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婚?
溫雪盈有點不太忍心告訴她,暫時沒有這個計劃。
她默默把這條長評刪了。
溫雪盈沒什麼坐相地窩在汽車後座,瞥一眼正在安靜開車的陳謙梵。
她重新回了五個字:【有好有壞吧】
這天夜裡,溫雪盈洗完澡在書房讀了會兒書,她知道陳謙梵要用書桌,就沒跟他搶地方。
書房有一張折疊躺椅,他平常也不怎麼用,隻不過有時候工作晚了怕回臥室睡吵到她,就短暫地躺著休息會兒。
溫雪盈把那張折疊椅展開,擺在窗前,對著窗外月色躺下。
她穿一身可愛睡衣,架著腿翻了會兒手裡的書。
陳謙梵還在洗澡,她接了個視頻電話。
是小蝶和小雲給她打來的。
這兩個人是溫雪盈三四年前資助的一對貧困山區的姐妹,她當年在那個貧困縣支教和田野調查,待了快四個月。
正好那段時間溫雪盈剛剛開始賺一點互聯網小錢,遇到了這對不幸的姐妹。因為家裡要供最小的弟弟讀書,就不讓姐姐接著念中學了,簡直是典型到臉譜化的底層一家人。
碰到這種事情能忍嗎?當然不行!
溫雪盈單獨給了小蝶一張卡,讓她不要給家裡,以後她和妹妹的學費書本費什麼的,她就全包了,保證資助她們念到高中畢業。
小蝶明年就高三了,視頻一開,溫雪盈驚訝地想,都長這麼大了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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怪不得陳謙梵老是覺得她是小孩呢。
看著兩個小朋友笑著跟她打招呼,溫雪盈真有種老母親把孩子拉扯大了的欣慰感。
“雪盈姐姐,學校不讓帶手機,小雲來看我,拿了奶奶的手機,偷偷給你打電話,我們都想你。”
溫雪盈說:“你現在的任務就是好好考試呀,想我幹嘛。好好吃飯,把身子吃結實了,然後狠狠學習,把他們都幹翻!”
兩個女孩子都被她逗得笑起來。
她躺在椅子上跟她們聊了一會兒。
小雲現在長大了,沒到高考階段,壓力沒姐姐那麼大,上學之餘還得照顧弟弟。
溫雪盈一看到這兩個小孩就難受,就會忍不住想教訓溫雨禎,直言要把她和溫哲打包送去變形記,溫雨禎隻會柔柔弱弱地說:那,那把爸爸送去好了呀,關我什麼事……
看看她們,又想到自己,溫雪盈說了一件從來沒有跟別人提起過的事情。
“在我小的時候,我媽媽一直很遺憾沒有生個兒子,給我剪了短頭發,特別特別短的那種,她把我當兒子養。後來有一天呢,我意識到這件事情的不對勁,我是女孩子,我可以留短發,我甚至可以剃光頭,我可以打扮得很中性,這是我的權利,但我剪掉長發絕不能是因為,我必須要保留某個男性化的特徵。
“可能每個女孩子都會經歷被馴化,再掙扎矛盾,不斷找尋自我的過程,但是我覺得這個階段一定會過去的,”她說著,想起陳謙梵那些受用的寬慰,“我們會一起開拓新的領土,走在時代的前面,然後變成界碑,變成旗幟。”
燃起來了!
溫雪盈一屁股坐起,激動地握拳:“把我們的理想精神發揚光大!”
說到這兒,她的聲音又放輕下來,溫柔許多:“雖然呢,我到現在還沒有成為非常有能力的人,我也會有很多的煩惱,但我很慶幸可以成為你們的榜樣。”
看著她信心滿滿的樣子,小蝶眨了眨淚水朦朦的眼睛:“姐姐,你特別好,特別聰明,也特別漂亮。”
被誇了,溫雪盈腼腆地眯眼笑笑。
小蝶說:“我明年就可以去省城找你了。”
“快來快來,城裡有好多好吃的好喝的,到時候我帶你玩。”
“對了,陸凜哥哥呢?你們還在一起嗎?”
她一瞬間笑容停滯,又往下一倒:“死了。”
“啊?”對方震驚。
溫雪盈微笑,一本正經解釋:“是我們這兒的方言,分手了一般說成死了。”
“好可惜哦。”
“你要為我感到開心才對。”
“希望姐姐遇到更好的人。”
她滿不在乎:“我的人生可不需要更好的人來彌補什麼遺憾。”
“你說什麼?”小蝶沒聽清。
溫雪盈說:“我說,考完出成績跟我說哦,幫你看志願。”
“好。”
“加油加油,未來可期。”
掛掉電話之後,溫雪盈起了身,回頭去拿書桌上的豆奶。
赫然看到一個人站在書櫃前,手裡拿一本書在翻閱。
“臥槽嚇我一跳……”
溫雪盈摸摸胸口,都不知道他什麼時候來的,她拿走杯子,一邊喝一邊瞄著陳謙梵。
跟沒聽見似的,他沒說話。
溫雪盈悄悄地把躺椅挪到他的書桌旁邊。
陳謙梵坐下的時候,她也舒適地躺下了。
溫雪盈把書展開在眼前,重新看了起來,是一本臺灣心理學作家寫的書,《臨終關懷與陪伴研究》
陳謙梵一邊開機,一邊看著躺在書桌一側的人。
她很會調整室內格局。
面朝著他睡,翹在一起的腳就在他手邊。
觀察了一會兒,發現溫雪盈沒有要離開跡象,陳謙梵掃了一眼她的書封,問:“怎麼在這看。”
她其實可以去客廳或者床上,這也是她平時選擇的做法。
溫雪盈從書的上方露出兩隻眼睛,瞧瞧他,小聲說:“我之前熬夜趕作業你都陪我的嘛,我也陪陪你。”
陳謙梵想說不需要,但是聽出她用詞婉轉,或許別有用心。
他點頭:“嗯。”
很快,他在電腦上寫著東西。
餘光裡,一隻手伸過來,把她喝過的那杯,傳聞中“特別上頭”的豆奶,悄悄地推到他面前。
試圖再次安利。
陳謙梵無動於衷,繼續寫東西。
安靜了兩分鍾。
溫雪盈發現,書桌的儲物格裡有他另外兩副眼鏡。
他上課、開車,和平時日常生活戴的都不是同一副,有一些情況對度數的精確度要求更高,比如開車,所以他有兩副備用的。
溫雪盈悄悄地勾了一個去。
她戴上,眼花繚亂,幾秒後又摘掉,甩甩腦袋,默默地放回去。
又安靜了五分鍾。
溫雪盈的手又探過來,把豆奶撈走了,自己喝完了,再把杯子放回桌面。
緊接著,她安靜地看了二十分鍾的書。
陳謙梵突然覺得膝蓋一沉。
他低眸,看到她放在自己膝蓋上的腳。
溫雪盈還躺在躺椅上,書本遮臉,隻不過腳丫越界,跨到他這兒來,往他腿上一架。
她也沒什麼意圖,看書看得挺聚精會神的,有時候就是控制不住喜歡亂動,亂蹺腿,亂——
“诶!”
溫雪盈的腳倏然被一隻滾燙的手掌握住,她驚訝抬眼看他。
她剛洗完澡在腳上塗了一層保湿霜,摸起來挺滑膩的,按理說方便逃脫。
誰知道他握得很緊,溫雪盈掙了兩下發現沒用,這才有點慌了。
“別抓我呀……”
陳謙梵倒是神色淡淡,鏡片下簇著的眸光顯得睿智沉穩。
看她的眼神,說有警告吧?可能也稱不上。
但絕對不簡單。
他盯著溫雪盈,挑一下眉,像是在說:還鬧嗎?
溫雪盈也沒善罷甘休,她使了使勁,一蹬腿。
嘿,終於給她掙開了。
隻不過,她的腳心剛剛好像踩到了什麼軟乎乎的東西,還是有形狀的,她力氣不大,稱不上踢,所以那種微妙微熱的觸感還殘留在腳下。
後知後覺反應過來……
她這是在槍口蹦迪啊。
陳謙梵難以置信地看著她。
溫雪盈也難以置信地看著他。
她支支吾吾:“疼、疼……嗎?”
他眼神微妙。
溫雪盈心道:這地方不能呆了。
救救她。
救救她。
救救她……
她在一片死寂裡,默默起身,款款邁步,悠悠吟詩:“君不見,黃河之水天上來,奔流到海不復回……”
路過他的時候,被攔腰一扯,她的詩背了一半斷在口中。
溫雪盈重心不穩,猛地摔在陳謙梵的身上。
為了保持距離,她倏然彈起,又被他一把摁下。
“坐下。”
於是,溫雪盈就這麼被動地坐在了他的兩腿中間,跟他眼睛咫尺之距,呼吸可聞。
陳謙梵看著她,教訓口吻:“定定心。”
溫雪盈小小地“哦”了一聲,瞟一眼他的屏幕,全是英文,不想看。
她又看看恢復鎮靜的陳謙梵。
手也不能這麼幹放著,溫雪盈幹脆一不做二不休地摟住了他的肩膀。
溫雪盈小臉通黃地想,雖然剛剛就那一下,但是、但是好像還挺……大有可觀的。
她低頭看看,確定沒有意外情況發生,又看向自己的腳。
無意識的姿勢,是她光腳踩在他的腳背上。
腳底一半的觸感是他的拖鞋的綿軟,一半是硬朗的骨骼,暖暖的體溫。
好色氣的姿勢。
“你定得住嗎?”她問。
“未必。”
溫雪盈表情僵硬一瞬:“那、定不住怎麼辦啊。”
陳謙梵掃她一眼:“看你造化。”
“……”溫雪盈就這麼被唬住了。
她突然有種預感,萬一把他惹毛了,她的下場會很慘。
又過幾分鍾,陳謙梵關了電腦,溫雪盈瞥他:“好了嗎?”
“好了。”
她露出一副如蒙大赦的眼神,笑看他,是不是可以下班了?
然而陳謙梵沒有要放開她的意思。
他一條手臂託著她的腰,定睛看到她眼中,低低地問:“親一下?”
“……好吧。”
他接著說:“眼鏡。”
溫雪盈幫他把眼鏡摘下。
陳謙梵撩了她的頭發,他沒有吻在她的嘴上,而是親在了她的下颌。
再把頭發往後掀一點,吻她跳動的筋脈,脖頸的曲線。
他吻得很輕,最終越過衣襟,在鎖骨的位置定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