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夢畢竟是夢,她在那種場合還能大膽地湊過去親他。
現實就不一樣了。
不管是上一回,差點被撞倒,所以因為慣性撲到他懷裡,還是今天被蛇嚇到腿軟,不得不被他背著下山……
都是不可避免的接觸。
在危機的情況之下,肢體的緊貼就顯得沒那麼讓人排斥了。
是一種依賴的慣性,和被保護的安全感。
隻不過,親昵行為會在事後讓她覺得有些羞恥。
溫雪盈又回到那種四肢繃緊的謹慎姿態,坐在他的車裡。
她似乎仍然不太能適應和異性迅速地產生關聯。
身體上的,情感上的。
過了一會兒,稍稍緩過來一陣情緒。
陳謙梵的車已經開出去一段了,在學院和學院之間一個路口等候。
溫雪盈低頭,這才發現自己沒系安全帶。
她腦袋裡陡然閃過溫雨禎上回提供的那個餿主意,突然試想,不知道陳謙梵會不會主動湊過來幫她系上……?
然後真的不自覺地被她的美貌吸引,臉紅、心跳?
甚至,想吻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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溫雪盈想了想那個場面,怎麼說呢……
莫名還有幾分期待。
她瞄一眼旁邊八風不動的男人。
陳謙梵緊隨其後就注意到了不對勁。
他看見了儀表盤上的提示,又往下瞥一眼她空蕩蕩的插銷,沒什麼溫度地開口:“安全帶系上。”
她微微一愣。
溫雪盈不死心,衝他眨眨眼,清清嗓:“拽不動诶。”
陳謙梵篤定道:“不會,用力。”
“……?”
瞧,什麼叫玩不起曖昧的一根筋鐵直男。
咔一聲。
閃爍提示熄滅,車子重新開上正軌。
腦子裡七零八落的想法一瞬間全都破碎了,溫雪盈興致缺缺地撐著額頭。
她想起剛才課上的內容,接著他沒講完的內容問下去:“海王星的命名是什麼?”
陳謙梵答曰:“Neptune,古羅馬的海神。”
“為什麼是海神?”
他一邊緩慢地撥著方向盤,一邊認真解答:“海王星的大氣成分裡有甲烷,人眼觀測是藍色的,像海一樣。”
她點點頭,過一會兒,又追問:“那你知不知道,彗星怎麼會有小尾巴呀?”
他說:“彗星是由巖石和冰,以及宇宙灰塵構成的,靠近太陽的時候,太陽輻射和太陽風發生一些反應,導致慧核——”
溫雪盈打了個哈欠。
陳謙梵的餘光察覺到她的散漫,點到為止說:“可以理解為,太空裡的物質和物質發生作用的結果。”
無聊啊無聊……
真是破壞浪漫第一名。
不過,她問:“你們應用物理還學這些嗎?”
“我本科專業是空間物理。”
原來是換方向了:“那聽起來還蠻好玩哎。”
“好玩?”陳謙梵不由地笑一聲,“學習有什麼好玩的。”
原來他也覺得枯燥啊。
這麼想著,溫雪盈忽然感覺眼睛很疼,把鏡子打開,照了一下紅腫的眼尾,一時悲上心頭,聲音又啞了啞,“好煩啊那老頭……”
她欲哭無淚,“都不漂亮了。”
陳謙梵瞥過來一眼,語氣裡包含一點關懷的柔情:“還傷心?”
她愁眉苦臉照鏡子,沒空回應他。
紙巾被抽出來,塞到她手裡,他看著她,說:“你怎麼樣都漂亮。”
溫雪盈呆呆地接過他的紙巾,抬手,擦拭掉眼角的一點點水汽,嘀嘀咕咕:“你故意這麼說哄我的吧,臉都腫了,哪裡好看了啊……”
“估計是因為——”他側過臉來看她,指節在方向盤上輕點兩下,略思忖,擠出一句,“情人眼裡出西施?”
這個話聽著含義很深。
可以理解為,老公理所當然要覺得老婆漂亮。
也可以認為,因為我喜歡你,所以你漂亮。
溫雪盈沒再關注臉上的浮腫,側眸對上他寬容又溫柔的注視。
陳謙梵淡淡地笑,真誠地說道:“我看著無傷大雅。”
“……”
她埋下有點漲熱的臉。
回到家裡。
溫雪盈這才反應過來大事不妙!
她昨天自己在家喝酒了,沒來得及清空酒瓶,東倒西歪到處都是。
溫雪盈平時愛喝酒,在家就自己喝,出門交的酒肉朋友也不少。
這倒不是什麼秘密。
不過她可從來沒在陳謙梵的面前放飛過,她怎麼可能讓他看到一個小仙女放飛自我的樣子?!
溫雪盈的腳步慌亂一陣,但很快意識到,沒有飛快過去整理的必要,因為,陳謙梵一進門就已經注意到。
他越過她,一邊邁開長腿往餐桌前走,一邊問道:“家裡來過朋友?”
溫雪盈期期艾艾:“沒、沒有,是我自己喝的。”
她一邊說,一邊打量他的神色。
他回眸看她,昏暗光下,表情顯得模糊。
並不知道這段沉默意味著什麼。
溫雪盈滿懷歉意地說:“不好意思啊有點亂,我昨天想收拾來著,喝得有點頭痛就睡了,你……不會生氣吧?”
她小心翼翼地看著他,生怕對方的神色裡會有微妙的變動,眉頭或是嘴角,來自於觸怒。
陳謙梵卻總是言行一致的平靜:“我看起來很愛生氣嗎?”
他說著,拿起垃圾桶,將空掉的酒瓶挨個放進去。
倒也不是看起來愛生氣。
不過老師一向是權威的象徵,溫雪盈從小就怕老師。
她小聲說:“對啊,天天那麼高冷……”
他聞言,手指輕頓,無聲地笑了一下。
“隻是在詢問,不是質問。”
陳謙梵和她說,“不管你的內心能不能接納,事實是,這不是我的家,是我們的家。你可以在這裡做任何事情,不被幹涉,包括喝酒,或是別的。”
溫雪盈心口一滯。
他一邊有條不紊地收拾著她的“爛攤子”,一邊繼續聲線平緩地說道:“所以不用認為凌亂是過錯,這就是生活本身。”
短短兩句話,講得她顯現出一副受教的姿態立在那裡。
溫雪盈過去幫他一起清理桌面,看向他的眸色仍然謹慎:“因為我有的時候,看到你很一絲不苟,特別怕打破你的規則。”
他說:“即便兩個人的習性有差異,也不必是誰來配合誰的作風,習慣性的讓步不是一件好事。”
陳謙梵將垃圾桶放下,一邊緩緩擦手,一邊告訴她:“更何況,我沒有你想象得那麼一絲不苟。”
溫雪盈指著他擦手的動作。
眼神訥訥,這還不叫一絲不苟嗎?幹什麼都要擦手!
陳謙梵說:“這不代表一切。”
幾天不見,陳謙梵理了發,發梢清爽利落。
他的模樣,比起他深重的個性要顯得年輕很多。
看起來……就像個大學生。
白皙、清淨,瘦削的面龐微低,無時無刻不在準備著看學生的實驗數據。
寬闊的肩膀看起來很有力量。
她證實過,是真的很有力量,因為剛剛在他的肩上趴了很久。
能令人感受到十分有用的安全感。
“我能不能看看你以前的照片啊。”餐桌上,溫雪盈又突如其來對他產生了一點輕微的好奇心。
陳謙梵沒有抬頭,沉聲問道:“多久以前。”
“就……上大學的時候?”
“沒怎麼拍過。”說完,他想了一想,“人人網可能還有幾張,回頭我找找。”
溫雪盈皺眉,低頭絮叨:“人人網是什麼東西啊,我隻知道知網……”
看著陳謙梵的表情變復雜,溫雪盈趕緊雙手舉起,自證清白,兩顆圓溜溜的杏眼瞪大了看他,哪兒也不瞟:“我沒學術造假啊,我是真沒聽過。”
她一身凜然正氣,截然不怕被調查的姿態。
他平靜低眸,指著一桌菜,語氣莫名沉冷:“吃吧,涼了。”
溫雪盈咬了一塊雞丁,不由地呼一聲,嘟哝:“哪裡涼了,燙得很……”
飯後,陳謙梵又獨自忙碌。
他側坐在轉椅上,手指撐在唇邊,像在思考事情。
“嗨。”溫雪盈從外面過來,笑眯眯伸出一隻手。
陳謙梵看向書房門邊。
她扶著門框,探進一半身子:“我秉著我作為一個專業碩士研究生的求知好學精神去查了一下,發現——”
溫雪盈手裡拿著手機,舉起來給他看:“即便我不知道這個什麼人人網,也不能怪我,因為,它在我小學的時候就停服了。”
她突出了“小學”這兩個字,讓他眼神變得若有所思,幾秒後,轉為好氣又好笑的注視。
陳謙梵斂眸,指骨抵著額角,失笑了一聲。
“就這樣,”溫雪盈略帶挑釁架勢地說完,衝他揮揮手:“晚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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溫雨禎的生日在一個秋高氣爽的周五。
陳謙梵有工作安排,說結束後過去。
溫雪盈那天沒課,就提前回去了。
溫哲這幾年生意蒸蒸日上,在溫雪盈大二的時候,舉家搬到這邊的獨棟別墅,房子不算特別大,兩層帶閣樓,但一家四口人住著舒服。
溫雪盈喜歡院子裡的秋千和噴泉,她披散著頭發坐在那兒蕩著腿輕晃,一縷縷的陽光將蜷曲的發梢照成了金色。
手裡捧一本書,她低眸,優雅地閱讀著。
知性極了。
名副其實的女神。
溫雨禎走過去的時候,都生怕打擾到知識分子的鑽研精神。
《一個鄉鎮政治運作的演繹與闡釋》
溫雨禎看清了書名,不由地哇了一聲:“好高端,不愧是研究生。”
旁邊悠悠一聲:“看不懂,我在裝逼。”
“……?”
溫雪盈:“我這樣是不是特別出片,美不美?”
溫雨禎持續黑線。
“手機拿出來,快幫我拍兩張,做作一點。”溫雪盈說著就把頭低下去,維持著剛才優雅的姿態,生怕動亂了美貌。
溫雨禎照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