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雪盈笑笑,沒反駁,意外地溫和:“挺好的。”
她最近忙於學業,沒有時間心情不好,隻不過想到陳謙梵,就覺得心髒空空的。
而這份空,隻有他能夠填補。
解鈴人來的很及時。
陳謙梵給她發了個視頻,隻有五秒鍾。
溫雪盈點開,看到一個晃腦袋的loopy被他抓在手中,笑得乖乖,可愛兮兮地露出兩顆牙,機械地左右搖擺。
陳謙梵問:【好玩嗎?】
溫雪盈:【給我買的?】
他說:【同事說哄老婆管用】
陳謙梵現在也不止會給她發一些“吃了嗎,下課了嗎,我去接你”這些死板的寒暄,偶爾跟她聊天,說的話也不多,零零碎碎的,正在慢慢地歸還給她感情裡的溫度。
估計是她笑得太燦爛,一旁的溫雨禎想都不用想就猜到她在跟誰聊天,打開朋友圈果然刷到,溫雪盈發了loopy的視頻,配文:【老公送的~[可愛]】
陳謙梵第一時間給她點了贊。
“受不了了受不了了真是受不了了!”
溫雨禎一邊瘋狂點贊,一邊怒道:“還沒到手就忍不住秀,我朋友圈都一股酸臭味了!這都不do到天昏地暗,你們兩個真是枉費我一番苦心!”
“……”
溫雪盈收了笑,茫然看她:“哎,你說我這種人是不是很矛盾啊,想談戀愛,又不想談戀愛——完了,這話說出來就夠矛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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溫雨禎斟酌一番,忽然很認真地回答:“你變得矛盾又不是你的錯,是你遇到的男人有問題啊。”
“我覺得,其實你不是抵觸婚姻,隻是想要幸福,也不是排斥愛情,隻是想要平等和尊重。”
她想了一想:“有道理。”
-
loopy被陳謙梵帶到了機房,擺在桌上,咯噔咯噔地搖腦袋。
陳謙梵正站在桌前,教學生看電腦上的圖。
他的襯衫隻能遮了一半吻痕,還是有一點春光乍泄的意思。
身後有人不務正業,轉椅晃到了一起,頭靠著頭竊竊私語。
“我感覺老板私底下應該挺騷的。”
“肯定啊,男人嘛,看起來越是正經越是浪。”
“不過師母那麼漂亮sexy,就算是我們老陳也把持不住。”
……
陳謙梵正站在桌邊,傾身往前,一個男生坐他旁邊,看著他挪動鼠標放大成像。
安靜的氛圍裡,交談聲窸窸窣窣很嘈雜,他忽然沉著嗓音出聲:“來我面前說。”
“……”
“……”
四面八方頓時鴉雀無聲。
孫愷一瘸一拐地跛著進來,給陳謙梵遞了杯水。
陳謙梵撐著桌子,往下瞄一眼,“腳怎麼了?”
孫愷說:“球賽扭著腳踝了。”
陳謙梵象徵性地關懷一句:“悠著點。”
孫愷笑嘻嘻:“能請兩天假嗎老板。”
陳謙梵講完這一段,把小玩具收回了口袋,一邊往外走,一邊說:“想得挺美。”
孫愷不由做了個苦瓜臉,“啊~~”
又轉而問他同學:“對了,方老師在群裡問有沒有替補的球員,你們誰要上嗎?”
陳謙梵聞言,腳步停住:“還沒結束?”
孫愷又回眸看他:“啊?你說球賽啊?沒呢,我們輸了,但還有一輪復活賽。”
“和哪個學院打?”
“新傳,經管,城設——”
沒等他數完,陳謙梵問道:“差幾個人?”
“一個後衛。”
手指在褲兜裡輕點一下,他不假思索:“我上。”
有人不敢置信:“不是吧來真的啊老陳?”
有人驚掉腦袋:“你要打比賽??跟學生?”
有人摸下巴:“話說我覺得可以,畢竟有不少研究生比我們老陳年紀還大。”
有人言辭犀利:“你要打誰啊老板。”
……
陳謙梵沒打算搭理,但微微一哂,應了最後這句:“會會小年輕。”
第35章
溫雪盈跟著溫雨禎回了一趟溫家。
見到了接受完改造、貌似“洗心革面”, 實際上還是一肚子小九九的老父親溫哲。
在一桌子吃飯的時候,溫雪盈都不想挨著溫哲坐太近,怕他身上攜帶病菌病毒之類的東西會影響到她, 她在家裡的餐桌上很少說話, 廖琴倒是一向對男人體貼, 關懷備至做一桌子他愛吃的菜, 對上回的醜事隻字不提。
溫雪盈默默看在眼裡, 她決定不再摻和。
以前剛知道溫哲的風流事跡時,溫雪盈是想過告訴媽媽的, 雖然怕傷害她, 卻也怕她不知情,被騙感情都算事小,萬一沾上什麼不幹淨的東西……
可是她每次一提爸爸的不是, 媽媽就開始說她不懂大人。“有你這麼說你爸的?”印象深刻的臺詞和語氣貫穿了她的青春記憶。
後來漸漸地,溫雪盈就不說了。
有的人獲取成就感從事業, 學業, 而有的人就是天生離不開男人的愛。
為他洗手作羹湯的時候,她自身是感受到幸福的。
廖琴還試圖開解溫雪盈:“你爸這些年真的改了很多,比年輕時候好了很多,現在不在外面花心了, 喝酒的事真是個意外, 你看以前我脾氣那麼暴躁, 他還一直讓著我, 那時候我就覺得這男人可以跟——”
溫雪盈點頭附和:“嗯,改了改了改了。”
她一邊心如止水地應對著, 一邊不由地回想起陳謙梵和她說過的一句話:可以把自己修飾得圓潤一點。
那時候是她在問怎麼和那些人精打交道,官場上的人精。
他提出自己的見解:“過剛易折未必是指性格, 也在於和身邊人的相處,不管和誰,關系都得是彈性的,有進有退,不能太緊皺,也不能太赤.裸。”
她回答的是:“我好像沒那麼圓滑。”
陳謙梵說:“圓潤和圓滑不一樣,它不傷人。”
溫雪盈一知半解地點頭。
畢業論文的提綱一通過,溫雪盈就快速組織了一個小團隊,隊伍人員包括一個師弟、一個師妹,兩人是跟他做類似的課題,溫雨禎又介紹了一個紀錄片導演專業的本科生幫他們進行拍攝,另外還有同門的一個女生。
溫雪盈拉了個群,給他們發消息:【寶寶們好,今天我們聚在這裡,是為了我們共同的論(畢)文(業)主(大)題(計),關於西南邊境少數民族地區的田野調查,調查預計會在明年開春之後開展。我是社會學學碩研三的溫雪盈,寶寶們可以叫我大隊長,或者叫我師姐也行,但不能叫我溫姐[peace~]
接下來我會帶領大家進行一些高端深度有內涵的人文探索,目前探索還在初級階段,各位可以整理好自己的框架,確定好你的研究宗旨,保證研究的可行性,是什麼、為什麼、怎麼做,有什麼不懂的及時在群裡面問我,要牢記,我們是為了社會主義人文事業而奮鬥的一份子!關愛人類,提倡和平。有問題先提出,再解決,紙上得來終覺淺,絕知此事要躬行,帶上我們的小愛心,一起戰鬥吧!】
師妹段思嫻回道:【好的大隊長[可愛]】
溫雪盈:【愛心發射biubiu】
師弟程澤:【好的溫姐】
溫雪盈:【[舉菜刀.jpg]】
溫雨禎到院子裡來的時候,溫雪盈正坐在秋千上輕輕地蕩著,仰頭看天,手機屏幕衝著天的方向亮著微弱的光。
有的人忙著找答案,關心那些或抽象或遙遠的星際,而她關心的是具體的觸手可及的人。
人的情緒,人的困境,人的尊嚴。
忽然想起奶奶說,每一門學科設置都有它的意義。
她找不到答案,但她可以找到溫度。
偉不偉大很難說,不過這種感覺還不錯。
溫雨禎也隨她看看,光汙染嚴重的天色,什麼都沒有,灰蒙蒙一片。
然後點她腦袋:“幹嘛呢你。”
溫雪盈:“看星星。”
“秋天有什麼星星啊?北落師門?”
溫雪盈默默看她,一臉宕機模樣:“你看我像懂的樣子嗎?”
“你好歹是個研究生,怎麼一問三不知。”
“是啊,這就是研究生,似懂非懂,不懂裝懂,懂裝不懂,千萬別讀,不讀你是沒文化,讀了你是硬裝有文化的沒文化。”
“唔……”溫雨禎撓撓下巴,“懂不懂不知道,繞口令不錯。”
說著在她旁邊坐下:“不高興什麼呢,快說出來讓我高興高興。”
溫雪盈繼續看天:“考慮就業的事情唄,我室友大廠群面被刷了,搞得我有點焦慮。”
“大廠關你啥事?不是要宦海浮沉嗎?怕一沉下去浮不起來了?”
溫雪盈捏拳頭,盯著她:“我給你一錘子。”
溫雨禎笑眯眯抱她胳膊:“姐,你貪點吧,我不想努力了。”
“想得真簡單。”
溫雪盈思量著,又想到不久之前的交談,喃喃自語一般說道,“他說幸福感很重要,讓我做自己喜歡的事。可是我也不知道我喜歡什麼。”
選了個技能型沒有那麼強的專業,不知道自己能做什麼,也不知道適合做什麼。本科畢業的時候焦慮過一回,為了逃避所以讀研了,研究生快畢業,發現仍然一點頭緒都沒有捋清。
溫雨禎說:“我跟爸媽都覺得你進體制不錯啊。”
溫雪盈淡淡嗯一聲:“如果我說我不想呢。”
“為什麼?”
溫雪盈看著空中的煙瘴,靜靜地說出了自己的心裡話:“說不清,就是不想成為那樣的人。”
她可以抽煙喝酒,但是不能虛與委蛇。
她可以保持伸手不打笑臉人的社交面具,但是不能被磋磨掉稜角。
她後知後覺想到陳謙梵說的“沒有調查就沒有發言權”,想到那天氛圍緊繃拘謹的宴席。
那樣沒什麼不好的,但是她偏偏不想成為。
百聞不如一見,她感謝他帶她吃了那頓飯。
溫雨禎懵懂地問她:“哪樣的。”
溫雪盈沒回答,甩了甩腦袋,莫名地苛責自己,一晚上要想他幾回?
她轉移話題,給她看了小蝶和小雲現在的照片。
“哇塞她都高考了啊,時間過得好快。”
“對啊,小孩子長起來很快的,”溫雪盈笑了笑:“想不到吧,你姐我當年居然是這麼善良熱心腸的人。”
又嘆:“可惜現在不行了,現在關心自己都夠嗆,越學習越入世,越長大越冷漠了。”
溫雪盈把手機藏起來,默默地思考。
腳邊有一盆君子蘭,是外婆當年在世的時候養的。
她想到什麼,又從書包裡翻出一張名片,是那本臨終關懷的書籍裡找出來的,書是當年那個療養院的院長送給她的,溫雪盈想起外婆的一些舊事,打算問問對方還有沒有當年外婆在院裡療養的生活照。
號碼是座機,她打了個電話過去,對方很快接通。
“喂,林院長嗎?”
“什麼?你打錯了吧。”
溫雪盈蒙了蒙:“你們不是安寧養護嗎?”
“哦,早幾年就拆了搬走了。”
“搬去哪了?”
“這個不清楚,我們這裡現在是美容院。”
溫雪盈靜了靜,說:“不好意思,打擾了。”
打完電話,她有點困惑,又有點惆悵,接著抬頭看了會兒天。
-
收到陳謙梵的消息是在經管院的課上,臨近中午,溫雪盈有點犯困,撐著下巴打盹,一低頭就看到了他的來電顯示。
還好靜音了,她旋即掛掉,給他發消息:【等等,我上課呢】
陳謙梵沒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