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完,她又笑得粲然自信:“看你幾時完。”
陳謙梵莞爾一笑,伸手將人攬過,怎麼會有人在夢裡放狠話都這麼可愛。
無意識的溫雪盈也配合地往他懷裡縮了縮。抱著她,他低頭吻住她臉上的痣。
第34章
上一次的玫瑰凋謝了, 陳謙梵又買了新的。
他一定會保證家裡有新鮮的玫瑰,保證她可以看到鮮花最漂亮的樣子。
這樣總讓人有一種破費奢侈的錯覺,其實細算下來也花不了多少錢。
他為她正在努力地培養情調, 事事上心。
溫雪盈最近起得很早, 她要背書, 為了早日飛黃騰達。
陳謙梵吃完早飯的時候, 她已經坐在飄窗前欣賞了好一會兒花了。
溫雪盈背著書包側坐在窗臺, 外面下了雨,水聲潺潺, 映得她倩影闌珊, 竟然還有點惆悵美人的韻味。
陳謙梵沒打算處理那個惡作劇的吻痕,本來想著順其自然,但白天細看發現還挺明顯的, 他便穿了件襯衫,稍微能用領子遮一遮。
他走到她身前, 慢條斯理地系上袖扣, 打量她片刻:“昨天睡得不踏實?”
溫雪盈一回神。
原來是假裝看花,其實在走神,她轉臉看他,說:“沒啊, 我又怎麼你了嗎?”
陳謙梵不置可否, 仍然靜靜看了看她片刻, 發現她今天臉色蒼白, 有些不對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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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在別扭。”他沒用疑問語氣,挺淺淡的一聲, 聽不出的是困惑還是肯定。
“別扭什麼?”她反而不解,微微蹙眉。
他說, “臉色不太好。”
“哦……”溫雪盈捂了捂小腹,“痛經啦。”
以前沒聽說過她有這個毛病,陳謙梵稍稍思忖,問:“是一直這樣還是偶爾。”
她搖頭:“偶爾,沒事的,一般就第一天會疼一點。”
陳謙梵點一點頭,低眸沉吟,過會兒說:“昨天讓你帶著情緒入睡是我不對。”
他語氣溫和,看著她的眼神也深重,的確是感到很抱歉的樣子。
“你哪有不對啊,我可沒說什麼。”
溫雪盈越過他,走到門口,拉著兩邊書包帶子等電梯,像個高中生,“而且我沒不開心,你別亂猜啦。”
陳謙梵欲言又止地動了動嘴唇。
但默了片刻,他最終沒有再說什麼,轉而問道:“過段時間回申城看看我爸媽,你和我一起?”
溫雪盈說:“我不一定有時間呢。”
“肯定是挑你空闲的時候。”
她想了想,“好啊。”
好久沒見他父母了,拜訪一下也是應該的。
在車上,陳謙梵跟她聊些有的沒的:“最近學習怎麼樣?”
像個操心的家長。
溫雪盈坐在後座,懶懶地答:“還好吧,本來我以為我復習得算晚了,但大家好像都是半吊子,比考公還是容易多了。”
她說著還拿著平板在看網課,說著還好,行為裡有種爭分奪秒的架勢了。
陳謙梵看一眼後視鏡,見她用功,便沒過多打擾。
他到路口停了車,“等我一下。”
“嗯?”
陳謙梵冒著小雨下了車,走到附近的一間藥店。
溫雪盈關掉手裡的視頻,安靜地看著他的背影。
雨不大,他也沒撐傘,淋一點不要緊,還很鎮定,腳步並不急促慌忙。
可能雨天,可能疼痛,都會促進人的感傷情緒。
溫雪盈是相信一見鍾情的,但她不相信隻是見一面就愛得海枯石爛,天崩地裂,揚言可以把命給你。
隻有天龍八部裡的瘋子會這樣,那不是正常人。
愛情不是空穴來風。
它是一條上升的曲線,從想念開始。
是他在外出差,她躺在空蕩的大床上,慢慢地感覺到有些寂寥。想聽一聽他的聲音,所以接通了電話。
是背了一整天書,想到回家可以跟他待在一起,說話也好,擁抱也好,就覺得學習也沒有那麼痛苦。
是看著他的背影忽然做起無聊的假設,如果他永遠不會回頭,心底會莫名地抽痛。
是害怕失去。
心之壁壘的破裂,會讓人承擔痛苦。
——不知道你是不是也這麼覺得呢?陳謙梵。
或許他會覺得她幼稚,小女生的心態。像是在十七八歲的時候,遇到了令她怦然心動的初戀。
陳謙梵很快從藥店出來。
她看著他修長的身影,隔著厚厚的霧氣和玻璃。
坐進車裡,陳謙梵從駕駛座往後遞一盒藥。
是布洛芬。
溫雪盈拆開看看,失笑:“你怎麼不給我泡杯紅糖水,讓我溫暖一整天。”
陳謙梵答道:“藥到病除,直接一點。”
溫雪盈哭笑不得。
真是十分擅於解決問題的果斷型腦回路。
陳謙梵見她不吱聲,又回頭看她一眼:“有水嗎?”
溫雪盈說:“沒。”
沒有遲疑,剛系上的安全帶“咔”一聲松開。
陳謙梵可能打算下車幫她再去買瓶水。
溫雪盈把手裡保溫杯揚起來,笑說:“騙你的,有呢。”
陳謙梵把車發動,耳邊傳來她剝藥的聲音。
雨又小了一些,雨刮器打得慢慢的,降溫的季節,外面行人都添上了厚重的衣物。
陳謙梵忽然問她:“你還記得我們第一次見面的時候嗎?”
溫雪盈抬起看視頻的眼睛,不明所以地看他,又沉默回憶:“下雨天,你帶我買鞋子。”
他沒有說話,陳謙梵點了點方向盤,短暫地沉默過後,像是低喃:“所以後來我都喜歡雨天。”
溫雪盈怔然。
溫暖的水流卷入身體,慢慢地緩解病痛的不適。
她趁機問了他:“你在我後面,有沒有見過別人?”
陳謙梵沒理解:“見過別人?”
“相親。”
他說:“沒有。”
溫雪盈傻傻問一句:“為什麼沒有。”
陳謙梵還是不懂:“什麼為什麼。”
溫雪盈低了頭,聲音輕輕的:“你明明可以找到條件更好的,奶奶都跟我說了,你本來不是跟我見面的。”
如果不是她提起,陳謙梵快把這件事忘了。
既然說到了,在他的記憶裡還剩下什麼呢。
是那天他回到家裡,有些奇怪地問他的奶奶:“您不是說老師嗎?我看著那丫頭年紀輕輕,學還沒上完呢。”
陳斂向他坦白:“我記錯了,不過那個大學老師也挺漂亮的,要不我再給你聯系一下?”
陳謙梵對相親這事沒太上心,他自己連兩個女孩子的照片都沒看過,本來也沒抱著太大的目的去相的這個親,聞言直截了當地拒絕說:“不見了。”
陳斂稀奇地問他:“怎麼,第一次相親就挫敗了?”
他想了想:“那倒沒有。”
那天離開奶奶家的時候,陳謙梵在出門前又頓了腳步,忽然問她:“您相信直覺嗎?”
陳斂見他話中有話,反問:“你什麼時候是憑直覺做事的人了?”
萬事萬物的運行都有缜密的邏輯,陳謙梵一向遵循物質規律的平衡與嚴格,種因得果,每一個問題都會有確切的答案。
“當然不是。”
陳謙梵也莫名地困頓於這種奇妙的感知,初見的印象,有如觸電,漫長而揮之不去,他說,“但我直覺她會成為我的愛人。”
怕奶奶不知道這個“她”指的是誰,他強調了一遍她的名字:“溫雪盈。”
對他而言,在這個精密度很高的世界裡,她是唯一的抽象。
-
溫雪盈坐在咖啡店裡看外面雨絲垂落。
餘光裡是扭扭捏捏的兩個小孩在面基——
也不算面基了,溫雨禎之前就跟這個叫邱祺的男生見過,這回還得非得拉溫雪盈來看看,給她當軍師。
溫雨禎在外面盡顯乖巧的一面,小拳拳擱在膝蓋上,瞄著男孩子嬌羞微笑。
對面的男生也是拘謹得很,長相挺素的,跟他coser的照片大相徑庭。
兩個人看起來都不太會聊天,尷尬地喝了杯茶,局促地聊了會兒天。
男生是隔壁理工的,兩人約出來寫作業,桌上攤本書,溫雨禎假裝有不懂的地方,讓邱祺湊近了一些,頭快挨著頭,男生幫她翻書的時候啪一下弄到了桌上的咖啡。
“哎呀哎呀。”
手忙腳亂,一通收拾。
最後是咖啡店店員來幫忙清理了桌面。
男生紅著臉道歉:“不好意思,真是不好意思,謝謝你啊。”
溫雪盈託著腮瞧著,有點想笑。
感覺很純真,很懵懂,如果她是高中生,這倆人就是小學生。
過後,溫雨禎問溫雪盈:“怎麼樣怎麼樣。”
溫雪盈回答得很收斂:“還行吧,看著挺老實的。”
溫雨禎捂耳朵:“啊!你可千萬別這麼說,我最害怕老實人了。”
溫雪盈笑:“確實,你在外面看著也老實,其實滿嘴跑火車。”
溫雨禎嗲嗲的:“人家哪有~”
她繼而又嬌羞地問溫雪盈:“哎呀你說實話嘛,我又不生氣。”
溫雪盈:“說實話?長得不怎麼樣,照片都是高p吧。”
溫雨禎愣一下,猛烈怒吼:“我找男朋友又不卡顏!再說了,普通人上哪找姐夫這麼帥又有型的。你自己吃得太好,就要把別人的屎盆子砸了!你就是純恨戰士溫雪盈!!”
媽呀媽呀媽呀。
……說好的不生氣呢。
溫雪盈按了按太陽穴:“你現在的樣子就像一頭獅子——還有,屎盆子是什麼東西?這可不是我說的。”
溫雨禎龇牙:“我要是獅子我第一個咬你。”
溫雪盈問她有沒有結婚的打算。
溫雨禎覺得突然,說她蠻離譜的。
“你本來不就是奔著結婚去的嗎?”
是有這個原因,溫雨禎怕溫雪盈結了婚之後,下一個被催婚的就是她,所以趕緊自己找了個男朋友。
“說這個還早,順其自然啦,如果感情到了,就去見家長啊,相處下來要是不行,那就再換咯。”
“……嗯。”
溫雪盈默默地想,這才是水到渠成的感情發展。相知相戀,合適再結婚。
像她這樣,先有結果再填過程,還是顯得太倉促了。
“你最近心情不好啊?”溫雨禎發現她有些沉默寡言。
“有點,”溫雪盈也沒瞞著,“就是覺得,我想跟他談戀愛,他想跟我過日子。”
溫雨禎:“過日子不好嗎?不是挺踏實的?沒搞懂你的邏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