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當然知道自己有錯在先,重要的事不應該對愛人隱瞞,這是連鹿雪都懂得的道理。但如果還有下一次,他的選擇仍不會變。
他本性難改,程音也知道他本性難改,這可怎麼辦。
季辭所表現出的慌張,並非出於演技,而是真的有些無措。
他家知知是一個多麼冷靜理智的姑娘,在斬斷過去時從不拖泥帶水。無論當初離開家,還是後來離開北京,還是最近離開柳世……
她甚至能十年不去給程敏華上香。
他真害怕她扭頭就走,再不給他留下一絲機會。
畢竟她與他在本質上有所不同——童年在富足和愛意之中長大的孩子,終歸會長成坦蕩、溫和、成熟的大人,也更喜歡和自己同頻共振的伴侶。
而他,是貧瘠土地上生長出的偏執狂。
隻能執著地追隨,卑微地乞求,捧著他心裡那隻豁了口的小破碗,等待她施舍今生的口糧。
“也不必過於悲觀。”梁冰眼見他老板面色灰敗,鼓勵安慰道。
“有勁敵。”季辭這兩天雷達狂響。
他已經調查過了,劉雅恆,男29歲,與程音同齡。原生家庭幸福,個人履歷幹淨,體制內188完美男友,甚至長得還很帥。
他要真的是程音的親哥哥,絕對願意給妹妹挑這樣一個老公。
“地球上有40億男性,其中適合音姐的伴侶可能有4000萬,”梁冰繼續安慰,“偶爾遇到個把也很正常。”
“將來還有可能遇到更多?”季辭冷著臉道。
“但和咱音姐生過小孩的,隻有您一個。父憑女貴,不用過於驚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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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什麼年代了,還講究這個。她要是願意,肯給鹿雪當爹的人能繞三環一圈。”
“您可以一哭二鬧三上吊呀。”
季辭瞥向他滿嘴跑火車的倒霉秘書。
“昨天還讓我扮演冷漠霸總,欲情故縱,說這種方法百試百靈。”
他簡直懷疑自己腦子壞了,竟然相信梁冰這朵奇葩牡丹,什麼金榜太太,毫無戀愛經驗,整天紙上談兵。
“不是,我這不是終於看出來了麼,”梁冰此槽不吐不快,“您是個天生的老婆奴,委實不是邪魅狂狷的那塊料,還是盡早換個路線。”
一哭二鬧三上吊。
季辭咀嚼這奇特的七字中文,沒想到他的人生還能跟這套詞扯上關系。
“你可以下班了。”他面無表情下達了指令。
同時下定了決心——將來一定要想辦法讓鹿雪少看言情小說。
這種東西看多了,腦子很難不出岔子!
【?作者有話說】
下本開《冬眠前搞定暴戾仙君》,純休闲/無價值/不酸澀/輕松小甜文,求收藏——
1.
小城人盡皆知,當年被秦子路在婚禮現場甩了的男人,如今是真正的大明星了。
她在每一個app點「不感興趣」,熱播劇和跨年晚會再看不了一點,他成了她人生中無處不在的禁忌。
起初笑她嫁混混的人們,現在笑她沒眼光。
可是沒有一個人知道,她之所以會拋下林祈,隻是因為冬天來了。
她必須回獄法山去冬眠。
2.
當初作為坐騎陪同神君下凡的時候,秦子路以為天界的人力資源部總算做回好事,給自己派了個肥缺。
她哪知道林祈從遠古閉關至今,乃因犯下了極大殺孽,天帝鎮他於萬載寒潭,不過為了磨一磨殺神的殺性。
難怪如此上好差事,秦家的嫡長熊一隻都不去,落到了她這毛色不純的庶熊頭上。
好在她有聰明的腦瓜,拍出五百年修行為酬,找月老的實習生偷買了一根紅繩。
自家親老婆,仙君總舍不得隨便喊打喊殺了吧?
3.
問:作為新娘,缺席了殺神的婚禮,活命幾率還剩幾成?
好吃懶做黑熊精vs暴戾寡情小仙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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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7章 尾聲(7)
如今的國企宴請一概清簡, 酒不太喝,後續活動也無,基本都會在十點之前結束。
程音手腳麻利地結賬開票、聯系司機……一整套瑣碎的工作做完, 在陳總和季辭說笑著步出包間時, 她已經收拾好所有物品,候在門口準備給領導們按電梯。
——全程低著頭,不敢跟季辭有一丁點目光接觸。
今晚的季辭十分放飛, 她很擔心他會當著眾人的面, 說出什麼驚人之語。
好在季總在人前還挺像個人,沒有給予她過多的關注。
唯獨在他臨上車前, 陳總隨口關心了一句,問程音待會兒怎麼回去, 表示大晚上的別讓女同志單獨走,囑咐劉雅恆送她回家。
程音眼見著季辭停住了腳步, 轉身向她投來了一瞥。
“不用,領導,我坐地鐵, 很方便!”她立刻聲明。
可別惹到這位祖宗, 剛才他已經莫名其妙吃了一包飛來橫醋。
程音與尹春曉租住的小區十分老舊,勝在交通便利,地鐵直達。
程音從4號線下來,穿過光線黯淡的換乘通道。在進入2號線的瞬間,再次有了時空穿越的錯覺。
新老對比過於強烈。
北京地鐵2號線是新中國的第一條環形地鐵線路,1984年便已開通運營, 年齡比程音都大, 糅合了建國早期的極簡主義和淡淡的蘇式風味, 一種社會主義獨有的美學。
長達半個世紀的不間斷運營,使得站臺的每一塊地磚都磨得油光水亮,其中也有程音的貢獻,她小時候經常乘這條線路上下學。
地鐵呼嘯而至,帶來了混合著機油、金屬與泥土氣息的地下風。程音忍不住閉上了眼——好懷舊的氣味,那時候程敏華還在。
有很長一段時間,程音無法乘坐地鐵2號線。
也無法在北京城內隨意溜達,程敏華過於熱愛生活,一到周末就帶著她到處撒歡,每個角落都曾留下過快樂的回憶。
她以為自己此生無法與這座城市和解……
竟有人拼著性命不要,也要還她一個真相,治愈她所有創傷。
世界上怎麼會有這麼傻的家伙。
傻子當然會做傻事,讓司機將車停在了地鐵站。然後自己站在了地鐵出口,一個個地數乘客的人頭。
數到一萬兩千三百二十一,他等待的人終於出現。
他對程音笑,晃了晃手裡的雨傘:“下雨了。”
還真下雨了。
淅淅瀝瀝,在水泥地面撲打出深淺交疊的印跡,很快連成了一片。
這一幕也很回憶殺,以前隻要下雨,季三一定會到地鐵來接她,打一把傘,拎一把傘,那時程音最恨的一件事——為什麼家裡一定要備兩把雨傘。
她甚至不惜偷偷弄壞了一把,在雨季來臨之際。
然而季辭自有辦法,不知從哪兒又變出了一件雨衣。反正不給她任何近距離接觸的機會。
今天程音左看右看,傘隻有一把。
舊夢一時成真,她卻不想跟他挨得那麼緊,很傲嬌地與他保持了一掌的距離。
不過她往哪個方向躲,他就往哪個方向移,一邊貼貼還一邊抗議:“知知,我肩膀都湿了。”
哼,還不是因為你肩膀太寬。
“為什麼隻帶一把傘?”程音嘴上嫌棄,到底怕他感冒著涼,不再往外面躲。
季辭立刻得寸進尺,伸手摟緊她的肩膀,將她整個攬入懷中。
“這不是你一直以來的心願?”他笑。
“你不是一直不樂意?”她不笑。
程音決定了,從今天起,她要做一個長嘴的人,不樂意就嚷嚷,絕不慣他毛病。
他要當鋸嘴葫蘆,她就大力出奇跡,直接鋸開這個葫蘆!
“我什麼時候不樂意過?”葫蘆居然還敢出言反駁。
程音被他的理直氣壯震驚,這麼多年,頻頻拒絕她示愛的,難道不是他?
您哪吒重生,用蓮藕新捏了個身體,難道就能假裝記性不好啦?
程音氣歪了鼻子,決定好好提醒提醒他。
“我第一次給你寫情書,你收下之後直接跑了,之後幾年不回北京。”
“後來我們住在一起,你每天都躲著我,好像我有傳染病。”
“從小到大,我明示暗示,厚著臉皮,對你表白了無數次,沒有一次得到過回應。”
“季辭,你別以為,今天你當眾說,你愛我很多很多年,我就真的相信,一點說服力都沒有!”
程音垮著個臉,自以為顯得很苛刻。殊不知她生來嘴唇豐軟,又有紅潤唇珠,不開心時還會不自覺地撅起,像港片黃金時代那種顛倒眾生的性感女星。
季辭看她幾秒,沒忍住捉住她的下巴,又是一頓親。
很想她。躺在病房的時候。意識四處遊蕩的時候。掙扎在清醒與混沌之間的時候,他滿腦子隻有一個念頭。
很想知知。
得快點醒。
雨幕遮擋住了往來行人的視線,留給他們盡情親密的空間。但即使沒有遮擋,可能季辭也不會在意。
一手拿著雨傘很是妨礙,他隻能用手臂環住她的細腰,單手將她整個託起,方便自己吻得更深。
腳下沒個借力,程音慌得亂踢亂蹬,足尖觸及他的腳背,堪堪站定。
但要阻止他也很難,隻能嗚咽著承受,雨珠在頭頂急促地拍打著傘面,發出兵荒馬亂之聲,像她此刻的心跳。
直至完全餮足,季辭才肯將她放過,開口說話前,又忍不住啄了她幾口。
“知知,你知道我在你多大的時候,就想這樣做麼。”
程音:……
“我不能,所以隻好躲開。”
“不躲開的話,會做錯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