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了迅速走出站場後遺症, 溫雪盈火速去浴室衝了個澡。
一刻鍾之後, 她用幹發帽裹著頭發出來, 翻了翻鏡子旁邊的櫃子, 又去翻了翻腳邊的櫃子,都沒找到吹風機。
吹幹頭發迫在眉睫, 她一邊翻箱倒櫃, 一邊給陳謙梵打了個電話。大概半分鍾,他接起來,便聽見她問:“你這兒有吹風機嗎?”
陳謙梵語氣平平:“右邊床頭櫃。”
“哦……”
溫雪盈急忙過去看一眼, 還真在。
藏得也是很隱蔽了。
火燒眉毛的事情解決了,接下來, 兩頭都安靜下來的手機通話狀態就顯得有些局促了。
溫雪盈正想找個借口, 把電話掛了去吹頭發。
陳謙梵卻在她前面率先開了口:“去我那兒住了?”
溫雪盈:“嗯,我們那樓這兩天裝修,我都沒好好睡覺。”
他默了默,稍一思忖:“打個視頻?”
溫雪盈眼仁輕跳, 心下一驚, 不會要來興師問罪吧?
聲音都跟著戰戰兢兢:“怎麼啦?我頭還沒吹好呢。”
陳謙梵手撐著下颌, 不以為意地說:“我看著你吹。”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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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吧他來真的??
溫雪盈突然之間犯了不知道怎麼拒絕人的毛病, 猶豫了幾秒,衝著電話僵硬一笑:“你真的想我啊?”
陳謙梵在電話那頭沉吟片刻, 目光微深,然後低低地一笑, 反問她:“你不想我?”
溫雪盈:“我……”
在她沉默過後,他自行地接了話,應該是在放松環境裡,他語氣懶懶的,也沒什麼脾氣:“不想就不想吧,讓我看看。”
溫雪盈隻好答應了他,給他開了視頻。
陳謙梵是在酒店的陽臺坐著,背景一半是牆壁,一半是黑了的天色,外邊車流滾滾閃爍,從高處看,遠方的道路像是璀璨的銀河,他就坐在這條“銀河”裡,闲著也是闲著,點了根煙。闲暇的時候顯現出矜貴散漫的氣質。
溫雪盈吹個頭都不由忐忑,好像下一秒就要被問“私情”了。
然而沒有,一切風平浪靜。
等她吹完了頭發,他的煙也抽完了。
吹風機的聲音靜下來,陳謙梵將煙蒂揿入煙灰缸,然後稍稍往屏幕湊近了些,深邃英俊的眉眼在屏幕裡立刻被放大,他的眼神仍然淡淡的,沒什麼情緒,問道:“他每天去蹲你?”
“……”
溫雪盈站在鏡子前捋著頭發,突然聽見這麼不冷不淡的一句,手腕一滯,慌忙亂搖:“沒有沒有,今天是第一次,我也嚇到了,莫名其妙的真是。”
管他三七二十一,先甩鍋再說。
碰上這種事情,沒有人會不心虛,溫雪盈眼神堅毅,衝他敬了個軍禮以表忠誠,“放心sir,我已經把他拉黑了!”
敬完左手,又敬右手。
陳謙梵見她慌忙作勢,兩頭都快顧不過來,忍俊不禁。
聽見他微弱的一聲笑,又看他不動如山的面色終於轉晴,溫雪盈心中一得意:嗬,原來哄男人就是這麼易如反掌。
她收手做了一個比心的手勢,小心心就貼在自己的唇邊,又發出一種六親不認的嗲兮兮聲音:“超愛你噠~”
陳謙梵眼眸輕頓。
溫雪盈問他:“你為什麼要靠這麼近啊,我都看不見你全臉了。”
聞言,他也沒退後。
“你又不想我,看我臉幹什麼?”陳謙梵語氣仍然平靜。
“……”溫雪盈有點不太平靜。
又是如此強勢而讓她答不上來的邏輯。
較為心虛的是,她的確在打視頻的時候喜歡把大屏切到自己這裡以便於欣賞美貌。
他說:“你離太遠了,我要看清你。”
溫雪盈:“不是天天看嗎,又不是不知道我長什麼樣。”
陳謙梵說:“一周沒見,快忘了。”
事實證明,胡說八道還是管用的,一下子就讓她慘烈語塞。
溫雪盈到亮堂一點的室內,真讓燈光照清楚了自己,方便他看清——雖然聽起來陳謙梵隻不過是在戲弄她。
“你哪天回來啊?”她問。
“下周三。”
她掐指算算,那還有七八天呢。
他退出一點距離,露出一張賞心悅目的帥臉。
“你一個人嗎?”溫雪盈也到陽臺上,看著沉下來的天色,感覺一陣風聲蕭瑟。
“嗯。”
“你學生呢?”
他說:“前兩天就回去了。”
“那她還想讀博嗎?”
陳謙梵想了想:“應該不會繼續讀了,給她在北京安排了工作。”
溫雪盈大為羨慕:“老天奶,你是什麼神仙導師啊,劉洋那個老登我都不想說了,他有什麼人脈我可是撈不了一點,可能我不會拍馬屁懶得給他端茶送水吧,好關系全介紹給他的男寶們了。”
她說著就忍不住翻了好幾個白眼。
陳謙梵凝眸望著她,靜靜地聽著,又好似在思考別的事情。
溫雪盈察覺到,他可能有心事。
“你不開心啊?”
安靜了會兒,他告訴她:“明年和你一起畢業的這一批碩士,是我帶的第一屆學生,我沒有那麼深的資歷,他們願意選擇我是出於信任,所以即便有時候會感到無能為力,我也想盡可能託著他們往上走一走。”
一個成熟穩重的人,很少會袒露他的心聲。
今天算是第一次吧。
溫雪盈訥訥問:“你也會有心事嗎?”
陳謙梵說:“當然會。”
以表安慰,溫雪盈又給他比了個心,笑得甜甜的:“但你以後就會有很多的閱歷啦,會當上博導,評上教授,變成超級厲害的大佬。他們不止愛戴你的經費,也會愛戴你這個人。
“我呢,雖然可能幫不上太大的忙,但是我會陪著你,陪著哥哥走花路哦。”
陳謙梵沒有接話,隻是看著她,淡淡地笑著。
他的注視有點漫長,看著看著,又不說話,好似就莫名生出一點別樣的情愫。
溫雪盈覺得一味陷入溫柔鄉的陷阱不是好事,趕緊打斷道:“你那天走之前說什麼,還沒給我解釋呢,真的有那麼多人喜歡你嗎?”
“嗯?”有點突然,陳謙梵思考了幾秒她的話,又回憶起挺久之前的幾番對白,然後說,“風光的時候是有一些。”
“哈哈哈哈。”這話不知道怎麼就戳中她的笑穴,溫雪盈慢慢收住,問他:“現在不風光了?”
他說:“現在有老婆了。”
有老婆了,於情於理不該招蜂引蝶。
溫雪盈收斂了聲音。
她低眸時的微弱笑意,倒是添一點少女羞赧。
陳謙梵看著她,又陷入了漫漫的思索。
溫雪盈翕動嘴唇,沒看鏡頭,瞧瞧自己碰在一起的腳尖,輕輕地出聲:“陳謙梵,我好像……也挺想你的。”
聲音很快碎在風裡,但還是送到了遙遠的他的耳邊。
如果想念代表的是,希望這一刻的時間再延續得久一點,即便誰都不說話,誰也不會提掛掉電話。
就讓秒針慢慢地轉下去。
那她可能,還真的挺想他的。
“那就好。”陳謙梵倒是一副不出所料的表情,笑了一笑。
溫雪盈看著他忽然心中警鈴大作:完蛋。
他們之間這個氛圍,怎麼越來越像談戀愛了啊……
電話還是要掛的,溫雪盈問他:“是不是要睡了?”
想趕緊找話題結束。
陳謙梵看了一眼時間,說:“去健身房。”
“斯哈斯哈……”
他不解:“斯什麼?”
溫雪盈腦速飛轉:“斯……思歸若汾水,無日不悠悠。思念是一種,很玄的東西,如形隨形~~我願意為你,我願意為你,我願意為你忘記我姓名~~”
他笑了,輕輕的,看她唱得沉醉入迷,試圖容忍生活裡出現無釐頭的一切。
“唱得不錯。”
陳謙梵起了身,把通話關了。
掛掉電話後,溫雪盈趴在陽臺看了看樓下的操場。
有不少家庭在飯後出來散步,她看到一家四口,兩個老師帶著兩個女兒,在遛狗。
視線追著他們往前,直到他們走出操場,背影消失在冷夜裡。
天氣預報說,明天冷空氣就要來襲了,會下一場很久的雨。
洛山地處長江流域,秋天稍縱即逝,冬天漫長而潮湿。
今天冬天大概率要跟陳謙梵一起過了。
去年相親過程中,溫雪盈就在試想著未來,要跟不熟的人一起過日子,怎麼過得下去啊?
沒想到過著過著,日子就自動進入了正軌。
她莫名想起,他們的相遇就是在冬天。
睜開眼看到氣氛闲適的操場,閉上眼隻剩下他眉眼裡的溫存。
她再一睜開眼。
盈雪溫不合時宜地出現,飄到她耳邊,揪著她耳根子悠悠地說:
你可別好了傷疤忘了疼啊,一個陸凜你都治不住,這會兒老男人說兩句甜言蜜語就把你拐跑啦?
……真可惡,掃興的東西。
溫雪盈“嗙”一拳把她打飛:我討厭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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隔幾天,溫雪盈去提了輛新車,她買車的錢也是溫哲出的,本來他就承諾過等她結婚就給她買一輛。
溫雪盈也是為此學的駕照,上回的上路經驗讓她信心十足,有了駕駛癮。
溫雨禎坐她副駕,汗毛都豎起來了。
她全然不顧。
“姐姐帶你感受飛一樣的感覺。”溫雪盈自信不減。
“你買車沒跟姐夫說啊?”溫雨禎問她。
“我買車是替他省事,他能有什麼意見?”這樣陳謙梵就不用在衣食住之外還要擔心她的通勤。
溫雨禎默默嗯了一聲,又道:“這一問一答的邏輯是?”
“別影響我!”
溫雨禎瞥了一眼在她方向盤上旋轉的奔馳車標,好好好,誰坐駕駛座誰有理。
“話說你最近和姐夫怎麼樣了?”溫雨禎很執著。
溫雪盈言簡意赅:“和諧。”
“生命大運動的那種和諧?”
“人不犯我我不犯人的那種和諧。”溫雪盈睨她,打斷問,“送你去學校?”
“嗯,行。”溫雨禎心如死灰。
天色昏沉,加上這幾天雨水湿路,溫雪盈開得並不快。
溫雨禎玩了會兒手機,激動又擰巴地說:“邱哥哥約我吃飯,好緊張呀。”
邱哥哥?
溫雪盈過會兒才反應過來,哦,那個要跟她面基的coser。
“我陪你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