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澤:【啊?我好像也沒說什麼吧?】
溫雪盈:【對, 我普信女,離我遠點哦[舉拳頭]不然掛你】
她剛發出去這一句, 旁邊安靜開車的陳謙梵沉沉地問了句:“他多大了?”
“……嗯?”溫雪盈挪眼看他, 想了一想,“就,大四畢業生, 21、22的樣子吧。”
說完,她忽然想到, 眼睛一亮:“哇塞居然比你小整整十歲诶, amazing!怪不得他說——”
說到這兒,她又覺得不合適似的,突然地沉默下來。
小十歲怎麼了?
有必要發出如此驚訝的語氣和聲音?
陳謙梵扶著額,聽她要說不說、欲言又止的樣子, 偏眸看了她一眼, 似有微弱的警告意味。
你說不說?
溫雪盈接收到信號, 低了低聲音, 道:“也沒什麼,他就是說你拍照技術不行。”
陳謙梵隨即反駁:“術業有專攻, 你讓他來搞科研。”
她差點笑出來。
好幼稚的嘴仗,這居然是陳謙梵能說出來的話?
說完, 陳謙梵按了聲喇叭。
在紅燈轉換的路口。滴的一聲很刺耳,但很短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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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催了催,前面的車慢吞吞地啟動了。
雖然沒到路怒症的地步,他的臉上也沒太多餘的表情,但她還是頭一回見他開車按喇叭,略有心情不暢的意思。
“你不要告訴我你在生氣。”溫雪盈問。
他目無波瀾,語氣也很平靜:“不至於。”
她微笑:“不至於就好,成熟男人就是懂事。”
“……”
有些定性的字眼強調太多遍,陳謙梵聽出些許微妙的諷刺,眉心輕褶,餘光看她。
溫雪盈打了個哈欠,連了藍牙:“放首歌行嗎?”
他淡聲:“你隨意。”
她最近很喜歡聽老歌,《思念是一種病》。
外面飄著雪,她坐在暖暖的車裡,坐在他的身旁,腦袋偏向窗外渾朦的雪光,跟著旋律輕輕地哼。
“當你在穿山越嶺的另一邊,我在孤獨的路上沒有盡頭。”
“時常感覺你在耳後的呼吸,卻未曾感覺你在心口的鼻息。”
……
陳謙梵挺喜歡聽她唱歌的。
溫雪盈的音色很好,偏成熟,悶悶的,很有氣質。
淺淺的音符落入他的心尖,婉轉動人,可是並不甜蜜。
她喜歡的歌都太炎涼。
蝴蝶結的比喻,從夢境蔓延到灰撲撲的現實裡。
習慣了精美的外殼,也習慣了破碎的本質。
因為從未感受過堅定。
被抱著“是一個男孩”的期許出生,在暴力的環境裡度過童年,靠著爸爸的零碎溫柔支撐下來,短發留到懵懂的青春期,艱難地認同了自己的身份,在建立好對感情的良性認知之前,對親密關系的所有期待都停滯在了十八歲的那個下午……
生活沒有為難過她,沒有給她太大的苦難波折,但那些小小的碎玻璃扎在腳底,久而久之,也足以令一個人傷痕累累。
溫雪盈聽了會兒歌就睡著了。
陳謙梵的車停在圖書館樓下,他沒有喚醒她,將她歪倒另一邊的腦袋撥過來,挨在自己的肩上。
雪仍然在繼續下,辛苦的工人在清掃校園路面。
他打開她的朋友圈,看了看。
溫雪盈太喜歡發動態了,他一點進去,密密麻麻全是照片和文字。
陳謙梵之前翻過幾次,從沒有翻到底。他不是不想看,是實在太多了。
至多隻看到三年前,大概是她大四那個階段。
這樣走馬觀花的翻閱顯得多麼漫不經心。
這一回他從底部,按時間順序開始慢慢地看。
青澀的大一,她參加辯論賽,拿了冠軍,非常開心。穿著學院的文化衫,捧著獎杯笑,旁邊是她的戰友們;在學生會當幹事,參加了各種志願者活動。
大二,辯論隊仍然拔得頭籌,她有了經驗,可以站在學姐的位置上指教弟弟妹妹了。下學期,去臺灣交換了半年,假期和雨禎出國旅行了兩次。
大三寒假在村裡支教,應該是她和陸凜戀愛的階段,但沒有男生的痕跡,不知道是刪了還是沒發過。
有些年頭的視頻分辨率已經變得很低。
他點開,看到她站在講臺衝著鏡頭笑,身後是可愛的小朋友們。
“寶寶們看我手機鏡頭!”
腼腆的學生們對著鏡頭齊聲說:“溫老師,我們會想你的!~”
她的人生,是如此的鮮活而有生命力,溫雪盈從來不缺朋友,自然也不缺乏愛慕者。
陳謙梵問過她為什麼要相親。
她很真誠,一點也不藏著掖著真實的理由——
“因為我媽比我會選啊,我自己的社交圈能找到的天花板也比不上任何一個相親對象,擇優錄取嘛,這不是很簡單的道理?你難道不是嗎?”
他沒有回答。
想的是,算是吧。
他還真沒她精打細算考慮得這麼多,但是究其邏輯,能夠對上。
畢竟婚姻和戀愛不同。需要綜合條件,擇優錄取,彼此就是對方的那個“優”。
-
溫雪盈去求籤那天是自己開車去的,她捎著溫雨禎。天氣不錯,陽光高照,地面幹涸。
步驟進行得很順利,溫雪盈拿著籤文去找解籤的書。
“489拔眾苦尊者。”
“……得此偈者,為人慷慨豪爽,有情有義,一片赤誠,不計錢財,具有經商的運氣和才能,宣轉入商界發展,可獲大利,應大業。”
“诶?居然說我適合經商哎!”溫雪盈有點小激動地去拽了拽一旁的溫雨禎,拉住了對方沒精打採的胳膊,她察覺到不對勁,看過去,“你呢,不好嗎?”
溫雨禎捂耳朵:“她剛剛讓我數羅漢,我嚴重懷疑是我數錯了,所以,一定不準!”
“你現在的樣子,打一個成語——”溫雪盈抱著手臂,在旁邊笑眯眯說風涼話,“掩耳盜鈴。”
“unbelievable!”
溫雪盈笑了,攬過她:“好啦,反正不管準不準,路都是要自己走的,難關還是要自己過的,愛的人還是要自己挑的。退一萬步說,男人那麼多,幹嘛在一棵樹上吊死?”
她用陳謙梵的話安慰她,捏捏她的臉:“走吧,去吃飯。”
在廟裡吃了素齋,沒有油水的面條,溫雨禎食難下咽。
溫雪盈倒是心情不錯,她說起陳謙梵。
“我去他家裡,我發現他爸媽跟他挺像的,不是說長相,就是那種感覺,你懂嗎?每個人都在穩住自己的內核,看起來並不是很在意和外界聯絡感情,但是呢,關系也說不上壞,隻不過沒有那麼轟轟烈烈。”
溫雨禎說:“挺好啊,日子就平淡點過,轟轟烈烈成咱爸媽那樣,雞犬不寧,愛的時候你儂我儂,恨的時候你死我活,吵個架得脫三層皮。”
溫雪盈笑:“嗯,不愛得轟轟烈烈,就不會分得天崩地裂。”
溫雨禎覺得她意有所指,連忙又改口:“沒關系,會do的人必須轟轟烈烈,我會快進到老房子著火。”
她在空氣中做了一個拉進度條的動作。
溫雪盈裝聾作啞,無視了她,她看了會兒手機上的內容,驚嘆:“現在湖濱區的房價已經漲成這樣了嗎。”
“你打算買房?”
“不是買,是賣。”她說,“爸之前不是給我買了套房嗎,反正空著也不住,我想把它拋了。”
“你要錢幹嘛?”溫雨禎問她。
“我要幹大事了。”溫雪盈賣了個關子,“確定下來再告訴你。”
兩人從廟裡出來,去醫院接廖琴下班。
“你就那麼喜歡邱祺?”路上,溫雪盈問她。
“對呀,雖然他長得不是很帥吧,但是我感覺就跟他什麼都聊得來,而且玩在一起也很開心,”溫雨禎想了一想,給她形容,“soulmate那種感覺,你能明白嗎?”
溫雪盈似懂非懂地看她一眼。
“靈魂契合,你跟姐夫沒有嗎?”
“沒有,”溫雪盈果斷說,“如果我們兩個算的話,他跟誰都能soulmate。”
雖然不常吵架,那是因為大多數時間她在被包容,這一點溫雪盈還是清醒的,不會自詡跟他靈魂共振。
最近流行一個詞叫向下兼容,陳謙梵就是那個在高處的人。
跟他在一起感覺舒服,並不是因為多麼情投意合。
溫雨禎慢慢點頭,繼續輸出虎狼之詞:“你們隻有身體契合。”
“……溫雨禎你能不能保持五句話不開葷?”
“明明是姐夫這張臉長得太色氣。”
“他那麼一本正經,哪裡色了?黃眼看人黃!”溫雪盈瞪她。
“一本正經的人色起來最色了,”溫雨禎嘿嘿笑,“話說回來,姐夫這張建模臉真是絕,有朝一日我一定要把他抓去玩cos,明神亞貴的手套和騎士靴我都給他買好了,呀嘞呀嘞~”
溫雪盈沒回答,腦袋裡想的是她這句,一本正經的人色起來最色了……
細細想來,還真有幾分道理。
“溫雪盈,你不要告訴我你在回憶你們昨晚大戰三百回合的經歷。”溫雨禎捏著她的耳朵,笑得猥瑣,“嗷,臉好燙!”
溫雪盈:“咳、哪裡有三百回合。”
也就……好幾次吧?
她想到恩愛的細節,臉上不由自主地掛上了迷之微笑,怕被溫雨禎調侃,溫雪盈偏頭看向窗外。
她正在醫院的入口排隊進停車場。
臨近下班時間,另一端的出口處也是車流滾滾。
忽然之間,視線定格,溫雪盈看到一輛眼熟的車,黑色沉穩的寶馬。
陳謙梵?
她正要細看車牌,但很快也不用了,因為駕駛座的人降了車窗,他點了煙,修長冷白的手指夾著煙,松松地搭了手腕在窗沿,把煙送到窗外,讓煙圈緩緩地散出。
她看著他的側臉,陳謙梵沒什麼表情的時候顯得太過清冷疏離,看著像心情不好,令人難以捉摸。
他怎麼來醫院?
沒聽他說生什麼病了啊……
明明今天早上還挺正常的。
溫雪盈開著車,也不可能這個時候下去問他情況。
陳謙梵沒往這邊看,很快就駛過了閘口。
他匯入車道,不疾不徐,等了個紅燈。
溫雪盈拿出手機,想立刻問問他什麼情況。
是自己生病還是看望病人?
然而打開聊天框的一瞬又遲疑了一下,她很想知道他會不會主動告訴她。
雖然可能性並不大,但是抱有微妙的希望,溫雪盈希望陳謙梵能告訴她。
如果他有任何的不舒服。
溫雪盈把車子找地方挺好,手機震了下。
她拿出來看,是陳謙梵的消息,但他問的隻是:【吃什麼?】
“……”
溫雪盈心中微微失落,回道:【我和雨禎吃過了,接我媽,晚點回去】
陳謙梵:【嗯】
溫雨禎下了車:“那個素面太難吃了,我要去買根烤腸。”
“吃吃吃,就知道吃。”
溫雨禎咬牙切齒:“咋,我吃你烤的腸了!?”
“趕緊去吧,我上去找媽,怎麼還不下來。”溫雪盈看了眼時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