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津渡:“給你煮一包喝。”
她撩起眼皮看他。
男人甩上車門,從她眼皮子底下掠過,她隻能跟著他邁開腿。
剛好合院大門由內被打開了。
一個管家模樣的人探頭一瞧,馬上綻開了笑容:“怎麼今兒這個點有時間過來。”
話落看到他寬肩後露出的半面白色大衣,六旬老人先是一頓,末了就馬上騰開位置:“有客人,快進快進。”
甘望舒衝對方淺笑一下,隨蕭津渡進去。
從大門到第二道門,走了不短的一段路,從第二道門到正廳,又穿過了一個很大的院子。
甘望舒心在想,她眼裡的四合院就是如此的,不隻是普普通通千篇一律的紅門高牆,還有彰顯家門的燈籠。
四合院裡的一棟棟小平房裡有不一樣的雕花,屋裡一般會擺滿從民國到千年前的古董,水池裡的一塊太湖石價值連城。
他這裡養著幾條光寫錦鯉的水應該也是從北市蘭江每天引進的活水,樹又是名貴到她喊不出名兒也不懂能左右風水的植物。
雪已經不知不覺停了。
一路見她在看風景,蕭津渡在上臺階時就說:“望舒,你喜歡平房,那我這房子給你住,你會打死我嗎?”
甘望舒:“……”
她睨他:“你怎麼不直接送我?慷慨一點呀。”
“……”他謙虛道,“我怕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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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甘望舒點點頭,不說話了,覺得他也挺上道的。
蕭津渡:“你喜歡就住唄,給你又怎麼樣?我明天帶你去過戶,我房子真的多,當我送給藍姨養老的,我蹭她好多飯。”他愧疚道。
“……”
甘望舒選擇把他打死。
上了臺階她就將他壓在柱子上。
蕭津渡:“……”
管家在廳裡回頭,尷尬地看著蕭津渡被摁在門廊柱子打得毫無還手之力。
終於,那個看著斯斯文文格外清麗的小姑娘站直起來,怒氣衝衝地進屋了。
管家馬上假裝沒看到,徑自去泡茶。
蕭津渡無事發生般地順著管家的腳步走去了廚房,拆開一大包藥。
“這是?您哪裡不舒服?”管家見此,緊張地問。
“不是我。”他拎起一包藥,“找個煮藥的鍋來。”
“哎,好勒。”
因為這裡蕭津渡平常基本沒來住過,所以也沒有做飯的阿姨,隻有一位守著房子的管家和打理院子的幾個園丁,因此一些小事兒都是管家自己操勞。
蕭津渡等他洗鍋的功夫,取了藥方看:“藥不用洗,裡面有藥粉。浸泡十分鍾,三碗水煮八分水。”
管家:“哎,我懂了,我來煮。”
蕭津渡把藥遞過去,轉身去泡茶,提著茶壺去會客廳找甘望舒。
她在看牆上一幅畫:“這是齊白石真跡?”
“嗯。喜歡嗎?”
他一副要送的語氣,甘望舒先下手為強:“不喜歡,我自己也是當代畫家,齊白石跟我比,還差點意思。”
“……”
蕭津渡笑得沒誰,“要奚落我到下個世紀啊?”
“奚落我自己呢。”她自嘲道。
蕭津渡倒了一杯茶出來,茶水顏色赤紅而剔透。
“我問了醫生,可以喝紅茶,苦蕎茶,紅棗茶,這幾種適當喝能養胃。我這裡隻有紅茶,將就喝。”
甘望舒沒想過他還問了這個,呆呆接過那溫熱茶杯,有點不知說什麼是好。
“謝謝。”半晌也隻是憋出這麼一句。
“我讓管家給你熬藥了,那藥得熬一段時間。帶你轉轉吧,完了我們晚上在這吃?我挺久沒來了。”
“哦,行。”
她聽話得蕭津渡覺得挺新鮮。
裹著白大衣的她看著本就乖,再這麼垂眉喝茶,煙絲飛過她細長的眉,如詩如畫。
瞧著像隻性格溫柔似水的小狐狸,山野中最沒有攻擊力的,雖然也不是那種撒嬌賣萌的可愛範兒,但是這種溫柔又矜貴的小狐狸,更吸引人啊。
蕭津渡往外走,說要帶她去看看雪,後院有片很大的假山,應該還沒化雪。
甘望舒抱著茶杯就跟著去了。
那雪山足足有十九點九米長,說是取了一個“長長久久,取之不盡用之不竭”的意思,佔據了大半個院子。
蕭津渡說他早年很喜歡山水畫,就搬了個山進家裡。
甘望舒聽完就是這樣的狀態:“……”
她沉默,他有錢,她佩服。
誠然她現在也是一個集團的掌權者,大老板,但是她也隻是多了個分紅,本質上還是在給甘氏的董事長打工,也就是她父親。
老太太呢,還一言不合想讓她下位,找別人頂上去,雖然她真不知道還有誰可以頂,總不能把三哥喊回來吧?一來一回,不是在北市貽笑大方了?正常來說,老太太不會讓這種醜事發生的。
“可惜這裡離市區不是很近,不然咱倆一起在這住倒是也不錯。”蕭津渡說。
“……”甘望舒被茶水嗆到了氣管。
她驚天動地咳起來,杯子的水在抖。
蕭津渡一手取了杯子一手給她拍背。
他手寬大,一下下輕撫上去,甘望舒很快止住了咳嗽。
她眼含熱淚看他的時候,蕭津渡一臉正色,一副下一秒就要被殺頭的肅然。
甘望舒被整得,半晌,撲哧一笑。
蕭津渡:“……”
他隨之也松了口氣,把杯子拿過去喂她一口水,等看著她喉嚨起伏兩下,確保喝完了,他才說話:“你這樣,真的美好多了,望舒。”
“……”
“不要整天對我喊打喊殺的。”
“……”
甘望舒奪回杯子,指著他問,“你剛剛說什麼?我跟你一起住在這?”
“沒啊。”
“……”
甘望舒從未見過如此厚顏無恥之人,她轉開頭去看雪山。從頭,一步步往盡頭走。
蕭津渡背著手在後,慢悠悠跟隨,像個忠誠的隨從。
“你之前,不是說不願意住在你媽那兒嗎?”他問。
“……”可惡,又說了,果然沒有識相到底。
“嗯?”他還窮追不舍。
“這不是住自己家裡有補貼嗎?面子跟錢能比嗎?”她沒好氣地咕哝。
“你住我這又不會沒面子。”他略有點遺憾且委屈地說。
甘望舒:“我覺得,丟、死、人、了。”
蕭津渡不理解,“你給我解釋解釋,怎麼就丟人了?你不說出個所以然,我就當你在侮辱我。”
“……”甘望舒很正兒八經地說,“讓人知道了你怎麼解釋?不知道的以為你家裡正宮在側外面養個小情人。”
“……”蕭津渡比她更不理解了,“我都說了,我沒女朋友,沒老婆。”
“你是這輩子都不娶嗎?”
“以後的事兒以後再說啊。”
“那等你哪天撩了一個女孩子進家門,我連夜搬家唄?”
“……”
“還是說你要談戀愛前,提前一個月跟我報備?”
“……”他嘆息,語重心長地說,“主要是你住北郊,那不是甘家的地方嗎?”
“他們願意讓我住。”
“我不願意嗎?你寧願去住甘家的房子,不願意住我的。”
“我小媽要是你曾經的保姆,我也可以住你的房子。”
“小媽?”
“……”
蕭津渡瞥她,和她站停在假山中央處,“你怎麼這麼喊?前兩天在北郊,你一進屋就喊小媽,你們家這麼喊?”
“……”
甘望舒從頭到腳都是涼的,盡管捏著一杯暖熱的茶。
“嗯,這麼喊。”她點點頭。
“為什麼呀?怎麼聽著不像親生的。”
“……”
甘望舒強顏歡笑,腦子裡快轉飛了,一邊在考慮要不要幹脆坦白一邊在想怎麼圓謊。
“要的,就是不像親生的。”終於,她嘀咕一句。
蕭津渡格外不理解地盯著她。
甘望舒:“我們老家,有種習俗,有的孩子命裡不適合和父母太親近,會相克。所以小時候老生病的話,換個稱呼,就好了。”
“還有這種習俗。”
“嗯,國內以前很多,反正就迷信,你可以上網查查。”
她為什麼在西南待到十二歲才被父親帶回家,認祖歸宗,就是因為她小時候多病多災,沒法換城市生存,水土不服能要了她的命。
現在應該沒有這種喊法了,都是上個世紀的做法,但是甘望舒慶幸自己在偏遠地區待過十幾年,真了解過這種做法,小時候的同學,沒少這麼喊父母的。
蕭津渡:“那你喊你爸爸,也不是喊爸爸?”
“嗯。”
“小媽聽起來,就不是親生的。”
“嗯,像……後媽?或者,嬸嬸,其實大家更多的是喊嬸嬸,我不願意喊,才讓我喊小媽。”
這個是真的,一開始在西南的時候,甘望舒喊藍銀霜嬸嬸,長大了越發覺得她比親媽還親,但是她自己母親尚在,總不能真的去另外認個親媽,所以就喊她小媽。
藍銀霜當時不讓,覺得主顧有別,但禁不住她就要喊,最後也習慣了。
蕭津渡對這個說法倒是深信不疑,因為她讓他上網查了,而且她也不是那麼“好命”的樣子。
“你看著小時候真的像個藥罐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