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辭扭頭,抓住周霧的衣服,小聲商量:“我們出去吧?”
周霧揚眉,音調懶洋洋地:“哦,姐姐不看了?”
“…………”溫辭被他一聲姐姐叫得面紅耳赤,“不,不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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擔心發生踩踏事件,遊街時間隻有十來分鍾。
人群散盡後,竇以晴意猶未盡:“哎,今天怎麼就是活動最後一天了,都是工作耽誤了我。”
秦運:“竇以晴,還好你是個窮鬼,不然你早因為招//嫖吃牢飯了。”
竇以晴不搭理他的陰陽怪氣,打開軟件收藏夾裡的網友遊玩指南:“這麼晚了,海盜船跳樓機那些就不玩了吧,頭疼,我們直接去玩這裡的招牌項目?”
沒人有異議。
路上,秦運和竇以晴在前面吵吵嚷嚷。溫辭兩手並在身前,用餘光去瞥身邊的周霧。
他雙手抄兜,面部輪廓因為沒有表情而顯得冷淡。
溫辭嘆氣,小聲解釋:“我剛才真的沒有想摸他,也沒摸其他人。”
周霧嗯一聲。
“我一開始也不知道會有這種……項目。”
“知道了。”周霧側目,語調不緊不慢,好似真無所謂,“我都能接受你去和別人相親了,摸一摸也沒什麼。”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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溫辭正想著如果拉以晴過來幫自己做個證,會不會有點奇怪。就聽見竇以晴說:“到了!”
面前恐怖陰森的紅磚民宅非常配合地傳出幾聲不知名遊客的尖叫。旁邊的牌子寫著——【山村老屋-老年人及心髒病患者勿入。】
秦運深吸一口氣:“竇以晴,你看個鬼片都嚇半死,學人家玩什麼鬼屋啊?”
“我就要玩,你怕就在外面等著唄,慫蛋。”
秦運朝售票員抬手:“你好,我們買票。”
感覺到溫辭往自己這邊又縮了點,周霧瞧她一眼:“怕嗎?”
“嗯。”溫辭點頭,“但又有一點點想試試。”
周霧就猜到,她就是這樣,薛定谔的膽子,什麼都怕,什麼都想試,一位膽子很小的冒險家:“那就試試。”
鬼屋裡有人數限制。他們站在入口,等又一批遊客尖叫地從右側出口逃出來,工作人員拉開木門,發出吱呀一聲,詭異地對他們微笑:“請進。如果在裡面遇到什麼不幹淨的東西,記得躲到貼有符咒的地方。”
鬼屋內是常見的農村自建房裝潢,四層樓帶院子,像是久無人居,昏暗一片,蛛網遍地,一樓是靈堂,擺了幾副棺材和黑白照,冷氣打得非常非常足。
不知哪處的音響,呼呼刮著風聲,還隱隱約約有人在哭。
太黑了,除了靈堂那邊有燈光,他們這幾乎漆黑一片。
周霧從口袋裡拿出手臂,遞到溫辭那,本意是讓她抱著,緩解一下恐懼。
纖細的五指牽住他的手,溫辭的手有點涼,聲音小小的:“周霧,你,你別怕。”
周霧在黑暗裡無聲地笑起來,不冷不淡地:“嗯。”
總擔心棺材裡會蹦出來人,四人經過院子時小心翼翼的,直到進房間才松一口氣。
秦運:“不過如此,我以為多嚇人呢,跟我以前玩的那個鬼屋差遠了。”
竇以晴:“出去賠我7680,我上衣被你抓壞了。”
秦運:“不是我賠不起,是你這破布料它憑什麼賣7680?80我都告你敲詐。”
竇以晴:“剩下的是精神損失費。”
房間漆黑一片,實在不是吵架的好地方,溫辭輕聲打斷他們:“我們接下來該往哪走呢?我什麼都看不見了。”
周霧:“找找有沒有電燈開關。”
“能幫我找個東西嗎?我東西不見了。”
溫辭答應:“可以的,什麼東西掉了?”
“我東西不見了。”
竇以晴不耐煩:“所以問你要找什麼東西。”
秦運:“誰要找東西?”
周霧:“不是我。”
“……”
四人沉默了兩秒,溫辭還沒反應過來,她肩膀被拍了拍。
“能幫我找個東西嗎?”有頭發掃在她的脖子上,女人平靜無波的音調響在她耳邊,“我的左眼不見了。”
溫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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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了周霧外的三人齊聲尖叫。溫辭手被牽起來,周霧說:“跑。”
溫辭高中體育考試都沒跑這麼快過。
他們憑借著地燈一路狂奔,跑到二樓,周霧打開貼有符紙的衣櫃,把溫辭一把抱進去,自己緊跟而進,兩人在沒有眼睛的女鬼衝過來之前,一起關上了衣櫃的門。
衣櫃設計得很寬敞,周霧這麼高的個子曲著腿也能勉強坐下,他們肩抵肩地坐在一起。
門特意沒有做嚴實,留了一條櫃縫,溫辭看見女鬼撓門,尖叫,在裡面抱著膝蓋大氣不敢出。
直到她終於離開,溫辭松一口氣,轉頭,眼底的害怕和興奮都快溢出來了,不自覺地揚起嘴角,怕被發現似的用氣音說:“嚇死我了。”
“嗯。”周霧一點沒喘,“我也是。”
衣櫃外沒動靜了,溫辭抻腦袋,大膽地從櫃縫往外看了一眼:“好像走了,我們出去嗎?”
“再坐一會。”周霧聲音懶洋洋地,“還有點怕。”
“好。”溫辭毫不懷疑,往後靠回去。
外面隱隱約約響起秦運的尖叫聲,聽不清在喊什麼,隻知道一句話裡有三個竇以晴的名字。
溫辭聽笑了:“他們好像還在樓下。你說以晴出去後會不會花錢找工作人員買監控錄……”
“溫老師。”周霧打斷她。
“嗯?”
“手。”
溫辭以為他怕,要牽手,朝周霧攤開手心。
然後被抓住手腕。
溫辭還沒反應過來,手被牽著走,黑暗中,她手背劃過周霧的t恤布料,手心貼在了溫熱的皮膚上。
以前上床時,溫辭不閉眼都算她勇敢,更別說去摸周霧,隻有偶爾換姿勢的時候不小心碰到。
但她很喜歡看,周霧的身體真的,非常好看。不是那種特別誇張的線條,輕薄,卻富有力量。
失去了視野,其餘感官更加分明,周霧流暢緊實的肌理隨著呼吸輕微起伏。他抓著溫辭的手腕,挪動一點,溫辭的心跳就快一點。
“我的好摸還是他們的好摸,姐姐。”周霧懶散地問。
他,明明,比她大。
溫辭脖子到耳廓火燒似的,偷偷地吞咽了一下,再次澄清:“我沒有摸別人的。我就摸過你的。”
她說話時,忍不住扭頭去看周霧。一束淡光從櫃縫外打在周霧眼睛上,他的眼睛是純粹的黑,裡面又透著光,瞧她的眼神冷淡又曖昧。
對視兩秒,溫辭說:“真的。”
周霧笑了下,松開她的手:“知道了。”
溫辭的手卻沒有收回來,她指腹冰涼,目視前方,默默地摁了兩下。可能因為剛跑過一陣,有些微微發硬,手感很好,她剛想看看是不是每一片都是這樣的觸感,周霧慢悠悠出聲,嗓音有些啞:“溫老師,差不多行了,沒確認關系就這樣摸,不合適。我不是那麼隨便的——”
“我是。”溫辭紅著臉,終於把上次憋著的話說出了口。
周霧:“……”
鬼屋後臺監控室,主控拿著對講機大喊:“來人,來人,快去二樓衣櫃,他媽的再不去客人孩子都滿月了——兩個不夠兩個不夠,去五個!去五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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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明說好了躲進貼了符咒的地方就不會被抓,溫辭見人闖進來,趕緊抽出手,剛想閉嘴,就見衣櫃上的符咒被NPC一撕,衣櫃門猛地被拉開——
兩人再度開始狂奔。
溫辭剛才還在笑秦運,現在自己成了秦運。跑了一段,實在跑不動了,因為太黑還被桌角撞了一下腿,差點摔倒。
溫辭心想,算了,被抓就被抓吧,反正NPC都是真人,人有什麼好怕的——
剛做完心理建設,腳下一空,周霧單手將她抱起來,掂了一下:“摟好。”
溫辭沒想到,周霧竟然將她一路抱出了鬼屋。
有一幫大學生在出口附近,見到他們這樣出來,猴似的開始吹口哨。
雙腳回到地面,溫辭的心髒還在砰砰直跳。她半彎著腰,明明沒跑,卻因為尖叫太久,喘得比周霧厲害。怕她摔下去,周霧一隻手牽著她,看了一眼腕表。
“還走得動嗎,”周霧問,“走不動我抱你。”
“走得動,扶我一下就好了……”溫辭愣愣,“不過我們去哪呢?不等以晴他們嗎?”
周霧沒什麼良心地嗯一聲:“走。”
溫辭被帶出遊樂園,到了他們停車的附近,有一個草坪斜坡,前面就是那片湖。
兩人坐在草坪旁的石凳上,都還有點剛從鬼屋出來的興奮。
溫辭想了想,還是拿出手機,準備給竇以晴發一條消息,告訴對方她和周霧已經出來了。
“溫辭。”周霧放下手機,忽然叫她。
“嗯?”
“抬頭。”
溫辭抬頭,看見一片沉寂的湖,與黑夜幾乎連在一起。月亮高懸,今夜也沒有什麼星星。
“怎麼……”
溫辭那個“了”字沒有說完。
黑夜中,無數道亮光蜿蜒上升,“砰”地一聲炸開,絢爛的星火如花綻放,一聲接著一聲,連綿不絕地照亮整片天空,也照亮這死氣沉沉的湖。
溫辭剛才還在遺憾地想,今夜又沒有什麼星星,現在煙花在空中盛放,破碎,飄散成好多顆星。
溫辭驚喜地仰頭:“還有煙花秀?以晴怎麼沒跟我說,不知道他們看見了嗎。”
周霧問:“喜歡嗎?”
“喜歡——”
溫辭應完,覺得有些不對。她對著煙花眨了兩下眼,半晌,不可思議地扭過頭:“……是你放的嗎?”
周霧的臉在煙火中忽明忽暗,他垂眸看過來,那些碎掉的星星又好像落在他眼睛裡,安靜又熱烈。
“嗯。”他笑,“溫老師,這是今天的花。”
“……”
周霧:“本來想帶你去其他地方看,沒想到竇以晴先約一步。還好,這片區域也能放。”
“……”
周霧後靠在椅上,腿很隨意的敞開,與她闲聊:“高中運動會抱你的時候,我想,怎麼會有人這麼輕,好誇張,你是不是被家裡虐待了。”
“現在呢。”溫辭眼也不眨地看著他,“……我比以前胖了點吧。”
“現在,我想,”周霧半仰著下巴,聲調懶散,“終於抱到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