藥讓蕭津渡接了,她就走在前面,跟著保姆的腳步,邊走邊低聲問:“我方便問一下,給老先生多少感謝費合適嗎?”
“不需要。”保姆一剎那微笑道,“別說是越寧的朋友,不需要這些,就是平常人也不需要的,能吃好就是最好的。你們慢點開車,路上還有些雪。”
甘望舒腳步卻剎住了……不要錢?
不說老先生退休被請出來的出診費,就說這一袋子藥,好像是一個月的量,若上外面藥房開,不得上千塊……
她回頭無助地看蕭津渡。
他說:“那我回頭請文律師吃飯,當感謝,不然可不好意思。”
保姆微笑著點點頭:“行,你們年輕人怎麼都可以,不要客氣啊。慢走,若有需要再來,下次直接來,不用通過越寧了。”
甘望舒不可思議,還想說什麼,就被蕭津渡攬上腰帶出去了。
出了那扇朱漆大門,她馬上說:“我們怎麼能真的一分錢都不給呢?太過意不去了,別人是別人,我不差這點錢。”
蕭津渡帶著她往前走,大概三五米之後,才說:“給了。”
“啊?”
“放了個紅包在他們藥籃裡。”
“??”甘望舒吃驚,馬上腳步輕松了不少,邊走邊問,“那你給了多少呀?兩百嗎?你有準備應該跟我說,我多塞……”
“一萬。”
“……”
甘望舒給幹沉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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蕭津渡走了幾步發現身邊沒人了,回頭一瞧,她望著一座四合院正看著。
回頭就撞上了他。
甘望舒:“……”
她尷尬地站好。
蕭津渡:“看什麼?你喜歡四合院?”
“覺得有點眼熟。”
“四合院不都一個樣兒,”他邊走邊漫不經心地說,“紅色大門高聳的牆,門口再掛倆燈籠。”
“……”
甘望舒失笑,“人好好一個價值連城的房子,給你說得跟商品房一樣。”她慢悠悠地解釋,“這也隻是外表,裡面都不一樣的。”
“你怎麼知道?”
“我二哥有一間,我去過。”
“???”他回頭看她。
甘望舒頓了頓,弱弱開口:“表哥。”
“……”他咧嘴一笑,“親表哥呢?你親表哥這麼有錢?”
“……”
“那你這麼……”
“……”
甘望舒洋裝瞪他:“我怎麼了?你老看不起我,那你還要帶我看醫生,咱倆今天起老死不相往來吧。”
“……”蕭津渡提了口氣,“我錯了祖宗,我沒看不起,我這不是特想扶貧讓你輕松點兒嗎?”
“……”她挑眉,“扶貧??”
“……”
倆人站在胡同口一顆從院裡垂出來的柳樹下,四目相對。
甘望舒:“從今日起別聯系了,誰聯系誰是狗,等我發財了再跟你打招呼。”
“……”
“你什麼眼神?你是不是覺得我這輩子都不會發財?”
“……”
第25章 語不驚人死不休。
柳樹梢拂過她肩頭, 幾片細碎青綠的葉子落她白色大衣上。
她雙瞳剪水,眸色飄火,眼裡有他清晰的倒影。
蕭津渡覺得這一幕完全叫人挪不走眼神。
“你知道你這模樣像什麼嗎?”
“……”
甘望舒茫然。
蕭津渡轉頭走:“不說了, 我怕說了被你打。”
“……”
蕭津渡走了幾步回頭,招招手,“快走, 一會兒下雪了。”
甘望舒不情不願地跟上去。
睨一眼氣呼呼的小姑娘,他說:“不會真要我當狗吧?”
“……”她冷臉冷色地道, “你可以不當啊, 人的命運都是自己選的, 你不懂這個道理?”
“我怕你當。”
“……”
甘望舒氣得打他。
蕭津渡笑著任由她瀉火,邊挨揍邊說:“回到市區也四點左右了,你還要上班嗎?”
“嗯。”
“別回去了,請個假。”
“幹嘛?”
“你不是要請我吃飯?”
“……”
甘望舒心虛得覺得腳步都虛了起來, 腳底刮風。
蕭津渡看著灰藍色的天:“我帶你去個地方吃。”
“去個地方?什麼很貴的你愛去的地兒嗎?”
“你能別諷刺我了嗎?”
“……”甘望舒眼觀鼻鼻觀心,承認但不說話。
蕭津渡感慨:“你呀,沒心沒肺。扶貧倆字很不好聽嗎?”
“……”甘望舒涼涼反問, “你覺得好聽?”
“我覺得, 還行吧。因為這倆字帶著錢, 幹嘛跟錢過不去, 沒錢又沒被扶貧的,那種叫homeless。”
“……”
甘望舒半個字都說不出了, 真的, 腦子都宕機了, 甚至荒謬地覺得, 他像這個地球外的生物,啥都看得透透的, 除了有點蔑視人,沒其他毛病。
直到走出彎彎繞繞的郊外胡同,重見天日了,甘望舒才回神。
上了車她把藥抱在懷裡,很寶貝,又拿出手機:“我給你轉錢。”
蕭津渡還沒反應過來,手機就振動了下,他拉安全帶的手停止了,接著從大衣口袋裡掏出手機遞給她,“退回去。”
“啊?”
“退回去,不然你在這過夜,我不帶你了。”
“……”
她抿抿唇,語氣很好的說:“不要這樣嘛,這是我的醫藥費,你欠那個律師的人情我都沒法幫忙還,我已經很過意不去了,難道還要讓你損失這一萬。”
蕭津渡一個字沒聽進去:“撤回去,趕緊的。”
“……”甘望舒拿了他的手機塞回他大衣口袋,“我不,你把我丟下吧,我自己走路回去,死不了。”
“……”
蕭津渡自己拿起來退回去。
甘望舒又拿自己的手機。
蕭津渡:“你再發一個試試,一天不氣我,日子過不下去了是吧?我缺這一萬塊明天變homeless了是吧?”
“……”甘望舒深吸兩口氣,說,“你的homeless重出江湖了是吧?但我寧願當這個也要給,你懂不?”
“……”
“不給我不安心。”
“你少氣我就安心了。”
“……”
車子啟動,離開西郊。
甘望舒一路不說話,說氣也沒那麼不識抬舉,就是不想說話。
蕭津渡也不吭聲。
兩人誰也不理誰,似乎一副看誰先說話誰是小狗的狀態。
還沒走多遠,擋風玻璃外就飄了雪。
胡同區的雪總比其他地兒要多出一絲味道,紅牆綠瓦,自古風情。
甘望舒想拿手機拍照,但是這個點不好意思,總覺得動一下都尷尬。
直到車子無聲馳騁了十分鍾後忽然停了下來。
甘望舒終於茫然地動了動眼皮子,往外一瞧,似乎還在郊外,眼前是一條寬敞一些的胡同,邊上有一座四合院。
“怎麼停了?”她問。
“到了。”
“到了?吃飯的地方?”甘望舒一臉難以掩藏的驚訝。
他打算來四合院吃飯?是別人改造的餐廳嗎?
“可是現在才不到四點。”
蕭津渡推門下車,在甘望舒極為困惑的眼神下繞過車頭往前走了幾步,到那扇寬大的朱漆大門口。
他摁了門鈴,又往回走到副駕駛的門口,拉開門。
甘望舒沒有馬上下車:“幹嘛呀?真的要吃飯?”
“我的房子。”
“……”
“來,下來瞅瞅你喜歡的四合院。”
“……”
甘望舒呼吸都亂了,不可思議地下了車。
他竟然還有座四合院,難怪剛剛那不屑一顧的樣兒,本以為是猖狂,原來是謙虛。
蕭津渡關門前把她的藥一起拿下去。
“放著就好了,沒事,丟不了。”甘望舒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