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運想了想,好像也沒有。
那問題特麼的出在哪兒呢?
周霧踹了一下他的腿,讓他讓個位置,懶洋洋坐下:“什麼時候回來的?”
“你走後沒兩天。不是,什麼情況,段薇剛到濱城,你第二天就飛新加坡了,你是真有事兒還是躲著她啊?搞得我一個人和段薇待著,怪尷尬的。”
“尷尬什麼,你和她又沒談過。”周霧嗤笑,“我瘋了嗎,躲她躲去新加坡?真有事,去那邊看了個項目。”
秦運笑著“靠”了一聲:“是沒談過,但就我和她兩個人玩也尷尬啊,而且現在也沒小時候那會兒這麼熟了,不在一個地方上大學,後來每次約她都還要捎個向溫文,很煩。”
周霧意味不明地哼笑一聲,沒應。
他低頭玩手機,點開了溫辭的對話框,上面顯示的還是下午的消息。
【周霧:又在圖書館?】
【溫辭:是的。】
【周霧:待到幾點】
【溫辭:晚飯時間。】
【周霧:吃什麼?】
【溫辭:家裡的飯菜。】
周霧這幾天發現,溫辭似乎不太喜歡用手機聊天。
分開一周多,她沒有主動聯系過他,他問什麼倒是回得很快,回答完,他們的聊天就算結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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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明在面前時話也不少,講兩句就臉紅,怎麼到了對話框裡這麼高冷。
平時回家長消息太多,回煩了?
周霧沒來由地笑了下,慢悠悠打字:溫老師,明天——
“哎,說到向溫文,你今天刷到他朋友圈沒?”秦運裝腔做調,“‘今天又來圖書館發起向鄉村兒童捐書活動了,每次做這些事都會讓我感到滿滿的幸福感’……裝什麼啊?不就是想給自己那什麼AI教育搞形象嗎,我要是每捐一筆錢就發朋友圈,那我朋友圈數量比竇以晴都多。”
“沒刷到,屏蔽了。”周霧嗓音冷淡。
“臥槽,我都忘了這招,老子現在就去屏蔽他。”秦運低頭操作,忽然驚訝喊了一聲,“——溫辭?”
周霧抬頭:“哪。”
“向溫文的朋友圈裡。”
“?”
秦運把手機遞到他眼前:“你看看,這是溫辭不?”
向溫文兩分鍾前發的動態,配文:【時隔多年,與高中時的戰友又坐在了這裡。】
附圖裡,餐桌上擺著簡單的三明治和飯團,下午跟周霧說晚飯要回家吃的人,此刻就在桌子對面,坐姿端正地看向鏡頭,臉上掛著她那淡淡的招牌假笑。
第37章
“一起上個高中而已,說什麼戰友,夠誇張的。”秦運嘖道,“他和溫辭很熟嗎?居然還會約飯——哦,好像高中那會兒是挺熟的,向溫文結婚也請她了。”
周霧眼皮懶懶地耷拉著,視線落在照片上,沒應。
“段薇不是說向溫文最近忙得很,還說他們快倆星期沒見了。要我看,他這不是挺闲的?”
想起那天和竇以晴在車上的聊天,秦運偷瞥周霧一眼,試探道,“之前在濱城,也沒見他們打過電話,哪有夫妻這樣的……你說,他們該不會真要離了吧?”
手機被扔回到他手裡,周霧語氣散漫,臉上看不出什麼表情:“不知道。”
還沒到夜晚,藍調裡人不多。服務員端酒上桌,秦運暫時打住,放一杯到周霧面前,“來,嘗嘗,剛到的新酒。”
周霧嗯一聲,應是應了,卻坐著沒動。
秦運抿了一口新酒,辛甜刺激,和他與竇以晴那天在小島酒吧喝到的一樣。
他滿意地拿起手機,打算拍張照片勾引一下竇以晴,卻發現向溫文那條動態下面多了一條回復——
【不知好歹的死女人:救命,你倆怎麼會在圖書館吃飯……看到這地方我ptsd都犯了。】
“靠!”秦運點開和她的對話框,按下語音鍵大罵,“竇以晴,你寧願評論向溫文的朋友圈都不回我消息?你有病吧——哎,去哪啊?”
周霧起身,留下桌上一滴未動的酒:“有事。走了。”
-
圖書館用餐區,綠植環繞,背靠一座巨大的書架,環境靜謐舒適。
雖然不是閱讀區,但周圍不乏邊吃邊用工的學生,大家還是下意識放低了自己的音量。
向溫文喝了一口水:“以晴今天怎麼沒和你一起來?”
溫辭回答:“她報了個網課班,最近都在家上課。”
“她和家裡關系緩和一些了嗎?”向溫文想起來,“她父母說她因為拒絕相親,和家裡鬧翻了。”
溫辭搖頭,意外:“你見過她父母?”
“工作需要,市裡很多老教授我都拜訪了一遍。本來還想讓你幫忙牽線,約一下溫教授,沒想到正好,在廣安碰上了。”向溫文聳肩,“說實話,沒想到以晴會和家裡鬧這麼僵……不過我理解,結婚這種事,的確要想清楚。”
知道向溫文目前婚姻狀況不太好,溫辭很淡地揚了一下嘴角,沒有細問。
不想戳向溫文的痛處,而且……她自己也有點說不清的逃避心理。
提到這個話題,向溫文顯然也有一些煩悶。他搖搖頭,調整了一下表情,另起話題:“我好久沒來這邊了,你還記得嗎?高中的時候,我們三個經常約在這裡一起刷題,餓了就在這裡臨時吃點三明治,那時附近沒什麼餐館,用餐區人多,每次排隊都要半小時,有次竇以晴為了省下吃飯的時間,還偷偷帶面包進閱讀區吃,被罰了兩百塊錢。”
想起那時雞飛狗跳的場景,溫辭笑出來,點頭:“記得。”
“還有那次,有對情侶在圖書館親熱,她過去問,你們是不是沒錢去開房……”
“這有人坐嗎?”
向溫文回憶得正上頭,一道冷淡的嗓音打斷他的話。
聽見熟悉的聲音,溫辭一愣,抬頭時臉上的笑容都還沒來得及收回。
“周圍都是空位,沒必要拼桌吧。”向溫文禮貌拒絕,下意識看了來人一眼,隨即驚訝,臉色也變得有一些古怪,“……周霧?你怎麼在這?”
周霧的視線從溫辭臉上掃過,她眉眼彎彎,看來聊得挺開心。
“經過。”他無視向溫文的拒絕,拉開椅子坐下,輕描淡寫,“你們呢。”
周霧今天穿了一件白襯,衣袖挽至手肘,坐下時,西裝黑褲包裹的長腿隨意微敞。
帥得有點兒矚目。周圍幾桌在吃飯的客人都忍不住朝他們這邊望幾眼。
向溫文眼底閃過一絲煩躁。這段時間,“周霧”這個名字頻頻在他和段薇的對話裡出現,沒一句是他愛聽的。
但成年人的世界總是充滿偽裝,向溫文扯扯嘴角:“我和溫辭正好撞見,就約著一起吃頓飯。”
那一瞬間流露出的厭惡被周霧收在眼底。他毫不在意,懶淡點頭:“怎麼在這吃?”
向溫文道:“來都來了,就過來回憶回憶往昔。”
回憶往昔?
周霧靠著椅背,看向身邊的人:“你們以前經常來這?”
溫辭很想問他是什麼時候回來的,又怕不小心暴露他和段薇之前一起在濱城的事。
於是她又忍回去。感覺到周霧的視線,她回神,輕輕“嗯”一聲:“高中的時候,周末經常過來一起刷題。”
周霧嗤笑:“刷題?那有什麼好回憶的。”
向溫文:“……”
“也是,”向溫文微笑,隨口應,“還記得高三那年,真的是學瘋了,我和溫辭每次在公交車上遇見,我倆手裡都拿舉著錯題本。”
溫辭笑了一下,剛要說話,膝蓋被人碰了碰。
“公交?”周霧瞧她,“你以前不是騎單車上學?”
溫辭忽然想起,之前在校門口遇見,秦運問周霧怎麼知道她有輛單車,周霧當時答的就是,她以前是騎單車上學的。
她原以為那個回答隻是應付秦運,沒想到周霧真這麼覺得。
“怎麼可能,”向溫文先開了口,“江中不讓學生騎單車上下學。”
果然,周霧揚眉,淡淡地“哦”了一聲。
溫辭心情平靜,她家離江中不遠,又經常下班後直接騎著單車去酒店,周霧會這麼以為很正常。
她垂眼,正打算叉一塊番茄吃,膝蓋又被碰了碰。
“那溫老師,你那時怎麼把單車帶進學校來的。”周霧拖腔帶調,好笑地質問,“違反校規?”
溫辭一愣:“我沒有。”
“我都看見了,”周霧眼皮輕抬,“高二下學期,第一次月考結束那天下午。我當時剛打完球賽,看著你推著單車走的。”
“我沒——”溫辭頓住。
等等。
她愣愣地看著周霧,記憶一點點漫上心頭。
她好像,真的在學校裡騎過單車。
高二年級籃球比賽的決賽,他們班對抗其他班,周霧是他們班裡的前鋒主力。
籃球賽的比賽時間都在下午放學後,那時的溫辭因為每天都要按時回家,每一場比賽都錯過。
為了看周霧打球,決賽那天,她第一次向家裡撒了謊,說要留下來做黑板報。碰巧那天溫母要去參加婚禮,於是讓溫辭回家時把她的單車一塊兒帶回去。
那是溫辭第一次為了周霧撒謊。
她自己都快忘記了。
“一輛破破爛爛的黑色單車,又高。”圖書館的餐桌很窄,坐三個人就滿了。桌下,周霧的腿一直沒挪開,輕輕地和她貼著,慢悠悠地幫她回憶,“你蹬了兩下才踩上去。”
“……”
心跳一點一點變快。
雖然被嘲笑腿短,溫辭卻感覺到一股莫名其妙的,小小的高興。
“抱歉。”她認錯,“……但就那一次。”
-
見到周霧,向溫文已沒了敘舊的心情。簡單吃了一些後,三人一起走出圖書館。
外面天已黑透,樹葉被吹得沙沙響。
夜風裡,向溫文聞到了溫辭身上的淡淡香氣,他忽然想起,高中的時候,被學業和高溫折磨,到了放學時間,大多數人身上都會帶一點汗味。
但溫辭不會,她的校服、頭發、露出的半截胳膊,永遠帶著很淡的桂花香。
“那先就這樣了,下次見。”向溫文禮貌微笑著,跟周霧道別,“溫辭,走吧,我送你回家。”
周霧根本沒看他。他垂眼,語氣隨意:“要他送還是要我送?”
他臉色很淡,心裡盤算,如果她敢說要向溫文送,那他待會兒就去別向溫文的車。
溫辭對他的心理活動絲毫不知情。
她沒有猶豫,定定地站在周霧身邊:“周霧送我就好了。下次見,班長。”
……
上了車,溫辭拉好安全帶,終於能問出口:“什麼時候回來的?”
周霧發動車子:“下午剛下飛機。”
溫辭很輕地“哦”了一聲,她想起下午刷到的段薇的朋友圈,忍了一下,沒忍住。
她兩手捏著膝上的帆布包,裝作隨口一問:“段薇沒跟你一起回來嗎?我下午刷到她的朋友圈……她好像還在濱城。”
“我和她為什麼會一起回來?”周霧說,“我從新加坡飛的。”
溫辭:“你去了新加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