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樣吧,那五千萬你不用給了,就當是江家給你的補償,我現在就和你去遷戶口。”
“爸爸,你瘋了?!”聽到要給江歲闌五千萬,江慕煙立刻不滿的抓住了江勉舟的手。
但江勉舟好不容易想到辦法挽回江家在這件事中的名聲,又怎麼可能任由江慕煙阻止。
他當即呵斥江慕煙:“閉嘴!”
江歲闌看著江勉舟故作出來的傷懷,嗤笑了聲。
她在江家的這二十年,江勉舟可從未對她盡到半點做父親的責任。
他隻有在酒桌上需要炫耀的時候才會想起她這個女兒,現在又是在裝什麼。
江歲闌忽然發現,自己曾經無比想要討好的人現在看起來是這麼的惡心。
就連這個她生活了二十年的地方都在散發著和他們身上一樣的,令人作嘔的氣息。
耐心幾乎被耗盡,她打斷正在呵斥江慕煙不懂事的江勉舟。
“江總,時間剛好,各個機構都已經上班了,現在就去公證處吧。”
她側身:“請!”
說完,江歲闌率先轉身離開,外面霜晚派來的車已經等著了。
遲淮追上她:“歲歲,我陪你去。”
遲淮的這張臉上,眼睛是最讓江歲闌喜歡的。
那是一雙深邃動人的桃花眼,被這雙眼睛注視著的時候像是沐浴在溫泉裡,全身上下都是暖洋洋的。
Advertisement
在那無數次被做不到季萱的要求被關小黑屋後,都是這雙充滿溫暖的眼睛為她驅逐那些恐懼。
江歲闌是什麼時候喜歡遲淮的呢?
是在她剛升高一的時候,從新同學的口中得知高三的有個學長長得好看,家世優越人有禮貌,成績還總是名列前茅。
她知道她們說的是遲淮。
因為他就是這樣一個耀眼奪目的人。
可那個時候江歲闌心裡生出的第一反應不是與有榮焉的喜悅,而是擔心。
擔心她的太陽被別人看到,然後搶走。
從那個時候開始,江歲闌就發現了自己對遲淮在依賴之外的感情,情竇初開的年紀裡,大家稱之為喜歡。
但她不敢將這份感情表露,怕被拒絕,怕拒絕之後會面對遲淮的疏離。
所以,她這樣一忍便忍了很多年。
直到她高三的那年,遲淮因為準備競賽的事忙得不可開交,甚至可以說是半斷聯的狀態。
她很久得不到他的半點消息,同時圈子裡又傳來有很多女生追遲淮的消息。
她誤以為,他已經有喜歡的人了,才會和她保持距離。
所以,她便也識趣的不再聯系他,開始適應沒有這個人存在的生活。
可才過一個月,遠在B市的遲淮便偷偷跑了回來。
他在學校門口等著她,不由分說的將她拽到小巷子裡。
那是江歲闌第一次看見如此慌亂不安的遲淮。
他問她是不是談戀愛了,是不是不要他這個竹馬了。
江歲闌還沒說什麼,遲淮便將她拽在了懷裡,一如小時候那樣,一遍一遍的哄她。
隻是,這次他說的不是:“我在,別怕。”
而是:“歲歲,我已經很克制的等你長大了。還有一年你就要高考,我不能自私的影響你的狀態。
但是你別喜歡別人好不好?你看看我,我對你那麼好,你也那麼黏我,我們不要分開。”
原來,他也是喜歡她的。
原來是她誤會他了。
江歲闌不太記得當時的自己是怎麼被遲淮哄得不喜歡別人的。
可她記得那天黃昏暈開在蒼穹的下午,眼中隻有她,堅定的表達著對她的喜歡的遲淮真的,真的很動人。
第20章 他們之間,哪裡是她需要他陪
江歲闌20歲,遲淮22歲,從她有記憶開始他就存在於她的記憶中,參與了她的所有喜怒哀樂。
他們不止是青梅竹馬一起長大的玩伴,她喜歡了她五年,在一起兩年。
他們曾經那麼熱烈純粹的表達著對對方的愛意。
可為什麼,遲淮要騙她。
為什麼,他能在眾目睽睽之下用那麼溫柔寵溺的語氣說出“她不會”三個字!
為什麼,相愛的是她和遲淮,和遲淮訂婚的卻是江慕煙!
江家的拋棄的確讓江歲闌傷心難過了好久,可那點傷心比起遲淮對她的欺騙和背叛造成的傷害,實在是……微不足道。
畢竟,在江家江歲闌感受到的溫情比起委曲求全實在是太少,所以得知真相那一刻更多的卻是解脫。
但是,遲淮是她放下所有戒備去喜歡的人啊。
他就那樣在她毫無防備的情況下將她從懸崖上推了下去。
粉身碎骨,支離破碎。
然後,還要一次次的在她的屍骨上踩碾。
是真的很疼。
物是人非,此刻看著這雙因為時間的沉澱似乎更添幾分韻味的眼睛,她卻再生不出半分波動。
原來不愛的時候,再好看的皮囊也隻是皮囊。
江歲闌搖搖頭,拒絕了遲淮陪同的要求。
“謝謝,但是我想自己去。”
她的語氣很溫和很禮貌,甚至聽不出半點對遲淮的不滿。
可偏偏是這樣的態度扎得遲淮全身都痛。
在江歲闌轉身的瞬間,他幾乎是下意識的抓住她的手腕。
“歲歲,過去都是我陪著你的。”
他提及過去,想要求得她心軟。
可江歲闌卻隻是側著頭問他,“所以,要我替過去的江歲闌說一聲謝謝嗎?”
她眼裡的平靜如數不清的針刺入遲淮胸口。
痛到他連抓緊她手的力氣都沒有。
江歲闌輕松的收回手,對一邊張嘴準備說話的席律道:
“席律,不要多管闲事,否則別怪我不把你當朋友。”
席律:“……”
他嘆氣:“有什麼需要幫忙也可以找我。”
能當江歲闌的朋友實在不容易。
他有些想叛變了。
江歲闌很滿意他的識趣,所以彎著眉眼笑了:“好。”
說完,她瀟灑的轉身上了霜晚派來的車,臨走還不忘落下車窗和他們揮手作別。
她還是這樣的有風度。
席律拍拍遲淮的肩:“淮哥,放過自己吧。”
作為一個旁觀者,他看得更加清楚,江歲闌是真的放下遲淮了。
否則,以她的性子,看到遲淮險些呼吸不上來的那一刻就會跑過來關心遲淮。
而不是遠遠的看著,更不會在之後還能冷靜的和江家的人交鋒。
若是過去的江歲闌,她肯定會放下一切將遲淮帶到醫院檢查。
江歲闌一直是個拿得起放得下的人,放下了就真的是放下了。
幹脆利落得讓人敬佩。
但是對遲淮來說,面對這樣的江歲闌實在是過於殘忍了。
遲淮沒有說話,隻盯著江歲闌離開的方向。
等看不到那車的影子了,他才移開視線。
他不能失去她的。
別墅區外,停在路邊的黑色商務車在江歲闌等人坐的車離開後便不動聲色的跟了上去。
車內,時景肆垂眸盯著列表中置頂的小狐狸三個字,那冷白的手指不緊不慢的點開聊天框,然後在撥通語音通話。
很快,手機裡傳來江歲闌溫軟的聲音。
“怎麼啦?”她語氣自然,聽起來似乎還有幾分輕松。
在聽到她聲音的瞬間,車內壓抑的冷意一散。
時景肆緊繃的身體懶散的往後一靠,右腿搭在左膝上,另一隻手有一下沒一下的把玩著打火機。
看樣子,小狐狸沒哭鼻子。
他笑著,“我在你後面。”
“我知道。”江歲闌回,她出來的時候看到他了。
“時景肆,其實我不需要人陪也沒關系的,不用擔心我。”
反正來之後會遇到的場景,已經在心底演示無數次了。
就算有再多的變故,她也能很好的應付。
她從不打沒有準備的仗。
窗外的風景在她的視線中倒退,這些熟悉的地方也漸漸的消失。
江歲闌的心情忽然低落下來,這次離開便永遠不會再回來了。
並不是難過,隻是有些迷茫。
聽到她的這話,時景肆沒忍住輕笑出聲。
小狐狸到底還小,不知人心險惡。
他們之間,哪裡是她需要他陪。
分明是他想陪著她,一會看不見人就想把人抓回去關起來。
可這話不能現在說,會把小狐狸嚇跑。
江歲闌有些發愣的聽著手機裡傳來的輕笑,她覺得時景肆的聲音有些過於好聽了。
像微風撩動風鈴的瞬間傳來的動人聲響,落在人耳朵裡便如春暖花開、萬物復蘇。
將她心底才生出的晦暗不動聲色的驅逐。
耳朵莫名有些痒。
還不等她消化這聲音給耳朵帶來的痒意,時景肆又用那拖得綿長的腔調故意調侃。
“我也不想擔心你啊,可想到這麼一個大美人孤零零的被人欺負我就覺得不忍心。唉~”
他嘆氣,隨即又愉悅的自嘲起來:“為色所迷,為色所迷。”
電話的另一端,江歲闌腦海中已經自動浮現男人那張清冷厭世的臉說著‘為色所迷’時的模樣。
有些想象不出來。
但那人,無論什麼姿態都是好看的。
很多時候,江歲闌都覺得時景肆的性格和他的長相真的不太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