郎思文喝著咖啡輕笑,“想不通就不要想了,現在您好好享受董事長生活吧, 無論您做什麼決定, 我們老板都會支持您的。”
宋筱竹心下仍是不安, 但依舊沒有什麼頭緒,從那張偷拍洞仙歌的照片開始,她隱隱覺得, 自己的一切似乎都被人算計了, 有人一直在暗中引導她做事。
但那是誰呢?
她為什麼要這麼做?
宋筱竹想不通, 心思惴惴回到自己的別墅。
停車區有一輛陌生的車停在車位上,宋筱竹認出是傅冕的車, 她臉上露出一絲得意的笑,“沒想到傅董也會光臨寒舍,可惜,你的幼子的葬禮我沒來得及參加,不然得好好上一份禮才是,也算盡一盡我作為他名義上母親的一份心。”
傅冕依舊是平靜的喝茶,隻是手指微微顫抖,顯示他心境並不平穩。
“是你買通了育兒嫂,給耀祖的食物裡下了東西,然後又僱人把耀祖帶走,害了他,對嗎?”
宋筱竹可不承認,淡笑,“我恨你是恨你,但沒必要對小孩子下手。”
傅冕依舊自顧自說:“二哥也是被你害得,傅家親戚也是被你找來的,你蠱惑他們分我的股權,然後你再用錢把他們分到的股權買回來,對嗎?”
宋筱竹不答話,慢條斯理喝茶,側臉看向窗外,露出幾分歲月靜好的模樣。
“你不是想離婚嗎?後天,我們便去民政局離婚吧,現在,我不想要你的錢了。”
傅冕唇角露出一絲薄涼的笑,“好啊,周三那天,我在民政局等你。”
周三那天,陽光高照,宋筱竹親自開車去民政局離婚,開車開到一半,熟悉的心悸感覺襲來,她有些發暈,呼吸不穩,顫抖著手去拿噴劑,但噴了幾下,情況沒有絲毫緩解,反而越發加重。
她用盡最後一點力氣撥通120救護車,話還沒說完,便沉沉暈過去,120救護人員急促問:“女士!女士!你在什麼地方!……”
這次,沒有一個傅清晗從天而降救了宋筱竹,宋筱竹於周三中午搶救失敗去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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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冕站在民政局旁,微微露出一抹笑,他低聲吩咐宋筱竹別墅的管家,“抹去一切痕跡,車子要清洗幹淨。”
今天真是個好天,他保留住一段可貴的婚姻,而且,還給他的小兒子報了仇。
愚蠢的女人,難道她以為隻有她會用這些陰私手段嗎?
收到宋筱竹死亡的消息時,郎思文才終於明白,老板為什麼要把股權代理權交給宋筱竹。
原來這才是狗咬狗啊。
果真慘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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消息傳來時,傅清瑜正在療養院為孫婉梳頭。
孫婉頭發養得極好,烏潤漆黑,柔順披在腦後。
傅清瑜溫柔凝視她,輕輕撫摸她的長發。
她再也不會讓她的母親受到傷害。
再不會讓她的母親被人扯著頭發拉出門外。
“熙熙,你好安靜啊,不高興嗎?”孫婉抿唇笑著回過頭問。
傅清瑜放下梳子,含笑,“我隻是在想,該什麼時候帶你去深城住,我在哪裡買了一套很漂亮的別墅,挨著深大校園,一街之隔又是海水濤濤,每天早上推開窗戶,你就能望到碧藍的海水,嗅到湿潤的海風。”
孫婉一直很親近大自然,海水和森林她都很喜歡,她高興一會兒,然後抬眸問:“熙熙,哥哥跟我們一起去深城嗎?”
傅清瑜靜了下,沒想到趙孟殊對她的影響那麼大,她含笑道:“他不會,那時候我跟他已經分開了,隻有我們兩個去深城住。”
孫婉有些失落。
傅清瑜輕輕抱她,“天下沒有不散宴席,沒了這個哥哥,還有另一個哥哥呢。”
在孫婉心裡,無論哪個哥哥都不如傅清瑜重要,被傅清瑜耐心哄一會兒,她心情又好了起來,輕輕打個哈欠,默默想:等哥哥來得時候得告訴他,熙熙不想跟他在一起了,他得成全熙熙再找一個哥哥!
把孫婉哄睡之後,傅清瑜輕緩走出門,手機鈴聲響起,是個不常見的號碼。
陸望秋聲線溫和,“熙熙,我來看望阿姨,勞煩你讓我進門。”
他無奈,“沒有你的允許,院長不讓我進後山。”
傅清瑜語調溫和道:“陸總,都半夜了,有事兒還是在電話裡說吧,您知道的,我先生是眼底不揉沙子的人,我們盡量還是少見面。”
陸望秋靜靜道:“今晚趙董在華府會應酬,短時間查不了崗。”
他鮮少有這麼執著的時候。
傅清瑜:“可以,我讓人放你進來。”
傅清瑜請陸望秋在小客廳喝茶,他喜歡喝六安瓜片,用青瓷茶盞,這些細節,傅清瑜都記得清楚。
陸望秋端著茶盞,隔著朦朧茶煙,溫和望她,“大仇得報的感覺如何?”
原來是給她做心理疏導的。
可惜,傅清瑜沒有任何興趣對別人敞開心扉,“哪裡算大仇得報呢?傅冕還好好活著呢。”
陸望秋淡笑,“我相信你已經布置好局等傅冕往裡跳了。”
傅清瑜不置可否,靜默喝茶。
陸望秋很有興致,窗外月亮清冷如勾,映出他唇角略顯薄涼的笑意,“熙熙,報仇之後,你還要跟趙孟殊繼續婚姻嗎?”
圖窮匕見,這才是他今日過來的目的。
傅清瑜輕緩撥弄著茶沫,漫不經心,“你知道的,這段婚姻是否延續的關鍵並不在我,趙董不想離,我便沒那個本事從婚姻中解脫。”
陸望秋凝望著傅清瑜。
看她昳麗的眉眼,清冷的神色,優雅而端雅的姿態。
他不知此刻說的話是否順遂她的心意,但這些話字字出自他的真心。
他沉默片刻,道:“熙熙,我可以幫你從他身邊離開。”
他在趙孟殊身邊待了六年,如果說誰能成功算計趙孟殊,他大概是其中之一。
傅清瑜不想就這個話題多談,起身,“天晚了,我送你回去。”
出於謹慎,傅清瑜沒讓他從後山大門出去,而是遞給他電梯卡,讓他直走電梯下地下停車庫。
將人送走,傅清瑜便收拾起陸望秋用過的茶具,放到洗漱臺衝洗消毒,剛剛擦幹淨茶盞上的水漬,便聽到熟悉的汽車引擎聲。
她輕輕將茶盞放置在消毒櫃裡,而後攏起披帛走向院外。
趙孟殊進後山小院一直是暢通無阻的,黑色勞斯萊斯幻影直接停在院門口,旁邊便是蒼翠欲滴的竹林。
他悠緩走下車,手臂上隨意搭著黑色西裝外套,西裝馬甲勾勒出精瘦腰腹,他抬起眼,漆黑目光穿透夜間泛起的薄薄霧氣,顯得有些森涼。
傅清瑜隻覺得安心。
若有一日,趙孟殊對她溫柔相待,她怕是要驚得睡不著覺。
還未走近,她嗅到他身上淺淡的酒氣,想起陸望秋說過的話,便將事情猜個八九不離十。
她沒有問酒氣是哪兒來得,更沒有詢問他的工作,隻是接過他的西裝外套,而後腳步輕緩到廚房煮醒酒湯。
趙孟殊隨意坐在沙發上,修長手指解開襯衫領口,被吵了一晚上的耳朵總算清淨,腦子也開始舒緩。
耳邊隻有輕盈的風吹竹林聲音。
他目光懶散望向傅清瑜。
她在煮醒酒湯,背對著他,隻望見一道纖瘦窈窕背影,細細珍珠腰帶勾勒不盈一握的腰身。
在這裡陪老人,她穿得隨意,隻穿一件杏色寬松針織裙,長發輕挽,一道背影便透著徹骨的溫柔。
他起身,緩步走過去,克制不住輕環住她腰身,而後低頭在她頸邊輕吻。
酒意上頭,他意亂情迷得明顯。
傅清瑜不想在廚房發生點什麼,便柔和問:“今天怎麼喝了酒?應酬的人難道不知道你是滴酒不沾嗎?”
他清潤嗓音裡帶了一絲啞,“應酬的是父親的老友,我總要給幾分面子。”
他專注看著她柔美側臉,手指又很靈巧解開細細的衣帶。
傅清瑜剛想關火,便柔柔感受到身上的束縛被全部解開,肩帶軟軟滑落到手臂。
她抿下唇,“我今天不想。”
“生理期提前了?”趙孟殊輕吻她側臉,耐心問。
“沒有。”傅清瑜道:“你今天喝了酒,萬一我們今晚上有了寶寶,對寶寶身體不好。”
趙孟殊動作一頓,斂眸,漫不經心道:“我們不會有寶寶。”
傅清瑜面上的笑意斂得幹幹淨淨。
趙孟殊望著她,道:“太太,我做了結扎手術。”頓了下,他徐徐道:“如果你想生孩子,我再去做復通手術。”
傅清瑜垂眸,掩住眼底神色,勾起唇角笑了笑,“你早該告訴我的,我為了跟你有寶寶,做了好幾次檢查呢。”
她沒再說什麼,直接將醒酒湯遞給他,剛剛的旖旎氣氛蕩然無存。
之後,傅清瑜便抬步到臥室去洗漱,獨留趙孟殊一個人在小客廳喝醒酒湯。
趙孟殊抬手揉了揉額心,深刻意識到傅清瑜是動了真怒,好在她沒有拒絕跟他同床共枕。
熄燈之後,同在一床,傅清瑜側過身體睡覺,趙孟殊望著她背影,溫和出聲道:“太太,我選擇結扎是因為前兩年,以我們的處境,並不適合生孩子,並沒有其他原因。”
傅清瑜輕“嗯”一聲,依舊沒有轉身,聲線輕柔,“我理解你的想法,天晚了,睡覺吧。”
趙孟殊伸手牽住她交疊在小腹的手,垂眸沉吟道:“熙熙,我知道我錯在哪裡,以後無論什麼事情都提前跟你商量,好嗎?”
傅清瑜氣息微頓。
三年以來,每次跟趙孟殊相處時,她都會嚴厲克制自己的私人情緒,她要永遠在趙孟殊面前維持著一副柔順馴服的形象。
她要對對他百依百順,甜言蜜語愛撒嬌。
這樣,才是趙孟殊心目中的合格的趙太太標準。
就如同此時此刻,她的正確做法是立刻回握住他的手,然後甜蜜蜜窩在他懷裡,柔和說一句,“老公,我不在意。”
但她說不出來。
克制住心中湧動的慍怒已經用光她所有的力氣。
甚至,她弄不清自己生氣的緣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