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裙輕柔堆在腰際,傅清瑜聲線有些緊繃,“你要在車上?”
趙孟殊慢條斯理,“不行嗎?”
他的語氣實在算不上好。
傅清瑜便直起腰,調高車廂裡的溫度,長腿從容從裙擺中抬起邁出,隻露出穿一件單薄襯裙的美好身段,她輕柔跨坐在他腿上,吻了吻他的唇,“可以是可以,但不許在我身上出氣,很疼的。”
趙孟殊抬手扣住她後頸深吻,倒沒有真的要了她,指尖在柔滑的脊背勾勒,他垂眸漫不經心問:“你在說花言巧語哄我的時候,是什麼心情?”
傅清瑜面不改色,車廂氣溫升高,塗過口紅的唇瓣微微幹燥,“我說得都是真心話,從不花言巧語。”
“那你是真心愛我?”趙孟殊勾了勾唇,眼底如沉寂的礁石,“我都不知道自己有什麼值得你愛得,說實話就好,夫妻之間,你連句真話都不肯告訴我?”
他語調裡有深深的自厭。
傅清瑜環住他脖頸,柔軟身體貼在他身上,“老公,你當然值得我愛,除了你,誰還能給我這麼多呢?”她頓了下,難得說幾句真心話,“在我心裡,你就算不是愛人,也是我的恩人。”
這話比起之前她的甜言蜜語可謂簡陋樸素,趙孟殊卻被她說動,沒有愛有恩也不錯,至少可以絆住她,不會讓她毫不留情離他而去。
“那你會跟我離婚嗎?”他又問,垂眸凝視她的眼睛,掌心覆住纖瘦背脊,力度逐漸加深,心跳得很快。
傅清瑜沉默了,指尖慢慢收緊。
“連騙一騙我也不願意?”趙孟殊心境重歸如死寂般的平靜,淡淡道:“也是,你是言而有信的人,怎麼好拿這種事情騙人呢。”
傅清瑜抿唇,轉移話題,“說好要去吃飯的,耽誤這麼久了。”
趙孟殊便替她披上衣裳,動作還是溫柔的,“你去吧,我沒有胃口。”
傅清瑜隻覺得無奈,“還沒有離婚,為什麼要杞人憂天呢?或許有一天,你厭煩我厭煩的不得了,巴不得跟我離婚!你當初愛得死去活來的桑榆,現在不也是如此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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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孟殊緩緩抬眸,嗓音冷得冒出冰碴,“你為什麼跟桑榆比?”
傅清瑜意識到自己說錯話,他們之間,還沒有親近到可以坦然談起前任。
她伸手揉了揉額頭,“好吧,是我說錯話了。”她從他腿上下來,慢慢穿上裙子。
理好裙子之後,傅清瑜沒有立刻下車,回眸柔和道:“我打算對宋家出手,對趙家,有沒有什麼忌諱?”
宋家到底是多年清貴,她是趙家兒媳,貿然對宋家出手,極有可能會影響趙家聲譽,傅清瑜想得周到,並不願因為自己影響到趙家。
趙孟殊側眸看她,幾分鍾而已,她又把自己打理的優雅明麗,好似他們根本沒有爭吵。
他微擰眉,不再看她,側眸望向窗外,似乎厭煩得很,“沒有影響。”
“好,那我去吃飯。”頓了下,傅清瑜道:“我想了下,還是不要在趙公館上加名字了,隻要我們夫妻一心,加不加名字又有什麼區別呢?”
趙孟殊平靜道:“你是怕離婚的時候分割財產麻煩,對嗎?”
傅清瑜:“……”
她還能說什麼?
隻好笑了笑,推門下車。
那道婀娜窈窕的身影悠緩離去,依舊如來時一般,美得像一幅畫。
第27章 chapter027
傅清瑜腳步悠緩走到電梯前。
光潔明亮的電梯金屬門照應出她此刻冷然又昳麗的臉。
望著反射光影中的自己, 傅清瑜微微一怔。
電梯門打開,她緩步邁進。
轎廂沉靜而光耀,鏡面上清晰映出她所有細微情緒, 眉眼中隱藏著厭煩。
別人或許看不見, 但她自己可以看見。
趙孟殊也可以看見。
意識到這一點時, 傅清瑜一顆心直直下墜, 墜到幽深沉冷的海底。
凝視著自己的面容, 她強迫自己彎起抿直的唇。
直到冰冷的臉色變得溫和。
剛剛, 她就是擺著這樣一張臭臉跟趙孟殊相處。
傅清瑜覺得剛剛在趙孟殊面前真情流露的自己非常可笑。
她真是膽大包天, 不知自己幾斤幾兩, 竟然敢對趙孟殊使臉色,竟然敢得罪自己最大的金主。
復仇還遠遠沒有結束, 她的演技就已經退步到如此階段,比不上三年前自己的一根手指。
三年前的傅清瑜, 可是不管趙孟殊說了多麼難聽的話,她都是笑意盈盈迎上去的。
不論他拒絕她多少次,她都是熱切的貼上去。
而剛剛,她竟然直接走了, 多麼有骨氣!
她是怎麼敢的呢?
要真是把所有情緒都擺在明面上, 那她跟桑榆還有什麼區別?那她還有什麼籌碼留在趙家, 還有什麼能力復仇呢?
.
趙孟殊沒想到傅清瑜會去而折返,她悠然推開車門,輕柔坐在他身邊, 溫潤柔膩的手掌覆在他微冷的掌面。
剛剛被趙孟殊召回的司機尚不知發生什麼, 望著後視鏡中太太豔美沉靜的面容, 問:“先生,太太, 要去哪裡?”
趙孟殊斂眸,還未開口,便聽傅清瑜柔柔道:“去儷宮,我想嘗一嘗儷宮的芙蓉糕、燕窩鴨絲,櫻桃肉,再點一碗荷葉蓮子羹。”
儷宮是一家私人會所,裡面的餐品都是復原清宮食譜,實行嚴格的VIP邀請制,一般人,連知曉這座會所位置的權利都沒有。
趙孟殊偏愛在這家會所點餐,他的工作餐一般都是會所經理親自送達他的辦公室。
傅清瑜這樣說,是想投其所好,跟他和好,就連她剛剛說得的餐點,也是趙孟殊常吃的,算是他的心頭好。
可趙孟殊矜持得很,半點不為傅清瑜的柔情蜜意打動,甚至抽出被傅清瑜覆住的手,偏臉看向窗外,側臉都透著不可褻瀆的疏冷。
“老公,我想過剛剛的問題,我應該不會跟你離婚。”這樣堂而皇之的說謊,傅清瑜心口微堵,面上卻不動分毫,她甚至給剛剛的沉默找了理由,“老公,我剛剛之所以沉默,是想在你面前留一點臉面,本來我就這麼愛你,我再做出永不離婚的保證,那我在你面前是一點地位都沒有了,女人貴在矜持,我隻是矜持一些,維持自己的高傲,並沒有其他意思。”
“這是你剛剛編好的理由?”他唇角的笑意帶著薄薄嘲諷意味。
傅清瑜面色不改,語調依舊那麼溫柔,“老公,我一字一句都發自肺腑,你不可以質疑我的真心。”
趙孟殊偏過臉,不再看她,“太太,你可以去演舞臺劇了。”
“嗯?”
“演技太誇張。”他收回視線,又恢復冷靜淡漠的模樣,身姿懶散靠在座椅上,跟傅清瑜劃開泾渭分明的距離。
傅清瑜偏過臉,看向窗外的景色。
司機開得穩,路上的風景有條不紊的變幻,她強迫自己不要把心中的厭煩擺在臉上。
過了許久,傅清瑜的心境緩緩平和下來,她不再說什麼,隻是垂下眼睛給郎思文發消息,[針對宋家的行動可以開始了。]
車子停到會所院子裡。
會所風景蔥鬱,建在半山腰,綠樹葳蕤,空氣明靜清新,四季花開不斷。
不等司機動作,傅清瑜先推門下車,細長高跟鞋穩穩落在青石地面上,蜿蜒裙擺微絲不動,優雅至極。
與此同時,又一輛車緩緩駛入停車區。
黑色庫裡南停穩,車門下來一男一女。
“哥,嫂子。”望見兩人,陳書眼眸微頓,面含輕笑迎上去,她身邊的男人腳步微頓,也跟著走上去。
趙孟殊輕輕頷首,目光移到男人身上,斂眸,語氣倒是溫和,道:“傅公子。”
傅清晗微笑寒暄,目光克制著不往對面的人看過去,靠得那麼近,似乎嗅到她發絲間清幽的香氣。
傅清瑜一直很平靜,對待傅清晗如對待最尋常不過的陌生人。
直到陳書跟傅清晗相攜離開,她才微微側過眼睛,望一眼他清瘦挺拔的背影,指尖克制得蜷起。
直到,指尖被人握住,男人清潤的聲音幽幽在耳邊響起,伴著清寒的冷風,“你對待傅清晗的態度跟對待傅家其他人似乎並不相同,因為他是你的初戀?”
傅清瑜是個聰明女人,既然趙孟殊這麼問,必然是已經查出什麼,如果她矢口否認,隻會顯得愚蠢而可笑,她選擇適當坦誠。
“老公,傅家其他人或多或少欺負過我,隻有他沒有,他幫過我很多次。”傅清瑜抬起眼睛,真摯道:“老公,傅先生跟你一樣,你們都是我的恩人。”
為了顯得可信,她開始說一些過去的事情,“我早就被傅冕拋棄,是因為傅清姿需要換腎才急急被接到傅家,我不想年紀輕輕就過上少一顆腎的生活,於是費盡全力幫傅清姿找其他合適的腎源,我沒有成年更沒有人脈關系,找到合適的腎源如大海撈針,傅清晗幫助了我。”
趙孟殊:“他幫你找到了合適的腎源。”
“不是。”傅清瑜微笑道:“他告訴我,傅冕和宋筱竹其實早就找到合適的腎源,隻是,比起其他人的腎,他們更喜歡用我的。”
“我很高興他告訴我這個真相,更感恩他以死相逼讓宋筱竹放棄用我的腎的想法。”
其實還有很多需要感謝他的事情。
但,即使他再幫她,也無法彌補宋筱竹做下的惡事。
“所以,傅清晗在你心中有不可替代的地位,對嗎?”趙孟殊依舊溫和垂眸看著她,眼底湧動著她看不清的情緒。
傅清瑜:“老公,傅先生的恩情永遠比不上你對我的恩情,隻有你在我心中的地位是不可替代的。”
趙孟殊沒接這個話茬,顯然不相信她的話,頓了下,他道:“我會幫你讓傅冕和宋筱竹付出代價。”
“不要!”
“為什麼?”趙孟殊眼神凜冽。
傅清瑜溫柔道:“老公,我已經準備了很多年了,把這個表現得機會讓給我,好嗎?我可以解決這件事。”
趙孟殊沒說什麼,垂眸直視眼前層疊的青石臺階,“去吃飯吧。”
他伸手,修長如玉的手指橫在她眼前。
這是要牽的意思。
傅清瑜將指尖輕輕搭在他掌心,心底並沒有片刻的松緩,等他的掌心完全攏住她的指尖,心弦才緩慢松了片刻。
精心研制的餐點擺賣明制酸枝木餐桌。
身著齊胸襦裙女侍者端上一壺煮好的武夷山大紅袍,聲線嬌柔,“這是最後一道茶,是我們老板的私藏,還請趙董傅總品鑑。”
傅清瑜柔和道:“趙董喜歡鳳凰單枞,再上一壺鳳凰單枞。”望一眼趙孟殊,她又道:“再來一道冰糖燕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