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很少穿這樣鮮亮的顏色。
一道窈窕豔美的妃紅色身影出現在旋梯時,趙孟殊一貫平靜淡漠的視線微微凝住,下一刻,他微微偏離視線,落在雨過天青大理石餐桌上。
他的紳士教養似乎是刻在骨子裡,即使是面對女友,也不會過久凝視。
餐桌上的黑陶花瓶裡,擺著一支姿態窈窕的桃花,花色清淺,馥鬱芬芳。
漆黑幽沉目光注視著花枝,靜靜回味剛剛的驚鴻一瞥。
傅清瑜走下樓梯,輕輕挽住他手臂,手指細膩微涼。
趙孟殊握住她的手,十指交扣。
“很漂亮。”他語調溫和,目光不帶褻瀆。
傅清瑜輕輕挑眉,踮腳吻上他的唇,比他回吻更快的是緊緊箍住她纖柔腰肢的手掌,修長手指緊扣住她的腰,白皙手背清晰顯出青色筋絡。
明明是她先起頭,他卻吻得比她更深。
一吻畢,指腹揉捏她柔軟的唇,他說:“抱歉,把你的妝弄花了。”
傅清瑜仰眸對上他視線,笑起來,“本來就是給你看得,女為悅己者容,不是嗎?”
趙孟殊輕笑,俯身想要再吻她。
西圖瀾娅餐廳內傳來突兀的咳嗽聲,是管家。
鏤空雕花屏風後,管家站姿筆挺,雙手交握著,溫和說:“傅總,要用飯嗎?”
傅清瑜踮腳飛快親了下趙孟殊,而後偏頭看向管家,姿態優雅,語調端莊,“好,麻煩你了,去歇著吧。”
Advertisement
在看管家的同時,傅清瑜也細致掃了一遍西圖瀾娅餐廳。
短短幾刻,簡約冷清的西圖瀾娅餐廳已經大變樣。
鮮花擁簇,燭光幽暗,琳琅菜品擺滿大理石餐桌,酒香氣濃鬱芬芳。
最中間的是插著蠟燭的蛋糕。
一側的座位前,放著一碗精致小巧的壽面。
傅清瑜坐在壽面前的座位上,然後指了指自己身邊的位置,“你坐在這裡。”
趙孟殊便落座在靠她最近的位置上。
“可以許願了。”他說。
月色很明,他的聲音也如月光清潤柔和。
傅清瑜彎起唇角,閉上眼睛,雙手合十,靜靜許願。
睜開眼睛之後,她望了趙孟殊一眼,然後傾身吹滅蠟燭。
“猜我許了什麼願望?”
“應該是跟我有關。”他已經猜測到她的願望,剛要說出口,女人纖細柔軟的手指便抵在他唇邊,她眸光裡笑意盈盈,極其認真說:“不許說,說了就不靈了。”
趙孟殊微徵,而後輕笑,“好,那就不猜了。”
傅清瑜點點頭,語氣輕快,“那就拆禮物吧!”
趙孟殊來拆那些不甚重要的珠寶首飾,傅清瑜則小心翼翼打開一直吸引她目光的小葉紫檀木首飾盒。
打開後,她目光微凝,頃刻間便估量出價格。
兩年前在佳士得拍賣會上拍出的一副帝王綠首飾頭面,水頭遠不及眼前這個,便拍出八位數高價。
桌面上,一整套帝王綠翡翠頭面安靜鋪陳在小葉紫檀木盒內,顯出凝重的湖綠色,通透深邃,燭光映照下,滲出幽藍的光。
趙孟殊並沒有對這份禮物做過多介紹,他隻是溫和詢問,“傅小姐,這份生日禮物還看得上眼嗎?”
“很喜歡。”但她應該不會簪在頭上,這是暴殄天物。
或許這樣的東西,隻適合留給子孫後代。
趙孟殊卻從中捏起一支透雕盤龍紋發簪,修長手指輕柔攏起她一頭如瀑般烏潤長發,慢條斯理將通透瑩潤的發簪固定在挽起的長發上。
他指節如玉般白皙,按住她後頸,細致望了望,含笑說:“很襯你。”
傅清瑜抬手輕輕觸摸,繁復的龍紋雕刻觸感溫潤柔滑,身邊人輕輕攬住她肩膀,清潤透骨的嗓音落在她耳邊,她聽見他說:“熙熙,想不想搬到四十九層辦公?”
撫摸翡翠玉簪的動作微頓。
由於趙家的歷史殘留原因,京頤集團旗下所有的的公司辦公大廈樓層都建在四十層之下,隻有一家公司例外。
——位於平城CBD核心區域的京頤集團總部。
而位於四十九層上,又隻有一間辦公室,佔據整整一層樓。
——京頤集團CEO辦公室。
傅清瑜幾乎立刻便清楚他的言外之意。
他的手指覆在她後頸,漫不經心在她頸部細膩皮膚摩挲,漆黑深邃的雙眼一瞬不瞬凝視她,微微含著笑意。
傅清瑜毫不猶豫回望他的眼睛,“入主四十九層,是每個京頤員工的夢想。”她含笑說:“董事長,我當然也不例外。”
趙孟殊沉靜目光霎時變得溫和,掌心向上扣住她後腦,烏潤柔順的發絲滿溢長指之間,他在燭光下深深吻她。
他說:“祝傅總如願以償。”
翌日,趙孟殊五點起床洗漱,簡單收拾完,他邊戴袖扣邊抬步匆匆下樓。
林亭已經在客廳等待他。
外面天還沒明,一片蒙蒙的霧色。
林亭自沙發上起身,恭謹道:“趙董,謝夫人已經在等待了。”
趙孟殊淡淡應了聲,抬步上車。
謝有儀正坐立不安等在臨街一間咖啡館內。
這麼早,店裡根本沒有客人,也不知趙孟殊用了什麼手段在大清早把店主薅起來煮咖啡。
望見那道修長挺拔的身影,她有些局促起身,“孟殊啊,你要喝點什麼?”
她從沒有看透過趙孟殊。
現在塵埃落盡,趙昀和鋃鐺入獄,趙家盡在他掌控,她才後知後覺出他的可怕來。
“不用。”
他似乎不想在這裡久待,隻是隨意在一把椅子上坐下,微微掀起眸,姿態散漫但威壓深重。
謝有儀的整顆心緩緩提在嗓子眼。
趙孟殊側眸平靜瞥一眼林亭,林亭便微笑著將一份文件遞給謝有儀。
望著那份文件,謝有儀的面色漸漸蒼白,指尖捏著那份文件,手指因用力而泛出細細青筋。
文件上,密密麻麻記載著她做趙夫人那些年,那些清晰而深刻的犯罪事實。
她輕輕閉了閉眼,再睜開眼時,幽幽嘆出口氣,“趙董,您想讓我做什麼呢?”
趙孟殊垂下眼睛,修長白皙指節隨意點了點桌面,漫不經心反問,“您覺得我需要您做什麼呢?”
“是桑榆嗎?”現在,她能為他做的,隻有管治住桑榆了。
趙孟殊沒回答,而是抬目望向她。
他的眉眼生得很是清雋雅致,微微含笑時總給人以溫潤如玉之感,但面對他的人,沒有一個覺得他是一個溫和儒雅的人。
謝有儀因他的注視而面皮發燙,掌心發潮。
趙孟殊眼底漆黑冷清並沒有笑意,說出的話更是帶著不疾不徐的殘忍,“謝姨,您知道的,這隻是一部分的證據,您接下來的所作所為,關系著另一部分證據能否安然無恙回到您的手裡。”
說完之後,他抬步離開,修長挺拔身影沒有半刻停頓駐足。
他走之後,謝有儀脊背癱軟在座椅上。
這時,咖啡店店主為她端上一杯遲來的咖啡,他說:“您的事情辦好了,就來這裡,我會為您奉上另外一部分證據。”
謝有儀目光驚異而恐懼,指尖深深陷入皮肉。
回程的路上,趙孟殊闔上眼睛閉目養神。
林亭說:“有謝夫人在,桑小姐從此之後應該會安安分分的了。”
趙孟殊沒搭話茬,隻是平靜說:“這件事,不用刻意隱瞞。”
林亭心思分轉,暗暗揣摩董事長的言外之意。
回到別墅,時間還沒過一個小時,傅清瑜還在睡,側著臉頰,長長的睫毛輕垂。
趙孟殊坐在床側,伸出手,剛要為她掖被子,原本沉睡的人卻忽然睜開眼,冷冰冰說:“剛剛去做什麼了?”
原來是裝睡。
伸出的手沒有收回,輕柔落在她烏潤發頂,他低垂眉眼,眼底溫和含笑,“剛剛做了什麼,去問林亭。”他慢條斯理說:“以後我的所有行程,林亭都會發給你一份,無論公事還是私事。”
傅清瑜喜歡投桃報李,“以後我的行程也都發給你一份,去找我的新助理要。”臉頰在他掌心蹭了蹭,她學著他腔調,同樣慢吞吞說:“無論是公事還是私事。”
“多謝傅總體諒。”趙孟殊輕笑,俯身在她面頰吻了吻,他柔和詢問,“今天陪我去見老師?”
傅清瑜眨了眨眼睛,“是李院士?”
“對。”他溫柔應聲。
“當然要去!”她挽住他手臂,“什麼時候,我請個假。”
趙孟殊悠悠道:“不能耽誤你上班時間,下班後,我去接你。”
第52章
早晨七點半, 一輛加長優雅的銀頂邁巴赫準時停駐在別墅門口。
郎思文坐在車內,心神不寧跟司機說著闲話,心底的弦緊緊繃起。
司機說:“還是這裡的位置妥當, 半小時之內就能把傅總送到公司裡去,平城那間小別墅, 還是太偏了。”說著,他話語裡已經沉了笑意, “以後傅總跟董事長重歸於好,再搬到沉園去,那裡的路才暢通呢。”
郎思文:“……對, 您說的對。”
她緊緊攥著掌心,垂下眼睛翻看一會兒要匯報的公務,不住的深吸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