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這一趟,看了無數形狀各異的工藝品……對鑑定師而言,就是浪費時間。
甚至都沒有用鑑定設備。
一眼假。
臨走前,檀灼路過排長隊的展區時,沒注意到拿著放大設備正在鑑定物件的年輕鑑定師看了她一眼。
事後還跟旁邊人調侃,“之前看到了‘梅簡’的當家鑑定師。”
“好幾次聽梅溪汀誇她是天賦流鑑定師,我老師也提過,聽說很厲害?”
主辦方的一個工作人員閉眼誇:“那當然比不得你,年輕一輩,也就錢老師你最優秀,還能將鑑定這個小眾行業帶動傳播,瞧瞧進來來排隊的人,都從館內排到館外了。”
“這要是換了以前,想都不敢想會有這麼多人。”
“你是整個古董鑑定行業的大功臣!”
錢之延深以為然:“長得倒是挺美,隻是鑑定這行,可不是靠臉的。”
檀灼對此一無所知,打定主意以後這種活動,堅決不去。
讓師兄自己去。
回工作室第一件事,檀灼就是給自己洗手,一上午碰了那麼多工藝品,好擔心手感沒了!
她正想著,本以為今天人多眼雜,跟蹤她的那人會趁亂出現,提前讓保鏢們做好了萬全的準備,誰知……
那人雞賊得很,又沒出現。
洗手間內水流哗哗作響,少女瑩潤白皙的細指在水下慢慢地揉搓著,打了好幾次泡泡,要把工藝品的手感全部洗幹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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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本以為今天最倒霉的一是白安排了保鏢抓人,二是碰了一堆劣質工藝品,沒想到今天還有第三件。
梅溪汀正在洗手間門口等她,此時神色極為嚴肅,“師妹,殘卷主人親自來公司,寧可退回定金,也要將殘卷收回去。”
“沒有轉圜的餘地。”
檀灼擦著潮湿的指尖,細眉慢慢擰起,“他上次不是答應好好的?”
梅溪汀搖搖頭,嘆了口氣:“不知道,就說不鑑定了。”
“倒是耽誤你這麼久。”
這不能怪梅溪汀,檀灼得知對方已經把殘卷拿回去了,隻是覺得可惜,“還差一點點,我就能考證出這個殘卷的歷史與含義,或許還能補上部分缺失的內容。”
可惜的是這個。
其實檀灼現在已經有猜測了,隻是需要時間與更多的相關資料佐證。
“已經完成了百分之八十,還有百分之二十。”
“你還要繼續研究嗎?”
“要。”
除了研究殘卷之外,檀灼其實還好奇朝徊渡身上經文的意思。
所以即便客戶不需要了,她還是決定要繼續研究這個古文字,“以後或許還能遇見殘卷的其他部分。”
梅溪汀看她似乎沒有被影響到心情,這才放心下來:“心態不錯。”
“行了,今天提前下班,給你放個小長假,等休息好了,再安排新任務。”
等梅溪汀離開之後,檀灼原本含笑的面容才淡下來,一張明豔灼灼的小臉,此刻在走廊熾亮光線下,像是冷冰冰的瓷娃娃。
沒影響到心情才怪!
她心態快要爆炸了。
工作相當於沒了,檀灼難得無事一身輕,將堆了滿桌子的資料一推,她要度假,她要休息。
然而想到自己這個如定時炸彈的夢遊症,檀灼隻能憋屈地在泰合邸‘度假’。
一回到家裡,她就看什麼都不順眼。
比如門口那架鋼琴,“家裡又沒人彈,擺哪兒幹嘛,挪到雜物間!礙眼!”
管家:“……”
想說先生會彈,但看太太這個臉色,敏銳地沒反駁。
檀灼想去小陽臺曬曬太陽,又看到那個單人沙發,她坐在朝徊渡腿上在這兒幹了什麼事兒,“換成小板凳!”
管家:“……”
先生平時喜歡坐在這裡看書、處理工作。
客廳折騰了一遍,檀灼開始折騰朝徊渡的主臥,這個進來還以為自己是色盲的房間,是她最不順眼的地兒。
“窗簾給我換成華麗的金色和酒紅色,要垂下長長的鑽石流蘇。”
“以後不許出現黑色床單,換成嫩一點的鵝黃色,枕套要帶花邊蕾絲的。”
“還有這個沙發……”
檀灼把主別墅經常出入的地方檢查了個遍,時間居然才過去兩小時,有點想睡午覺。
看著空蕩蕩的大床。
缺一樣東西。
想到早晨的不平等條約,檀灼理直氣壯給人形抱枕發去消息:【回家,陪我睡覺!】
大約不到一分鍾,崔秘書來電:“太太,朝總在俱樂部陪來自國外的重要客戶,短時間內可能沒辦法回去。”
檀灼隱約聽到那邊還有槍擊聲,隨口問了句,“陪他們玩什麼,真人CS?”
這些大佬們玩得還挺……年輕。
崔秘書大概被她整沉默了一秒,才幽幽道:“最近俱樂部新開了一個室內的射擊場,都是真、槍、實、彈,很適合商務交流。”
“商務交流不是打打高爾夫什麼的嗎,比較優雅。”
檀灼想起她爸爸她爺爺,每次也都是帶客戶去整點優雅的運動,怎麼到了朝徊渡這裡,就突然刺激了呢。
崔秘書:“國外可以合法持槍,所以客戶很喜歡這種娛樂,打完打高爾夫便開始打槍。”
他沒說的是,打高爾夫成了他們朝總個人秀,那些客戶沒有遊戲體驗,便想用自己擅長的,去對朝徊渡不擅長的。
眾所周知,華國境內對持槍要求非常嚴格,所以極少有人擅長這個。
商業交流嘛,總得你來我往。
即便是娛樂上壓一頭,合作上也得壓一頭,這是心照不宣的潛規則。
她讓崔秘書發照片過來,不然不信,“誰知道是不是陪小情人,才不著家。”
崔秘書:“……”
拍了張他們朝總正在射擊的照片發過去,旁邊還有金發碧眼的外國人。
照片上,依稀可見朝徊渡側臉輪廓完美清雋,拿槍的姿勢有些漫不經心的調調,而且他個子極高,在一眾白人裡,亦是極為突出。
檀灼看了好幾秒,點擊保存。
她知道這個俱樂部。
在江城上流圈很有名,專門為上流人士定制的高端商務場所,裡面有各種各樣的區域,除了高爾夫、網球等運動外,還集休闲娛樂於一體,甚至有專業的會議室等。
沒想到最近居然還增加了實彈射擊。
檀灼一下子不困了。
立刻下樓讓司機送她過去,這是多麼好發泄的運動呀。
崔秘書:“……”
趕緊去找他們朝總,“朝總,太太要來查崗!”
此時朝徊渡已經結束射擊,次次都是十環,讓他覺得有點無聊,漫不經心地把玩著銀色手槍。
有位熟悉中文的外國商人連續兩個場地都被朝徊渡打擊得灰頭土臉,這下找到了機會,“根據中文意思,朝總這樣的人是不是稱為‘妻管嚴’,倒符合我們對你們的了解。”
這是暗示他們華國人懦弱。
不少人已經汗流浃背了。
怎麼敢內涵朝總的啊。
這位商人在國外也是響當當的大人物,也就他敢這麼說。
在場沒有一個華國人吭聲。
朝徊渡突然拿槍指著他,端得隨意又氣定神闲,仿佛指著的不是活生生的人,而是靶子。
“朝,朝總,有話好好說,這可不是開玩笑的。”
這都是真槍啊,走火就完蛋了。
那位外國大佬臉色也跟著沉下來,更多的是慌亂,他沒想到這個華國合作商居然這麼膽大。
他遇見的華國人哪個對他不是禮遇有加。
不少膽子小的已經快要嚇尿了,就連崔秘書都被自家boss這一出給弄得頭腦風暴,開始胡思亂想:這麼多人,要怎麼不動聲色地毀屍滅跡?
“教查斯特先生一個新的中文詞匯。”
朝徊渡緩緩按動板機,清雋無害的面容微微含笑——
那個挑釁的外國商人臉色大變,剛準備挽救,豈料朝徊渡的板機已經按動了,隻能下意識閉眼。
脊背發寒,以為自己完蛋了。
卻沒聽到任何槍響的聲音,四周竊竊私語,他才睜開眼睛。
朝徊渡彈夾早就空了。
朝徊渡雲淡風輕地將手槍丟給身旁的助理,“這個詞叫:開玩笑。”
一片寂靜。
朝徊渡:“不好笑嗎?”
眾人:“好笑。”
朝徊渡:“見笑,我們華國人就這麼妻管嚴。”
眾人:“……”
您看我們敢笑嗎?
第24章
俱樂部位於江城郊外的一座山上,並未被過度開發,環境極好,清新雅致,可惜離市中心有點遠。
等檀灼抵達,已經是一個半小時後的事情。
射擊場,室內。
進入場地之前,檀灼去更衣區換了身緊身又帥氣的射擊服,長長的頭發扎成高馬尾,又酷又颯,露出一張精致明豔的小臉。
豈料她剛邁入時,就覺得氣氛不是很對勁,安靜地不像是射擊場,像是會議室。
而且大部份人都在縮在角落。
最顯眼的便是中間那位。
朝徊渡單手拎著把步槍,姿勢隨意,氣定神闲。
紅白相間的射擊服襯得他腿長腰細,有種利索幹淨的少年意氣,比之前西裝革履時,要顯得年輕得多,並非容貌上的變化,而是氣場上的,因為沒有往常那麼強烈的壓迫感與威脅力。
當然,那些在一小時前親眼見證朝徊渡是怎麼漫不經心拿著真槍頂著外國友商的眉心‘開玩笑’的圍觀群眾,可一點都不覺得他無害。
簡直危險感拉滿!!!
檀灼一眼便認出正是她要找的、合約成立首日就曠工的某人。
朝徊渡遙遙看過來時,薄唇倏爾勾起,那股子不羈更襯得他少年氣,檀灼突兀地想起之前在結婚證上一掃而過的出生日期,朝徊渡今年才25歲,就比她大了四歲而已。
平日裡他氣場太強,仿佛一切都能輕而易舉的掌控,很容易被忽略年齡。
“說好的陪睡鴿了不說,你居然還不去門口接我!”檀灼委屈巴巴,把自己塑造成一個委屈小可憐。
朝徊渡氣定神闲拿起手裡的槍,示意道:“給你選這個。”
“不是想玩。”
檀灼眼睛一下子亮了,伸手摸了摸,“這是真槍嗎?我隻在遊戲裡看過呢!”
朝徊渡調整了下角度,任由她欣賞:“這個後坐力低又輕便,適合你,要學嗎。”
檀灼毫不猶豫:“要!”
朝徊渡在教學上一絲不苟,仿佛有強迫症,必須給她糾正到完美姿勢,“雙腳分開,與肩寬一致,左手託槍,槍託抵肩……”
“好了,瞄準……按動扳機。”
檀灼想象中的來射擊是意氣風發,拽拽的!
一槍爆頭一個小喪屍。
實際上的射擊。
脫靶。
檀灼很迷茫:“我瞄準了呀。”
朝徊渡想起小姑娘平時愛面子的模樣,眼底閃過一抹笑痕,很快便消失,提醒道:“你沒託穩槍。”
檀灼不信邪,剛準備恢復之前朝徊渡教的射擊姿勢,纖薄身子突然僵了秒。
朝徊渡垂眸看她,“怎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