甘望舒吃驚看著照片,回過神就抬頭四處看,又跟二哥說她去找找自己要用的沐浴露,話落轉身順著照片拍攝的角度穿過附近的一條通道找下去。
在一個拐角處,餘光出現了一抹熟悉的身影,她猛然回頭。
蕭津渡慵懶斜靠在貨架上,冷眼看她。
她驚喜地跑過去:“你來美國了?你怎麼不跟我說呀。”
蕭津渡:“一會兒就回去,訂好機票了,我看你不需要我。”
“……”
甘望舒下意識解釋,“那個,那個是甘家的……”
“我知道,別跟我解釋。”
“……”
她那可憐樣,眼裡掛著一絲水光,眉心小小鎖著,蕭津渡又恨自己沒骨氣又恨自己語氣重。
“你跟甘家的二公子住一塊,你怎麼回事啊?還說什麼表哥。”他皺著眉問。
“我其實把他當親哥。”
“……”
她默默解釋,“他沒參與甘家的事務,他人很好,所以哪怕甘家我如今想脫離了但是他,我依然有聯系。”
“所以你就住他家去,一家三口其樂融融的,你要當人後媽啊?”
“……”她唇角深深抽了抽,這什麼驚天誤會,“不是的,你誤會了,他有女朋友,昨天大家還一起吃飯了,隻是嫂子去出差了今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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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蕭津渡的臉色一剎那暴雨轉晴,“那你還去人家家裡住。”
她輕咳下,解釋:“我跟他熟,他大我很多,從小帶我長大的。我不好意思真去你那裡嘛。”
“吃我多少飯了跟我不好意思,你可真會氣我。”
“……”她粲然甜笑,“你真的為我來的嗎?”
“不是。”他扭開頭。
甘望舒抿抿唇,呢喃:“不是就好了,但我感覺你是,早知道,那天就不該接你那個視頻了。”
蕭津渡回頭。
她眼眶已經飄紅了,但還是對著他笑:“我以為因為你曾祖母的事,你不會來了。下次你不要來了,你再來我也不見你了。”
蕭津渡揶揄:“真的?”
“嗯。”
他一笑,“傻瓜,我回老家你也管。”
“……”
“算了那這次要好好珍惜珍惜,你晚上來找我。”
甘望舒有點不自在地偷瞄二哥的方向:“可是,我晚上要在家裡吃飯。你也不早點告訴我。”
“我都覺得你瘋了我也要瘋了還告訴你。”
“……”
“你吃完飯來。”
“去你家裡做什麼?”
“你說呢?”
“……”她不懂呀。
蕭津渡默默道:“你來了今晚不要走了,望舒。”
“啊,”她困惑,“我在那兒幹嘛?我去去就走了。”
“晚上下雨。”
“那我們明天見。”
“不行!我千裡迢迢來你好意思讓我明天見!”
“……”
兩人你看我,我看你,在甘望舒默默點頭的時候,蕭津渡終於咧嘴一笑。
“晚上見,我們家還沒瘋的望舒寶寶。我這心情啊,終於舒暢了。”
“……”
第38章 做客被扣下留宿。
甘望舒手機進來了二哥的消息, 問她跑到哪裡去了。
她匆匆瞄了眼,甚至不敢給蕭津渡看備注,完了就抬眸對他說:“他們在找我。你是住在阿姆斯特丹大道200號那個公寓嗎?”
“嗯。”
“那晚上見。”
“嗯。”
她開心地揮揮手跑了。
蕭津渡轉過彎在她來的那條通道站著, 遠遠看著那一家三口推著車往前走。
裹著一襲白衣的小姑娘在人群中邊走邊回頭,偷偷對他笑。
他不自知地眼角眉梢已經吊得老高。
購物車裡漸漸堆滿零食蛋糕和水果,甘望舒想起第一次和蕭津渡見面, 他們和小媽去超市,他買什麼東西都會說買多點, 妹妹要吃。
就連去菜市場忘記給她買了, 他也要額外點個外賣給她把吃的安排上。
不知何時起她總會在被家人愛著時想起他, 想起他也對她非常非常好,是此生除了小媽二哥之外,唯一對她那麼好的人,而且他們之間沒有任何血緣親戚關系。
有時候她也想不明白他為什麼這麼好, 也不知是他本身好還是單獨對她好。
他好像本身也不是那麼純良的……
她笑了笑。
“怎麼了?”甘銜清問她,“你剛剛沒有找到你要的沐浴露?”
“……”甘望舒匆匆找借口,“我忽然想起來, 還有一瓶新的沒拆呢, 就回來了。”
“好。”
一家三口推著已經溢出的購物車回去結賬。
回家後甘銜清在一層廚房料理晚上一家人要吃的烤肉, 甘望舒幫不上忙, 她在二哥身邊就是小孩子狀態,他什麼也不讓她做。
闲來無事在露臺看看嫋嫋婉約的夕陽, 她想起了蕭津渡晚上讓她過去的事兒。
去了他肯定會問之前她為什麼不開心的。
但決定要那個公司的事, 她還沒開始實施, 也不知道能不能如她所願。
琢磨了約莫有十分鍾, 甘望舒將之前早早就擬好的請辭信發送到了甘氏集團董事長郵箱去,而原本組織好拿來說服父親同意她離職的話, 在一刻鍾後甘興業來電的前面那段時間裡,已經讓她換了一套說辭。
甘興業這幾日每天都會到公司去,今天周末也到公司加班了。忽然收到內部郵件提醒,看到來自甘望舒,又看到“辭呈”二字,他一愣。
看完內容,他立刻給甘望舒去了電話。
“你怎麼回事,望舒?”
冬天的時間仿佛打了折,落日一眨眼之間已經被灰紫色的濃鬱暮色取代。
曼哈頓的萬家燈火在城區如棋盤展開,絲絲縷縷縱橫交錯到極目之處的世界盡頭。
甘望舒對著這樣的夜色,接電話的信心也強了一些,她拿著手機在寒夜裡開口:“我看甘氏早晚大有換人的架勢,就自己請辭了。”
“你哪裡聽來的?”
“我見到了一個,甚至我還不知道名字的,所謂的,四哥。”
電話裡沉寂了下去。
甘望舒看著夜,眼角泛著冷淡的光:“您能保證,這個人,這輩子都和甘氏集團沒有任何關系嗎?”
另一端的甘興業還維持著冷靜:“這事還沒有定論,還為時尚早,隻要你業務水平完美,就……”
“什麼樣的業務水平算是完美的?”她問。
甘興業的聲音又停了。
甘望舒:“有人等著上位的情況,我的業務水平真的能在短暫的一年,兩年內,在潑天的壓力下,做到所謂的完美以至於讓那個著急等著上位的人能夠自己主動或被動地被你們叫退出嗎?”
甘興業完全啞然。
甘望舒臉上蒙起一層冷意:“這辭呈您批了吧。”
甘興業語氣些微急了些:“望舒……這是你奶奶的意思,我還在爭取,我還是覺得應該給你再多兩年時間。”
“兩年內沒人能夠把那個破爛攤子做到如日中天。”她冷靜道,“別說得好像是施舍一樣,當初我三哥離開時,甘氏內部是什麼樣的,作為董事長,您不清楚嗎?”
“我知道,但是至少那會兒你留下的說服力比現在強。你現在離開這個位置又回到過去,這麼衝動你會後悔的,望舒,哪怕再待兩年離開也好過現在……”
“我離開,也不缺那個養活自己的能力,該擔心的是公司。”
“你這話,什麼意思?”
“名嘉國際兩個還沒籤的項目總設計師是我,覽市滬園的第二期項目也正要籤,林林總總加起來快十個項目待進展,這些,我走了,項目都和甘氏沒關系了,國內不是隻有甘氏一個建築公司,甘氏這兩年能那麼快穩定下來不能說是沒有我這個設計師的功勞。”
“望舒。”甘興業的聲調高了起來,“你什麼意思?哪怕你離開那個位置但你不打算再在甘氏做著……”
“我為什麼要呢?”
電話裡的聲兒戛然而止。
甘望舒:“我身上就多少血,我為什麼要留給甘氏,留給甘家不遺餘力地榨幹到最近一滴不剩?”
甘興業呼吸略顯急促,“望舒,我們是一家人,你怎麼回事,說話如此不近人情就算了,你打算徹底離開甘氏,打算讓甘氏後期業務中斷一大半。”
“一大半不至於,四分之一差不多吧。隻是在甘家人一直以來的眼裡,我都要懷疑我真的隻是個毫無能力的傀儡呢,兩年在集團毫無建樹,直到我今天決定要走,才發現,沒了我,這甘氏,也不是毫無影響。”
“望舒……”甘興業語氣沉了下去,“你想怎麼做?”
他聽出來她不是真的要離職了,而是在威脅。
甘望舒:“我想怎麼做,爸爸應該猜測出來了,利用我也不應該這麼明顯,才兩年就按捺不住了……可能是這個接班人比我大吧,所以我沒法子佔有這個位置太多年,但是,要趕我走,你們得掂量掂量新來的人,有沒有能力能夠填補上集團損失的那些業務,有沒有能力接受一個和兩年前一樣的爛攤子,而據我所知,我那位,親愛的四哥,貌似也隻是我那三哥的翻版,真不愧是兄弟。”
“我會處理,”甘興業輕吐口氣,對她道,“我一直是希望你繼續做著的,望舒,我一定爭取這個位置,一直是你的。”
“但願。”
掛了電話,甘望舒繼續看著樓底下蜿蜒展開的燈火找自己的路。
其實她知道,這隻是大家暴露本意之後方便光明正大奪取自己想要的而已,哪有那麼容易就把那麼大的甘氏集團據為己有,真就因為她拿幾個項目一威脅,甘家人就妥協了。
甘興業是一個最會和稀泥的人,很多時候老夫人的決定都是他默認的,沒有他默認又怎麼會有決定問世的那天。
所以,甘氏真正落她手中的概率也隻有四分之一。
屋裡的阿姨拿了東西到露臺來布置晚餐,晚上要在這烤肉。
甘望舒去幫忙,忙好了一家人就在微微飄著寒氣的露臺背著曼哈頓的綺麗夜色吃起晚餐。
自從到美國,甘望舒在家裡吃的每一餐都是中餐。
她問二哥:“你平時吃中餐多嗎?”
“一半一半,已經習慣西餐了。”
“那這一陣子不是吃膩了?”
他莞爾:“中餐怎麼會膩,中國人講究落葉歸根,別說吃個飯,死後還要回去呢。”
甘望舒失笑,也就心安理得地吃了起來。
雖然吃得不算多但甘銜清一個在美國生活了快二十年的人,中餐造詣已經很高很高,這一頓烤肉給甘望舒吃得極為滿級,吃太多最後是真有點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