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徊渡俯身握住少女纖細的手腕,將已經拆好的一枚放進她手心,漫不經心地往床頭一靠,“你可以拒絕。”
感受到掌心滑不溜秋的橡膠制品,檀灼條件反射地想要甩出去,然而卻停頓了。
昏黃壁燈下,男人俊美面龐清雋如畫,半闔著的眼眸灑下淺淺的陰影,每一處都精致的無可挑剔,此時神態安靜從容,很難想象,君子皮相下潛藏的可怕。
檀灼偏不能拒絕。
將近十分鍾後。
朝徊渡將她垂落在身前的長發撥弄到身後,驀地開口:“朝太太,你是故意的嗎?”
檀灼兢兢業業、辛辛苦苦半天,緊張的額角快出汗了,好不容易看到成果,剛要松一口氣。
乍然聽到這一句,當場炸毛:“我怎麼故意了?!”
男人幽幽地嘆了聲:“反了。”
檀灼:“……”
啊這。
立刻倒打一耙:“你不早說!”
朝徊渡:“因為想學習一下。”
檀灼總覺得他說不出好話,但就是好奇:“學什麼?”
朝徊渡:“學習我太太遇到困難不拋棄不放棄的精神品質。”
檀灼:她這該死的好奇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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朝徊渡將這個被她快折騰破的荔枝味丟到垃圾桶,剛準備再拿出一個荔枝味。
檀灼眼疾手快地拆開另一盒:“不要荔枝味了,要這個粉色的,跟我睡裙很搭。”
朝徊渡怎麼看不出她的心思,慢條斯理地應下了。
“可以。”
沒多久,朝徊渡極為滿意道:“嗯,確實很搭。”
尤其是在裙擺內有殘影時,淡淡的粉色幾乎分不出是她的睡裙還是什麼。
“朝太太審美不錯,獎勵你再用一個。”
狗男人故意曲解她的意思!
檀灼眼神很絕望,她以為可以少用一個,沒想到還多了個。
真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
……
檀灼抿著紅唇,她沒忘記目的,努力掀開眼睫,入目是朝徊渡胸膛上的經文刺青,水珠沿著一道道鎖鏈滑落,仿佛將鎖鏈從中割斷,隱秘又蠱惑。
她一直沒有完整的看過刺青,而這次發現——
若朝徊渡手臂垂下,一道道鎖鏈環繞著他全身,如束手就擒般。
少女怔怔仰頭,對上男人那雙琥珀色瞳孔,一改之前的清透冰冷,此時深不可測,似蘊藏著無數秘密。
這部經文十分難懂,檀灼看了無數遍,其實都沒有弄懂其寓意,就如朝徊渡這個人一樣,看似明明白白的站在哪裡,實則渾身都是秘密,自成一個世界,誰都沒辦法踏入。
檀灼眼波不自覺輕顫,仿佛有什麼從心髒破殼而出。她試圖趕走那莫名其妙的焦躁情緒,想工作,對有很多相關經文的事情想問他,可意識昏沉的最後,還隻凝聚成一句:“為什麼要紋《楞伽經》在身上,還是鎖鏈……”狀的。
話未落音,便被堵住了唇,檀灼隱約聽到他說了兩個模糊的字:“專心。”
避而不談。
翌日清晨,檀灼醒來時,腦子有點懵,虛弱地趴在床邊,看著還沒來得及處理的垃圾桶。
兩個淡粉色,一個荔枝味,一個超級薄。
足足四個使用過的!
說好三次呢!
少女嗓子都哭啞了,好不容易撐起軟軟的胳膊,一雙潋滟眸子瞪著正站在落地鏡前打領帶的清矜男人,溢出兩個字:“騙子!”
朝徊渡神色未動,反而氣定神闲道:“你昨晚沒有夢遊。”
檀灼遲鈍地眨了眨眼睛,重復道:“沒夢遊?”
等等,不對!
昨晚從十點開始一直被做到睡著,滿眼滿腦子都是朝徊渡的臉和身上的鎖鏈經文,哪有腦容量去想那一雙雙窺視的眼睛,當然不會夢遊了!!!
朝徊渡走到床邊,隨手將薄被搭在少女肩膀上,微微俯身,看著她的眼睛道:“這個治療方法不錯,今晚繼續。”
“不過……朝某犧牲有點大。”
檀灼被他顛倒黑白的話弄得忍不住攥拳,涼飕飕地問:“我們朝總犧牲什麼了?”
不是做得很開心嗎。
一次一次又一次,還不允許她說話,真是報復回來了呢。
“犧牲體力和精力。”
朝徊渡似思考幾秒,最後撂下了句,“今晚你自己動。”
啊啊啊!
檀灼:“要動你自己動!!!”
隨即一個枕頭砸過去。
朝徊渡仿佛提前預料到了,隨手把門關上,枕頭沿著香檳的華美大門滑落到地毯。
檀灼氣鼓鼓地望著房門好半晌,身體想再躺回去睡一會兒,但是殘存的理智不允許。
她剛進入鑑定行業沒兩年呢,怎麼能這麼灰溜溜的離開,還惹了一身腥。
那刺青就這麼神秘嗎,連枕邊人都不能說。
檀灼洗漱用餐後,又回到書房,看著那卷《楞伽經》寫刻本,突然覺得茫然。
她有些分不清是因為沒有得到經文相關信息而煩悶,還是朝徊渡不與她交心更煩悶。
不知過了多久,外面傳來管家的敲門聲:“太太,老爺子出事兒。”
“出什麼事兒了?”
檀灼打開門,眉眼沉靜地詢問,“先生呢?”
今天周日,朝徊渡應該沒上班,所以檀灼才能安穩地待在充斥著白檀香的書房內工作。
主別墅就臥室和書房內,屬於朝徊渡的氣息比較濃鬱。
“不小心落水。”
管家恭敬道:“先生在通電話,請您準備一下,可能得去醫院探病。”
想起上次看到老爺子雖然拄著拐杖,看起來行動不便,但身旁又是助理又是保鏢的,怎麼會讓他去危險地方,還落水了。
檀灼擰著眉頭,見朝徊渡還沒回來,便準備先去換衣服,總不能穿著睡裙就去探病了。
十分鍾後,檀灼提著裙擺匆匆下樓時,卻見朝徊渡雲淡風輕地坐在客廳沙發,“急什麼?”
“你爺爺都進醫院了。”檀灼衝得太快,差點滑倒。
從沙發背摔進去朝徊渡懷裡。
她新換的沙發是很矮的靠背,可以自行切換組合,實用度和美觀度都是最高的,即便不小心撞上去,也不會疼。
朝徊渡輕而易舉地接住了她。
隨即撈起少女纖細的腰肢起身,語調從容:“走吧。”
檀灼趕緊撫平裙擺:“哎呀,你別把我裙子弄皺了!”
本來老爺子就看她不順眼,萬一挑刺兒嫌她不端莊不優雅怎麼辦?
“算了,既然不著急,我再去換一條。”
檀灼已經走到門口,還是覺得裙擺腰上那道褶子過於礙眼,強迫症接受不了。
真絲太容易皺了!
可外面那麼熱,不穿這種真絲質地,她根本出不了門。
原本檀灼以為躺在病床上的是朝老爺子,萬萬沒想到,居然是一個我見猶憐的病弱美人,旁邊是護士在拔針。
檀灼進門第一反應就是扭頭看向朝徊渡:“你爺爺?”
怎麼還能變身?
不過這病美人長得有點眼熟。
朝徊渡靜默幾秒,帶著她的往旁邊看:“這裡。”
老爺子坐在病床旁的輪椅上,正冷眼看著他們。
檀灼真誠道歉:“哦……”
“不好意思,臉盲症犯了。”
臉盲成這樣也挺不容易。
剛拔完針的小護士差點沒忍住笑,最後還是職業道德促使她控制住了表情,低聲說了兩句注意事項,比如保暖,不能著涼之類的,才拿著醫療器具快步離開。
這些大人物的八卦,想聽,但不敢聽!
外面的保鏢順勢將門合上。
發出沉悶一聲響。
高級Vip病房內,隻有他們四人。
朝徊渡淡淡開口:“聽說您病了?哪病了?”
朝老爺子沉這一張臉:“要不是蓁蓁,你今天就沒機會站在這裡問我哪兒病了,直接給我辦葬禮。”
葉蓁蓁似懼冷一樣,將被子掀到脖頸下,隻露出一張蒼白的面容:“爺爺,您別這麼說。”
朝徊渡看向老爺子,俊美面龐上的神色溫沉,徐徐道:“我下午還有重要行程,看到您身體健康我就放心了。”
意思明顯,再不說我就走了。
朝老爺子終於切入主題,因為他了解朝徊渡,是真打算走:
“關於你和蓁蓁的婚事,之前你既然沒有意願,又有了妻子,我也就作罷。”
“但現在不行,蓁蓁本來從小體質就不好,這次為了救我落水又傷了底子,醫生說……以後很難生育,葉家的情況你最清楚,要讓蓁蓁出去聯姻,如今不能生育,以後如何在婆家做人。”越是豪門,越在乎子嗣。
葉蓁蓁這個情況,若是出去聯姻,勢必隻能給人家當後媽,老爺子怎麼舍得。
葉蓁蓁表情黯然,仿佛哀莫大於心死,不曾出言一句。
倒是朝徊渡,大抵是習慣了老爺子這一套,依舊能做到面不改色,仿佛認真聆聽。
若非檀灼親眼看到這位在得知爺爺住院時的淡定模樣,還真以為是什麼孝順孫子。
不過她越聽越覺得不對勁,拉了拉朝徊渡的指尖:“你爺爺不會是讓你接盤吧?”
老爺子到底是誰的親爺爺!
不對呀,如果葉蓁蓁生不了孩子,老爺子不想讓朝家留繼承人了?
很快,檀灼就知道原因,差點氣笑。
老爺子瞥了眼他們兩個牽著的手,繼續說:“知道你們感情深厚,蓁蓁也不願意拆散有情人,可她需要朝家女主人的身份。”
“所以,要不然這樣,我也退一步,你們不必離婚,也可以成雙成對的出入,唯一要求是隻需對外公開朝家女主人是蓁蓁,並舉辦盛大婚禮。”
越古老越底蘊深厚的家族,其實許多人私下還保留著一夫多妻的陋習,並不以此為恥,反以為榮。
所以老爺子說得理所當然。
檀灼忍不住想鼓掌。
厲害,還得是這種名門望族會玩,對內一個領證的合法妻子,對外一個舉辦婚禮的正室太太,坐享齊人之福。
這主意,絕了。
病房內,明豔漂亮的少女眼神似是驚愕。
老爺子看向檀灼,語調溫和幾分:“以後,朝家繼承人,還是從你肚子裡出來。”
檀灼:“???”
沒名分就算了,跟人共享老公也就算了,還得給生孩子?
檀灼越想越氣,用力掐了下朝徊渡的手心,掐出好幾個月牙形的紅印子。
朝徊渡聽後,神色也淡下來,語調浸著幾分薄涼:“爺爺。”
坐在輪椅上的老爺子,忽而開口,“先別急著拒絕,推我去外面曬曬太陽。”
檀灼明白,人家祖孫是打算私聊了。
看怎麼才能把她這個正室之位,讓出來。
心裡冷笑,表面溫柔貼心地松手,“快去陪陪爺爺吧,老人家很寂寞的,又瘸了腿。”
瘸了腿很寂寞的老人家:“……”
明明是好聽的話怎麼聽起來這麼難聽呢。
檀灼已經待不下去了,擔心自己二十年的禮儀修養付之一炬。
祖孫兩個離開後,就在檀灼也準備隨之出門時,卻聽到這期間並未說過幾句話的葉蓁蓁虛弱地喊住了她:“檀小姐,爺爺的提議你應該覺得很可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