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半個月了,上個醫院吃了半個月,她說越來越嚴重,我就帶她換了個醫院,但是效果還不明顯。”
“越來越嚴重?”蕭津渡臉色奇黑,“不就是慢性胃炎,還能給吃嚴重了。”
“新的醫院,又說不是胃炎了。”她嘆氣搖搖頭。
“又不是?”蕭津渡吸氣,“那吃了半個月了,也沒有好點?”
“時好時壞,有時候她說好像有一點點,但是大部分時間還是很難受。”她洗了洗手,讓家裡的阿姨去炒個菜準備吃飯,“那醫生說胃病得慢慢調理,但是我想著,至少得有一點點緩解嘛,不然喝幾個月藥都沒有緩解,總疼,那也不算治療嘛。”
蕭津渡不置可否。
藍銀霜:“但是目前還剩幾包藥,我也隻能是哄著她多喝幾天,喝完了看看。”
“一直喝這個,這麼苦也不是事兒,中藥吃不下讓她看西醫吧。”
藍銀霜:“她過敏,好幾種常見藥都過敏,也不知道什麼沒過敏,西藥從小到大都吃不了。”
蕭津渡眉頭緊鎖,想起第二次見面那夜她花生過敏的樣子。
“哎,你快來坐著,站那兒幹嘛。”藍銀霜往外走了幾步見他原地待著,回眸招呼,“你坐,藍姨去樓上收個衣服,這天氣看著不知道又要下雪還是下雨。”
“她一會兒是不是會來?”蕭津渡問。
“會,今天周末呢,她去加班,說好了今晚準點回來吃飯。”
“您去忙吧,我看著藥。”
廚房裡阿姨在炒菜,說她一起看著藥就行。蕭津渡看她一個人看管幾個爐,忙不過來,就沒走。
不到五分鍾,外面黑暮下就停了一輛瑪莎拉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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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個裹著白色大衣的女人漫步進院。
手裡拎著一個白色小包,走路慢慢悠悠的,低著頭。
進門就淡淡喊了句:“小媽,我回來了。”也沒看廚房,徑自走去了中央客廳。
蕭津渡目光一路追隨著她。
保姆從廚房出去,跟她說:“望舒,藍姐在樓上,一會兒下來。”
“嗯,好。”她和衣倒在沙發裡,“我先躺躺,一會兒叫我。”
“今天是不是還很不舒服啊?”阿姨惆悵地問她。
“嗯,不舒服。”
她也隻是淡若無痕地應了一句,像是難受撒嬌,末了就縮在長沙發裡,曲著身子抱住自己,睡覺。
蕭津渡立在廚房門口靜靜看著。
她背後的落地窗又飄了雪。
上次見面下一場初雪後,北市就毫無飄雪的痕跡了,今天,十二月三十一號,下了第二場。
為了讓她多睡會兒,晚飯大約快一個小時後才吃。
甘望舒也是直到那會兒,拖著棉毛拖鞋無精打採走到餐廳時,才發現那邊倒在椅子裡優哉遊哉的男人。
她剎住腳步,睜大雙眸。
蕭津渡嘴角一揚,“怎麼?見鬼了?”
“你不是,在國外嗎?”
“我還在國外蜜月啊?”
“……”
這頓飯比甘望舒設想的要平靜,以為蕭津渡飯桌上指定要找她點“麻煩”,數落數落她不吃飯熬夜加班胃病騙他什麼的,總之她自己都覺得罪名一大堆,死路一條,所以打算今晚就老老實實被罵,明天再約他吃飯坦白身份。
結果從頭到尾,他半個字沒說,主要是,他沒和她說話,都是藍銀霜在和他說。
似是知道她不舒服,藍銀霜也一直沒和她聊天,隻是三幾分鍾就給她夾滿一碗的菜。
吃完飯蕭津渡坐都沒坐一會兒,說今天跨年,有朋友約,他走了。
“藍姨,新年快樂啊。”他跟老人家嬉皮笑臉地說。
藍銀霜正要撐傘送他出去,外面大雪,聞言笑容滿面,輕輕拍拍他的肩頭,“好好好,你也是,新年好。這兩天見你外婆,替我跟她問好。”
“行。”
到院門口,蕭津渡回頭。
甘望舒站在內門屋檐下看著他們。
“你也新年快樂,小祖宗。”
“……”
藍銀霜笑得不行,撐傘送他上了車,等車子消失在小區長道上了,才回來。
“這孩子指定知道你不舒服,一分鍾都不坐就走了,以往沒這麼早過。”藍銀霜回來,扶著甘望舒進屋子,“快去洗漱,洗完小媽端藥給你喝,喝完咱就睡覺了。”
“不想喝,沒用又苦。”她慵懶地伸腰,皺眉撒嬌。
“望舒乖。”藍銀霜揉著她的腦袋,跟她上樓去了,“咱再喝一周,就一周,不行小媽再想想辦法。”
今天這場雪要大很多,很漂亮,加之跨年夜,北市因此幾乎人潮如織,走一步塞一步。
蕭津渡開了半個多小時才到了會所。
包廂裡一堆煙氣夾著香水味,他一進去就蹙眉。侍者知道他的喜好,一見他就自動去打開窗。
包廂頃刻間如墜冰窖,飛雪甚至進了屋。
那個靠到樓靳懷裡穿著單薄絲裙的女人直接皺眉了,嬌滴滴地說:“好冷哦。”
樓靳可不想和蕭津渡扯這些有的沒的,他對氣味敏感得很,能聞吐了,所以他讓懷裡的人先出去,為了哄女人,又貢獻了自己的大衣。
還有個女人沒有走,人穿一襲毛線裙子,披著夾棉的風衣,見開了窗,就默默把自己塞入包裡的圍巾拿起來裹上,全程一個字沒吱聲兒。
除了她在座的全是男人,蕭津渡因此多少被吸引了點注意力。
堂弟給他介紹:“文越寧,哥,律師,我請來談點工作。”
女人一邊整理圍巾,一邊朝蕭津渡頷首:“蕭總。”
“有點眼熟。”
屋裡幾個男人都愣住了,這種經典的搭訕臺詞怎麼會從蕭津渡嘴裡飄出來,見鬼了。
文越寧:“蕭總記性真好,前幾天咱倆才在紐約世貿大廈經旁人介紹,握過手。”
眾人:“……”
蕭津渡淡淡道:“我眼盲,不好意思。”
她莞爾,毫不在意地轉頭和蕭南煊繼續說事,“不知道明天元旦小蕭總願不願意加個班?我們把合同敲定了。”
“二號行嗎?”蕭南煊一邊端起酒杯一邊問,“元旦是小事,主要是明天下雪,冷呢。”
“二號是農歷十六,我打算去探望家裡人,老人家一個月就休息兩天,初一十五後,怪難見的。”
“老人?一月休兩天。”蕭南煊不理解,“老教授啊?退休返聘?”
“醫生,老中醫,以前北醫院的,現在都八十五了,還不願意闲著,非擱家裡開診所,還給家裡人安排聚餐時間,一個月就兩天能見他,跟探監似的。”
屋子裡的人都笑了。
樓靳說:“北醫院的老中醫啊,那可不是一般人。文律師也是出身不凡了。”
“別這麼說,老人家看病就差免費還自掏腰包送藥了,可不喜歡咱在外面打著他的招牌行騙。”她謙虛道,擺擺手。
“這是真大家啊,厲害還純樸。”
旁人還要感興趣地問什麼,蕭津渡忽然打岔:“老先生是哪一方面的醫生?”
文越寧回眸看他:“骨科的。”
蕭津渡垂下眸,把失望收入眼底。
文越寧善察言觀色,見此問:“蕭總是需要找什麼醫生嗎?給你推薦推薦?”
蕭津渡又抬眸,夾著煙在手裡轉著,認真問:“胃病的,得有點名頭的,普通的算了。”
“我爺爺的大哥,就是我大爺爺,是治胃病的,從年輕到老,那聲名真是。但不巧,他從今年就不再看病了,八十八,老了。”
蕭津渡眼裡的希望燃起又熄滅,“有什麼辦法能見個面?”
文越寧蹙眉:“難。要不我再給您找找現在北醫院裡的胃病專家?約個很難約的教授?”
蕭津渡把煙丟了,認真道:“就你大爺爺,別的不要,你幫忙約一下,往後工作上需要什麼,盡管找我,隻要我活著,承諾作數。”
第24章 我和對方清清白白。
“你不舒服還是誰不舒服啊?”
包廂裡一圈人七嘴八舌地紛紛問蕭津渡。
蕭津渡隨口說了一句:“朋友。”末了就看文越寧。
她說:“我隻能試試, 一半一半。”
“行。”
因為她說了二號要家庭聚餐,加上蕭津渡有求於她,蕭南煊也就不敢挑剔, 答應了她明天去公司見面。
文越寧確定好事情就走了,沒有多留。
蕭南煊一直看著她消失的背影,樓靳打趣他:“別看了, 文女士都到家了。”
包廂裡一陣哄笑。
蕭南煊端起酒杯一飲而盡:“胡說什麼呢,我可駕馭不了比我大的。欣賞, 懂吧?優秀女性, 醫藥世家, 值得欣賞。”
“她幾歲啊她能比你大?”榮晟問。
蕭南煊:“三十一,86年的,比我大一歲。”
“看不出來,她看著就剛工作沒多久。”
“我也覺得, 但是我知道她的資料,而且這工作,二十幾歲的搞不了這麼大工程。”
“確實也是。”
…
暴雪壓城, 第二日早上蕭津渡沒出門, 擱家裡喂魚, 下午回蕭家去聚餐。
吃完飯, 手機有個來電。
蕭津渡尋思著能在元旦晚上來電的,也不會是合作人, 想了想昨晚見的那位特殊的律師, 他馬上聽了電話。
“蕭總?我是文越寧。跟小蕭總拿的電話, 打擾您了, 不好意思啊。”
“文律師客氣了。”
“我是想跟您說,我給你約了我大爺爺, 老人家很願意。您這邊呢?什麼時候有空?”
蕭津渡立刻道:“你等我十分鍾,十分鍾後我給你回電。”
“ok,回見。”
甘望舒今天回甘宅了,元旦甘宅有聚餐。
飯桌上除了三哥這兩年不願意回來,難得聚那麼齊。
她奶奶,甘家最德高望重的甘老夫人一貫要把好好的家庭聚餐搞成公司股東大會。
人還是最傳統的棍棒式教育,做得好不會誇,九十九分你都是丟人,飯桌上一路在批評來批評去,全然不顧別人臉色。
甘望舒被數了好幾個不是,又讓她新年要努力點,甘家那麼多人都在看著,那位置不是給她享福的。
言下之意,她做不好有大把的人等著上去。
甘望舒可不信甘家還有人可以上位,沒到黔驢技窮怎麼會輪到她掌權,所以她全程沒有吱聲,一直在喝湯。
老太太有點不滿地看她。
淡漠的父親母親、連同向來自掃門前雪的大哥都多看了眼她,大概都在替她捏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