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了不被混合雙打小命嗚呼,溫雨禎緩緩放下笑臉,氣焰頓失,她忍辱負重地起了身,抓抓頭發:“那個那個……我喝可樂,你喝什麼?”
陳謙梵:“不用。”
一分鍾後,她手握兩罐可樂過來,繼續忍辱負重,給高貴優越的人遞了一罐。
陳謙梵單指撥開拉環。
“我沒記錯的話,她應該是大二的時候認識的陸凜吧,一起去支教來著,這沒什麼可說的,一來二去就聊上了。
“陸凜這個人呢,雖然相貌平平,但其實性格還挺不錯的,他上學的時候一直是學生會主席來著,帶著我姐姐玩,兩人能玩得到一起,挺合拍。
“哎你知道MBTI嗎,現在很火的一個人格測試,陸凜就是非常受歡迎的那種,快樂小狗——”
聽到這兒,陳謙梵挑一下眉。
疊起的右腿放下,換成左腿疊上。
“額,咳咳,”溫雨禎注意到這個對他來說已經是非常大的動作,頓時意識到自己言辭的偏頗,立馬見風使舵地臉色一變,聲音嘹亮:
“但是他狗哇!!他再怎麼快樂他也是個狗啊!!”
她一邊說一邊觀察陳謙梵的臉色,手指劃過滿頭的汗。
“是嗎。”他輕描淡寫地問。
“太是了太是了我跟你說,這個人狗到什麼程度,他居然——”
話音未落,陳謙梵挑眼看向門外。
他抬起食指,輕輕地往唇心一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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溫雨禎旋即止語。
回眸一看。
她跟陳謙梵同時起了身。
“爸。”他喊了一聲。
“小陳已經來啦,你下班還挺早呢。”溫哲笑眯眯的,一邊脫外套,一邊把買回來的蛋糕給溫雨禎,“生日快樂哦我家姑娘,又大一歲了,也不年輕了,今年得交個男朋友吧。”
興高採烈拆著蛋糕的溫雨禎臉色一僵。
飯前,照慣例拍全家福。
溫雪盈站在溫哲的身側,瞥一眼他的肩膀,看到爸爸襯衫上的長發。
她下意識皺眉,抬手捻了。
仔細研究一番,發現好像是她自己的頭發。
又順手丟掉。
坐在餐廳上,一家人上演其樂融融。
“不會還在避孕吧?”廖琴果不其然開始她的催生大計。
陳謙梵看著悶頭咬排骨差點被噎到的溫雪盈,接了話:“算是吧。”
溫雪盈:“……”
如果廖琴知道他們兩個連手都沒有正式牽過,一定會拎著溫雪盈的耳朵罵她沒出息。
可是這能怪她嗎?
誰讓兩個性冷淡湊到了一起。
她及時轉移話題:“我明年過完年可能要去趟伏秋,論文調研。”
“伏秋?”一個西南邊境的城市,溫雨禎問她,“你的選題是什麼呀。”
溫雪盈說:“少數民族相關的,劉洋給我選的。”
溫雨禎:“又要上山下鄉了嗎?”
她很無語:“你的嘴巴是不是不會發出田野調查這四個字。”
溫雨禎懵懵懂懂地表達羨慕:“真好玩呀,還能到處旅遊。”
“學習有什麼好玩的?”她學著陳謙梵的口吻說。
田野調查是社會學的必經。
溫雪盈對於所有羨慕她的人感到莫名其妙。
畢竟當初有人問她為什麼學這個專業,她給出的一套理由是:
因為希望當我明晰社會的運行邏輯之後,就會寬恕人類群體裡為什麼會誕生這麼多的傻逼。
溫哲發了根煙給陳謙梵,他沒抽,也沒地方放,塞進了口袋。
爸爸問:“那婚禮是不是要推遲?”
溫雪盈沒說不想辦的事情,想了想說:“畢了業再說吧,忙死了下學期。”
廖琴嘖一聲:“你別什麼都自己做主啊,人家陳老師還在這兒呢。”
陳謙梵旋即接話:“我沒意見。”
吃完飯,家庭KTV環節,是溫雨禎的主場。
她唱了首《夜的第七章》,高音飆得很賣力,但是很興奮。
各位聽眾耳朵受災,紛紛喊她閉嘴。
陳謙梵和溫雪盈挨著坐。
他在微微暗處,沒有被嘶吼聲影響絲毫,定力了得,隻是安靜地翻看著她從前每一年拍的全家福照片。
比較意外的是,溫雪盈小時候居然是假小子造型,頭發很短,但臉龐秀氣,一直到十三四歲的時候她才開始留長發。
“你聽過這歌嗎?周傑倫的。”溫雪盈突然問他一句。
她屁股底下有個靠枕,挨著坐不舒服。
溫雪盈一邊和他說話,一邊想把靠枕拿出來。
身子微微傾斜,空出的手就失去了支點,隨意往沙發靠背撐了一下。
陳謙梵看向她,眼含奇怪。
“诶你們那個年代是不是都聽周華健啊、羅大佑他們的歌啊?”
說完這句,溫雪盈撐在沙發上的手陡然一滑,下落的掌心下一秒就緊緊按在某人的腿根。
溫雪盈搖搖欲墜的時刻,陳謙梵順勢捉住她的腕子。
他沒有把她推開,隻是將手腕扣緊在她碰到的地方。
他的腿部。
陳謙梵微微歪著頭,打量她。
沉沉出了聲:“最近很囂張。”
“……”
溫雪盈心虛地眨眼,撐開的掌心都不知道怎麼安放,以證清白,她撐開五根手指頭,盡量不碰他。
被擒住的手腕讓她心跳加速。
洞悉和掌控,這熟悉的感覺正在他的眼底緩緩流出。
“sorry我忘了,你也是90後。”她賠笑賣乖。
被他松開手。
陳謙梵應該不是主觀意願想放開她,他接到了一個電話。
接完,神色嚴肅地和她說:“我有事得出去一趟。”
說走就走?
“這麼著急嗎?”
“學生出事了。”陳謙梵一邊應著她,一邊起身到溫哲身邊,跟他匯報了一聲。
溫哲忙點頭,暗中的口型緊急地在說,好好好。
溫雪盈抓了一下陳謙梵的衣服,仰頭看他:“怎麼了啊?”
他湊近說:“失蹤。”
她點頭如搗蒜:“那你趕緊去,找到了說一聲。”
陳謙梵一頷首:“嗯。”
-
陳謙梵出去之後,溫家不安寧。
溫雨禎的歌唱了快有兩個小時。
結束之後,廖琴給陳謙梵安排了一間客房。
她還為這事去咨詢溫雪盈的意見:“是讓他睡你之前的那個小房間,還是換個新的?我得鋪床。”
不用跟他睡自然是天大的好事。
但是他們兩個在外人面前好歹也是正常夫妻,不明白廖琴為什麼這麼做:“幹嘛分房睡?”
廖琴說:“你和他不能同房,要不你去和雨禎睡?”
“不是,為什麼啊?”溫雪盈不解地追問,“我跟他同房過了啊,在家裡就不行?什麼意思?”
廖琴一邊忙活,一邊說:“回娘家就是這樣,人家回娘家都忌諱夫妻睡一起。”
溫雪盈愣了會兒,“為什麼忌諱?”
“什麼為什麼、為什麼,”廖琴瞪她說:“這就是規矩,影響風水。”
“影響誰的風水了?”她一頭霧水,“哪來的封建思想,好莫名其妙。”
“當然是娘家人的風水。”廖琴也沒了耐心。
溫雨禎見情況不對勁,趕緊來打圓場:“哎呀人家新婚夫妻嘛,新鮮勁還沒過呢,粘著也是正常的,就別守這種規矩啦。”
她一邊拉架一邊衝溫雪盈擠眉弄眼,壓低聲音說:“你們倆就忍一天不行嘛,也不用這麼激烈吧。”
溫雪盈不說話。
廖琴,“說不行就不行,老祖宗都這麼過來的。”
“老祖宗還裹腳呢,你也去。”
廖琴氣得把手裡被褥摔了。
溫雪盈不忿:“憑什麼回娘家就不能一起睡,回婆家就沒這種說法,風水什麼風水,擺明了就是重男輕女。”
溫哲過來瞧瞧,嘀咕說:“又吵吵,真是頭疼,一天不吵就難受。”
廖琴把他推一邊:“不讓你們睡一起跟重男輕女有什麼關系?今天我可沒找你茬吧溫雪盈!”
溫雪盈漂亮的眼波露出凌厲:“難不成是我們倆同房吵著你了?什麼年代了,做.愛也成晦氣事了是吧?眼睛髒看什麼都是髒的,我今晚就要跟陳謙梵睡,一定要跟他睡,我倒要看看影響什麼風水了!”
沒聽到前因後果的陳謙梵,邁步進門時,隻聽見了溫雪盈一番緊湊不讓的妙語連珠。
他愣了愣。
溫雨禎看到他,表情求助地看過來:“姐夫你終於來了。”
陳謙梵微微蹙眉。
“怎麼回事。”
她言簡意赅:“姐姐想跟你睡,媽媽不讓,他們倆為這事吵起來了……”
陳謙梵看向她的面色裡,寫著不信。
或者說,他確信還有隱情。
溫雨禎面露愁容,瞧瞧他:“那你們今晚打算怎麼辦啊。”她悄聲的,“我觀戰好一會兒了,誰也沒吵贏,真是糾結。”
陳謙梵看了眼溫雨禎,又看了眼廖琴,最後看向溫雪盈,他說:“不糾結,我帶她回去。”
他款步到她面前,輕輕握著她的小臂:
“雪盈。”
溫雪盈抬頭,對上男人清冷溫文的視線,聽見他聲音很輕地,隻悄悄說給她聽:“我們有自己的家。”
她撇一下嘴巴,像是竭力忍耐著某種情緒,幾秒種後,調頭就往家門口去。
陳謙梵看一眼她的背影,又到廖琴跟前,安撫似的輕輕搭一下她的肩,說:“今天雨禎生日,不必在這個節骨眼上生氣,健康重要,您注意身體。”
廖琴被他兩三句安慰一下,面色才好點。
又瞧一眼跑得飛快的溫雪盈。
滿臉寫著:外人都比她懂事!
廖琴有點無辜地為自己辯解,手掌拍手心,情緒激動:“我都說了,這是影響風水的事,人家裡都這樣,搞得好像我故意跟她對著幹似的,軸得像個什麼!從小就這德性,也不知道隨了誰。”
溫雨禎扯她袖子,又暗暗看看陳謙梵,小心嘀咕:“別說了媽,人家是科學家,你跟他談什麼風水……”
陳謙梵默默一笑。
他沒再說什麼:“那我們先回了,爸媽早點休息。
說完,他又看一眼溫雨禎,輕輕地說:“你也別影響心情,晚安。”
溫雨禎一向脾氣很好:“好的好的,路上開車小心,拜拜姐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