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上。”
倒是有問必答。
沈恩慈饒有興趣地看著兩人對話,忽然覺得眼前的少年也許能分走陸昭昭大半注意力,於是立馬叫住他。
“能幫我送昭昭回家嗎?”
她看向車後座。
江知猶豫片刻點頭。
得到肯定答復後,沈恩慈趕緊把陸昭昭從地上拎起來,塞到自行車後座上:“敞篷,安排。”
物理敞篷。
陸昭昭竟然很歡快地晃腿雀躍:“敞篷!”
很難不被可愛到,沈恩慈頓時有點不放心江知一個人送她回去,異想天開開口:“我能坐你前面的杆子和你們一起走嗎?”
……
“可能坐不下。”
江知用目光丈量後告訴她。
腦子呆呆,應該也不會是壞人,沈恩慈訕訕笑道:“我開玩笑的哈哈。”
說話的功夫,陸昭昭就趴在江知背上睡著了,江知年齡不大,身形清瘦,臂膀卻是意外寬實可靠。
兩人加了聯系方式,沈恩慈把自己家地址發過去,她猜測陸昭昭今晚也許不想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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市中心的公寓,離這裡不算太遠,騎自行車大概半個小時。
江知點頭,脫下外套把陸昭昭環一圈,最後用兩隻袖子把她拴在自己腰上。
貼心。
沈恩慈對此十分滿意:“我馬上打出租車回來,如果你們到了我沒回來,麻煩你照顧昭昭等我幾分鍾。”
想著少年說缺錢,她從皮包拿出兩千塊錢現金:“今晚辛苦你了。”
這是她的習慣,身上總要帶些現金心裡才算安穩。
沒想到江知沒接,說了句我會照顧好昭昭就騎車走了。
沈恩慈看著兩人遠去的身影,若有所思。
昭昭?
這兩人起碼相差十歲吧……
周邊竹林葉片被風吹得簌簌作響,如鳥翅扇動,寒意傾覆,羌城沒有秋天,盛夏過完氣溫就猛然下降,沒有任何緩衝。
沈恩慈冷得抖了下,打開手機邊朝外面走邊找信號。
約摸走出幾百米,信號格終於恢復,季容禮的信息現在才跳出來。
他太熟悉陸昭昭的脾氣,知道現在出現在她面前隻會讓她傷心生氣,便自覺退避,拜託沈恩慈照看陸昭昭。
“你帶她回你家吧,我點了葡萄和酸奶。”
“昭昭每次喝醉了都要吃葡萄。”
字字真切,關懷備至。
還有隻有作為親密之人才知道的小癖好。
連她都不知道陸昭昭酒後喜歡吃葡萄。
青梅竹馬,兩小無猜。
光鮮背後竟也是蛆蟲遍地。
沈恩慈打了很多字又刪掉,最終隻回復一個好。
等車的時候沈恩慈回想今晚發生的一切,愈想愈覺得錢才是世上最可靠之物,連陸昭昭和季容禮這樣教科書模版式的青梅竹馬情誼都難以維護。
更何況她和陳泊寧。
忍不住打電話給他,半分鍾後被接通。
沈恩慈柔情蜜意:“我想你了。”
“沒事我掛了。”
聲音清幽,漠不關心的態度。
“有事!有事!”
沈恩慈大喊,不管不顧開口:“你說的支票還算數嗎?”
那邊頓了頓:“你現在在哪裡?”
第36章 嫂子
沈恩慈打車回家把陸昭昭安定好, 簡單替她梳洗後把她扶上床用被子埋住,暫時還算乖,臉紅紅的噗嗤噗嗤大睡。
留盞暖色小夜燈, 沈恩慈放輕步子小心翼翼退出去。
江知坐在客廳沙發, 面前杯子裡的熱水已經沒了熱氣, 他見沈恩慈出來,立馬起身:“恩慈姐,如果沒什麼事我就先回去了。”
她比陸昭昭還小幾歲呢。
這會兒倒是知道叫姐姐了,沈恩慈都懶得戳穿他。
剛才回來的時候外面起了大風,氣溫急轉直下, 沈恩慈隨意拿條羊絨圍巾給他:“降溫了, 你圍這個回去吧。”
江知沒伸手,似乎覺得不妥當。
隻是沈恩慈的勸說實在有力, 她說:“生病多耽誤賺錢啊。”
“看病又貴。”
話音剛落, 江知就接過圍巾:“那謝謝恩慈姐了,什麼時候您有空我給您送過來。”
“不用麻煩。”沈恩慈去衣帽間拿蘇繡披肩,慵懶搭在肩膀:“你給昭昭帶吧。”
反正他兩的見面機會應該是多很多的。
“我正好也要下樓, 一起。”
剛才陳泊寧在電話裡問她在哪裡, 她說自己在家。
陳泊寧當時讓她等著, 現在差不多也該到了。
她裹著披肩走在前面, 江知連忙跟上。
樓下花園的玫瑰前段時間枯萎,現在換了更耐寒的白色花朵,沈恩慈叫不上名字。
羌城氣候難測,冬天幹冷湿硬, 嬌柔的花無法存活。
路燈下沈恩慈揮手送江知離開, 看見自行車漸漸行遠,她才低頭踢著小石頭等陳泊寧過來。
最後一腳用力過度, 小石頭被踢進草叢中不見,沈恩慈拿出手機想問問陳泊寧到哪裡了。
消息還未發出去,就看見聊天頂上顯示對方正在輸入中。
“左側,抬頭。”
精準定位。
沈恩慈手還停在鍵盤上,目光卻清楚落在隱於暗光下的黑色保時捷上。
車子顏色於夜色融為一體,黑夜孤寂,兩者同時沉默不語。
沈恩慈並不清楚陳泊寧的每輛車子。
她抬眼望去,車燈正好亮起,路徑輪廓清晰的燈柱,映照著細微塵末在光裡歡愉跳動飄浮。
微不足道的灰塵竟也能將無可琢磨的光具像化。
像有牽引力似的,沈恩慈忍不住朝光源靠近。
司機下車來給她開車門,冷暖對衝,沈恩慈終於坐進暖意十足的車子裡。
身邊的陳泊寧還是穿著晚飯走之前那身衣服,可此時看起來卻格外肅冷,如瓦上霜。
沈恩慈心想我招你惹你了,難道是後悔給她支票了特地來告訴她的?
頓時變得很緊張,她討好開口,伸出兩隻凍得通紅的手:“好冷呢。”
“你就這樣看著我在風裡傻等你?”
賣慘裝可憐這招百戰百勝,果然話音剛落,陳泊寧的表情就有所松動。
沈恩慈乘勝追擊,得寸進尺地把手伸進男人大衣口袋裡:“暖暖。”
卻不想摸到一張支票。
她微愣,陳泊寧還真是給她送錢來了。
這麼好。
車子裡的燈光又柔又暗,隱約看去跟加了磨皮濾鏡一樣,沈恩慈稍加調整聲線,然後抬起潮湿明亮的眸子看他:“這是給我的吧?”
她拿出支票緊攥在手裡,上面已經籤好了陳泊寧的名字,隻待她填好想要金額就行了。
就按先前說的五個億算,沈恩慈突然覺得自己隻要順利拿到這筆錢,她以後都不用討好陳羨也不用死乞白賴倒貼陳泊寧了。
就算還完沈家的欠款,也能剩下小一個億呢,足夠她和媽媽去國外買農莊喂小羊了。
不禁喜上眉梢,嘴角壓也壓不住。
誰知陳泊寧像突然改了主意:“大額開銷用一次給一次,不管是買珠寶還是房產都需要說明用途。”
笑意凝固,果然還是她想得太好。
又得像之前倉鼠囤糧一樣,在糧倉主人面前偷偷運送點零頭。
心情頓時從八萬裡高空墜落谷底,語氣也變得怏怏:“不是你說隨便我填的嗎?”
“現在來管我。”
懦弱,且反抗。
陳泊寧毫不心慌,不疾不徐開口:“嗯,我反悔了。”
語氣好像很有理的樣子。
“關於你的個人開銷,買什麼都可以。”
“但是其他人,不行。”
他說,聲音極其冷淡平和。
其他人?
沈恩慈第一個能想起的和她有關系的就是她媽?
難道陳泊寧認出她了?
她扭頭看陳泊寧一眼,看起來不像。
那這個其他人是誰啊?
陸昭昭?小公主還需要她去接濟?開什麼玩笑?
“你不會說陸昭昭吧?怎麼可能?人能差這錢嗎?”
她脫口而出。
陳泊寧看她,目光如霧,難以揣測,隻覺得他應該很不爽。
還真是因為這個“其他人”啊?沈恩慈坐在原地想了半天,終於遲鈍地摸到了點由頭:“難道你是說江知?”
“就是剛才和我一起下樓的那個男的。”
陳泊寧嗯了一聲,補充道:“戴你圍巾的那個。”
不是,這條圍巾她沒在陳泊寧面前帶過啊?還是純色羊絨基礎款,滿大街都是,怎麼就確定是她的呢?!
沈恩慈覺得自己冤死了,她欲哭無淚:“我倆沒關系。”
“是昭昭……”
說到一半又覺得不能把今晚的事告訴陳泊寧。
陸昭昭最要面子。
【不過就算告訴陳泊寧也沒事吧…他肯定不會說出去的。】
「但說了就是拿陸昭昭的傷疤做談資,本質沒有區別。」
【不過話又說回來…特殊情況特殊處理,每個人都應該以自己的利益為先。】
「沈恩慈啊沈恩慈,你就活該沒朋友!難道陸昭昭是你因為錢就可以出賣的朋友嗎?」
……
內心有兩個小人在互相打架鬥毆,最終以正方小天使向反方小惡魔空投一粒原子彈做結尾。
不能說!
沈恩慈咬牙:“反正我倆啥事兒都沒有。”
是,什麼關系都沒有,深更半夜從她公寓出來,還帶著她的圍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