身後的丫鬟使了個眼色,那丫鬟忙把一整套衣裳全拿來。
鬱暖慣常是不戴首飾的,除了一根玉簪,別無綴飾,於是今天還是一樣的。
梳發的丫鬟邊給她梳著頭,鬱暖邊想著,這般樣子,遠遠給人一瞧,或許還以為她喪夫守寡呢,估計戚寒時再古井不波,也高興不起來。
衣裳穿上,隻上頭卻有股極淡的燻香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