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電話很快被掛掉。
看著回到主頁的手機屏幕,她腦袋空白了一秒。
幾分鍾後,他回了一條消息:【在上課】
溫雪盈:【我記得你今天沒課啊】
陳謙梵:【調了】
好吧,她沒再說什麼。
但他緊接著又問:【不舒服?】
溫雪盈裝腔作勢:【昂痛死了T.T起都起不來】
又過幾分鍾,陳謙梵回道:【等我一下】
“……”
她心中警鈴一響,他不會翹班來找她吧!!
溫雪盈:【別別別別別我開玩笑的,你好好講課啦】
反反復復正在輸入過後,陳謙梵回過來一句:【我是真的擔心你】
除了無奈還是無奈,幾乎都能感受到他那關懷備至又拿她沒辦法的老父親口吻,字裡行間藏了一句悠長的嘆息——
哎。
溫雪盈發揮出賣乖賠笑的好本事,發了個撒嬌的小表情,這事就掀過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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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二月月初,陳謙梵去香港開了三天的會。
溫雪盈回到雲嵐的家裡,又可以像縱橫的野馬一樣馳騁撒野了。
她現在學聰明,把直播間的打賞都關了。
不過陳謙梵好像也就去看了她那麼一次,大概他足夠闲暇,所以正好打開直播的軟件,正好就跟陸凜狹路相逢了。
花錢砸了個威風宣示主權,過後就隱了形。
後來她再怎麼翻觀看名單都沒再找到他。
答案就是,他並沒有那麼悠闲。
因為溫雪盈從沒藏著掖著,粉絲都知道她交了個男朋友,溫雪盈也不避諱地跟他們交流:“男朋友體制內的哦,不露臉的哦。”
“是的是的,就是那種一年三百六十五天中山裝的老幹部。臉還是帥的,可惜是個古董。”
她點點頭:“很nice啊老男人,快談一個試試,每天都能玩愛情遊戲,上頭死了~~猜不透,你最近時好時壞的沉默,我也不想去追問太多~~”
唱了兩句歌,溫雪盈意外地沉迷於自己的歌喉。
關了直播,她還意猶未盡地給陳謙梵唱完了一整首,發了一段很長的語音,最後附帶一句嗲兮兮的:“好聽嗎哥哥?”
陳謙梵秒回:【到樓下了,稍等。】
40幾秒的語音,他回這麼快?!
一定是轉文字。
他根本就!沒!聽!
溫雪盈氣呼呼地來回點著腳尖,斟酌反擊的措辭。
等等——
再看一眼。
到樓下了??
她火速地趴到窗邊,將窗簾一敞,果然看見身形修長的男人靠車門站著。
他穿了件挺括的黑色大衣,身姿修長而俊美,在即將風雪來臨的蒼茫茫的冷空氣裡矗立著,大衣遮著裡面的西裝西褲,每次在鄭重場合打領帶,陳謙梵都會戴上她送的生日禮物——一枚金色的領帶夾。
雖然沒有多麼天價能讓人滿足虛榮,但因為是她送的,就是他最大的虛榮。
她有時候會這樣腦補他一些行為的動機。
陳謙梵一隻手夾著煙在抽,一隻手把手機舉到耳邊。
不知道是不是在打電話,又或者……是在聽她的語音?
男人低頭舉止之間,顯得下颌瘦削,低眉垂目,但她定睛細看,能發現他的臉上帶點微妙的笑意。
說清闲也不清闲,他趕時間想把煙抽完,也正好聽完了她的動聽歌聲。
很快,回復三個字:【很好聽】
溫雪盈在樓上偷偷看著他,笑彎了眼。
陳謙梵丟了煙頭,檢查了一下領口和衣服上有沒有煙灰,確定是幹淨的,他一邊往樓裡面走,一邊打開微信語音又聽了一遍。
他進了門,就聽見溫雪盈熱情地說:“我幫你把東西提下去吧。”
陳謙梵往裡面走,說著:“不急,我來拿。”
她站得筆直恭敬,笑笑說:“好的老板,我已經被你訓練得心如止水。”
他看到了餐桌上的榴蓮巴斯克小蛋糕,“我不在就吃這些?”
溫雪盈說:“報告老板,飯後吃的。”
她說著,麻溜地去收拾桌面。
陳謙梵看著她笑了,被冷天凍得沒表情的表情在回家之後才緩緩綻開。
他今天下午要帶溫雪盈回一趟申城,捎帶些他爸要從洛山運過去的東西。
禮品之類的就不說了,還有些景觀假山小魚缸什麼的,比較復雜,他爸平常最愛折騰這些,陳謙梵自然要善待他的寶貝。
於是沒買機票,打算開車過去,六七個小時的車程,說近也不近。
他去整理備好的紙箱,問她:“出去三天應該不會想我?”
“嗯?”溫雪盈在他十分輕描淡寫的話裡遲鈍了一下,口是心非地看他一眼,“嗯……三天嘛,確實不算久。”
陳謙梵蹲地上,默不作聲地往箱子裡塞了兩本書,規整有序:“那下次再久一點,讓你自由。”
“太好了。”她已經學會見招拆招。
陳謙梵輕輕勾唇,縱容了她的叛逆,沒有批評什麼。
他打點好東西,起身到她身前,輕輕攬過溫雪盈的腰,低頭吻她。
脖頸沒有折得太低,於是隻親到了她的鼻尖。
淺淺一印,沒有吻深。
溫雪盈皺一下鼻子,“看來你想我也隻是想親我嘛。”
他放開攬住她的手:“也想別的,時間不允許,一會兒要變天了。”
意思得盡快趕路。
溫雪盈被噎了下,遲緩地領會他輕飄飄的想法,又很快在他波瀾不驚的語氣裡松弛了緊縮的筋骨。
“要我坐副駕幫你看導航嗎?”到車前,溫雪盈友好地問他。
陳謙梵坐進車裡,簡單地看了一下地圖,說道:“不用,走過的路開一遍就記得了。”
六七個小時的車程他開一遍就能記住。
“……”溫雪盈絕望倒地,“忘記了,你不是人,你是神。”
她麻利地坐進最愛的寬敞後座,舒展了四肢,“你別怕無聊,我可以提供陪聊服務,防止你中途犯困,要是開不動可以讓我上,雖然車技一般,但是磨蹭磨蹭還是能到家的。”
陳謙梵撐著下颌,看到鏡子裡她笑眯眯的眼,應道:“嗯。”
溫雪盈的話確實很多,陳謙梵一向寂靜的車裡往常都是坐學生、同事,大家都很恭敬拘謹,隻有她會翹著腿,懶洋洋地躺著:“大神,你知道你在球場的視頻很火嗎?”
他沉默幾秒,回答平靜:“現在知道了。”
她思索著說:“我記得以前沒怎麼看過你打球啊。”
陳謙梵想了想:“再久一點之前會打,跟你在一起之後,有一部分空闲的時間都分給你了——”
溫雪盈忽然打斷,聲音拔高了幾分,好似帶了點氣性:“你不用總想著把時間分給我,你心裡有我就可以了啊。”
“……”陳謙梵在她的話裡微怔,一時接不上茬。
很簡單的話,他卻需要用很多的方式去注解。
溫雪盈沒再在意這一問一答,手機上不知道收到了什麼消息,她面色不快地回了兩句,轉而又對他說道:“我最近桃花不錯,你當心點。”
像是一種警告。
陳謙梵表達當心的方式是從鏡子裡看她一眼。
溫雪盈表情平靜,也學會藏了一藏。
“你有沒有爛桃花?”她倏地腦袋往前夠了夠,問他。
陳謙梵問:“什麼叫爛桃花。”
“就是死纏爛打追著你不放的那種。”
他想都沒想:“沒有。”
“你平常都怎麼拒絕別人?”
仍然是足夠缜密的回答:“看對誰。”
她託著腮,仔細想想:“既然你沒有喜歡過任何人,也沒談過女朋友,看起來也清心寡欲沒什麼對異性的想法,那你為什麼要結婚啊?”
陳謙梵又從鏡子裡瞧了她一眼,眼神像是在思考是婉轉交代,抑或是說出實情。
“你說實話就行。”溫雪盈看懂了他的心理活動。
陳謙梵言簡意赅:“奶奶介紹就去了。”
“就認識了我?”溫雪盈一副懂了的表情,點點頭說,“到年紀了是吧。”
陳謙梵沒有反駁,他打著方向盤,靜默了片刻,接著她的話說下去:“本來是想著對付一下,但是遇到的是你。”
溫雪盈笑說:“好啊,這話不錯,那我就相信你對我是一見鍾情咯。”
他想了一想,說道:“應該是。”
語氣不太確定,因為在情不情的事情上,說陳謙梵不開竅,可能還稱不上,但他確實無法做到對愛情一事融會貫通,他自己也願意承認這一點。
比如說對她不到位的追求,比如送花送戒指這類事情,也需要旁人的點撥、加以時間,再慢慢領會。
好在他虛心,願意改進所有不解風情的行為。
對於溫雪盈,他有很多隱晦的肖想,不夠磊落的小心思,佔有為主。
其次就是把她照顧好,維護好他們的小家庭的氣氛。
但是似乎還差點意思。
很微妙難言。
這感覺就像,他很努力地想交上一百分的答卷,但後知後覺地發現,這張卷子的滿分可能不止一百。
在她出現之前,陳謙梵沒有覺得自己是多麼死板的人。
但他很確定的一點,他並不明白、也並不憧憬所謂的蕩氣回腸。
溫雪盈想了半天,漂亮的眼珠子骨碌碌一轉:“磁場是吧?”
陳謙梵執著於概念:“具體表現是什麼?”
“就是……人跟人之間的引力?額、可能是物理裡的量子糾纏?我也不會說。”
他思考了好一會兒她並不完全的解釋,輕輕應道:“也許是。”
但他的輕聲並沒有被她聽見,因為溫雪盈已經百無聊賴地刷起了視頻,手機裡傳出聲音:“戀愛可以不談,案子每天都得看,這是發生在xx市的一起殺人碎屍案……”
陳謙梵:“……”
她看著看著,暫停了一下視頻:“是不是有點吵啊,不好意思,我耳機放後備箱的包裡了。”
“沒事。”他說。
“ok~”
於是瘆人的bgm繼續從後面揚了出來。
熱鬧並沒有持續太久,視頻很快也放完了。
顯然,她睡著了。
回申城的途中下起了一點薄薄的雪。
越往東邊開,雨雪越大。南方的初雪往往夾雜著雨,並不美麗,但很凍人。
一路開到傍晚,陳謙梵把車停下的時候,往後座看,溫雪盈在後面睡著了。
她是躺著睡的,膝蓋曲著。
陳謙梵下車僅僅兩三秒,就被雨淋了個透,他脫下大衣裹在她身上,蓋住她的臉頰,溫雪盈被他安然無恙地抱到單元樓下。
“不好意思我睡著了,還說幫你開一段的……”溫雪盈把衣服掀起來,揉揉腦袋,“這麼快就到了。”
陳謙梵沒有怪她:“外面雨大,你先上去。”
又輕碰她肩膀,聲音柔和,很貼心地關照了一句:“我爸媽很隨和,別緊張。”
“哦好,”溫雪盈懵懵地點頭:“那什麼,我幫你拿幾個行李——?”
“不用。”他一轉身,走進了雨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