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卻沒上車,繼續等。
又來一輛A線路,還等。
等過三輛車,她抬手攔下了一輛出租,飛快地閃進車內:“師傅,去協和住院部,麻煩您快點!”
【?作者有話說】
季總您好,歡迎醒來,我給您安排了一個情敵,年輕有為還帥氣,還是陽光好青年,還滿意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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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2章 尾聲(2)
季辭的病房門口, 裡三層外三層地圍了好幾組白大褂,從白發的博導到科室的骨幹,再到一群實習的醫學生, 浩浩蕩蕩, 摩肩擦踵,誰也不肯錯過這個重大的歷史性時刻。
他們的論文快要寫成了!
據說季辭當時入院,險些引發了各科室大打出手, 神經、腦外、眼科紛紛表示應該由自己來牽頭, 開玩笑,這哪是一般的疑難雜症, 是一篇即將新鮮出爐的《柳葉刀》。
最終貌似誰也沒打贏,他們共同組了一個專家小組來聯合會診, 各顯各的神通。
程音原本還擔心,不知該以哪種面目與季辭相對, 如此看來,她的擔心純屬多餘。
根本她連擠都擠不進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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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是家屬?”一個同在人群外圍的醫學生問程音。
是呢,直系家屬, 住院都是她籤的字, 程音微笑:“不是,看個熱鬧,怎麼這麼多人?”
這種問題,一般情況下醫生不會回答,不過程音面善,長得又美,那個學生難免多聊了幾句。
病人的腦神經嚴重受損, 且送醫時氰/化鉀中毒, 深度昏迷了半年, 現在醒了,狀態很好,神經幹細胞移植大獲成功。
醒了。狀態很好。
程音聽到了關鍵詞,心中頓時寧定,她笑著向對方道了聲謝,轉身離開了人群。
得到答案就行,不必親見。
至於手機裡,大師兄給她發的語音,春曉姐給她發的信息……一律不看不聽,不見為淨。
他和她,內心都像地震後的廢墟,需要靜置,沉澱,挖掘,重建。
後一周程音找了個機會,到上海去出了個長差。
尹春曉現如今已經叛變,每天跟大師兄一起責罵她冷血無情——倒是某個真正冷血無情的女人,一針見血地指出了程音的症結所在。
熊醫生:“你在後怕。”
怕一切是夢,醒來時他已不在。怕未來生變,噩運又再來一回。
程音看似精神強健,是個社會功能完好的正常人,每天能按時上下班,周末能陪女兒出門玩,吃得香,也睡得著。
無人得知,她睡著之後,會一次次從夢中驚醒。夢裡她總是要回到她過去的那個家,推開書房的密室,季辭躺著冰冷粗糙的水泥地,心跳已經停止多時。
發生的概率太高了,甚至它沒發生才很奇怪。
如果她那天沒有當機立斷決定飛回北京。
如果她沒有乘坐機場快線,在東四環多堵了半個小時車。
如果視頻的結尾沒有恰好拍到書房的一角。
又或者是他沒有給過她信用卡的密碼……
有萬千種可能,在無數個平行宇宙,都會將事情推向另一個結果——她將徹底失去他,永遠都無法挽回。
好在,他們生活的這個宇宙,對她並沒有這麼殘忍。
在季辭蘇醒後的第三天,程音終於有勇氣閱讀之前積攢下來的信息。
剛醒來時,他完全無法開口說話,床上躺了大半年,全身的肌肉都已萎縮,唯一能動的隻有眼皮。
春曉姐形容得誇張,說季辭是如何滿屋子尋人,發現她沒在時,“眼中的光華立刻熄滅,他輕輕地閉上了眼睛,那是一種無聲的絕望。”
……應該讓梁冰介紹這位太太去寫文的。
還是大師兄用詞平實,一句句都隻是白描。
師弟醒了。眼睛能動了。手指能動了。今天腿也能彎了。剛才做出了微笑的表情,但聲帶還是控制不好,隻能發出一點模糊的聲音,聽不懂在說什麼。
哦,今天終於聽懂了,他說床頭櫃上的花拿走,太嗆人,然後問起你在哪兒。
我說你出差了,他竟然笑得很高興。
幾個意思?哦,他嫌自己不修邊幅,見不得人。
他讓你先別來醫院。
本來我也不打算去。程音擦掉眼角的淚珠,心裡嘟囔了一句。
此時她正站在黃浦江邊,北外灘的天特別藍,比從江對岸看要藍得多,倒映在那個知名的巨型金屬球上,顯得一切都非常不真實,像在楚門的世界。
很莫名地,她產生了一些稀奇古怪的念頭。
她真的存在嗎?季辭真的存在嗎?過去一年發生的一切,真的發生過嗎?
有沒有可能,一切都隻是系統模擬,她隻是經歷了無數條故事線的一種,隻要稍微出點岔子,一切都會讀檔重來。
熊醫生:“你隻是有點缺乏安全感。”
熊醫生是專業心理醫生,給出的判斷當然準確,可她的問題是無法給程音開出速效藥。
心病最終隻能自醫。
安全感要從哪裡獲得?找別人要肯定要不來,程音過去努力工作,認真存錢,也不過是為了給自己構築起安全感的護城河。
因為缺愛,所以需要很多很多物質。
現在她也努力工作認真存錢,理由卻和從前大不相同——她是為了觸摸生活的每一個細節。
今時今日,她想要好好地活著。
即使是「缺乏安全感」這件事,病根也和往常大不同。
她害怕失去的,不再是季辭的愛——現在程音已完全篤定,這個男人對她句句都不說愛。但字裡行間全都是愛,他愛她愛慘了。
她害怕失去的是他。
怕他下一次又自說自話,將她隔絕在溫室,自己轉頭迎向槍林彈雨。
所以,不能太輕易給出原諒,她要心腸硬一點。
硬心腸的程音女士完全沒有意識到,她此時臉上的笑容,柔軟堪比早春的桃花瓣。
一同站在路邊等車的劉雅恆見狀,忍不住笑道:“你最近,情緒好像好些了。”
自從程音公布了自己的婚姻狀況,他再也未對她進行過曖昧試探,兩個人就這樣心照不宣,恢復了正常的同事關系。
這就是劉雅恆的可愛之處,一個分寸感很好的成年男人,和這樣的人相處,總歸是妥帖愉快的。
“家裡的事都解決了?”
看,他甚至沒有問她,“和老公吵架和好了?”
既是瓜田李下,稍微走近半步就有越線的嫌疑。所以他退回到一個絕對安全的距離,就算聊生活,也隻會蜻蜓點水。
難怪系統內都說劉處情商過人,果然是個舉止合宜的妙人。
程音笑著點頭:“抱歉,前段時間我工作狀態不太好。”
“沒關系,人都有遇到難處的時候,何況你已經表現得非常優秀。”
這並非客套話,程音的工作能力有目共睹,入職沒多久就成了科室骨幹。
而且她運氣也好,集團最近正好要跟羲和談合作,程音既與趙奇認識,便順理成章成為了項目組的核心成員。
“對了,聽說趙總並非羲和真正的主事,那家公司的實控人,是前柳世的季辭季總?”劉雅恆問。
程音:……
不是的,領導,名義上的實控人其實就在您眼前,持股合同上寫的名字正是區區在下。
“你和季總熟嗎?如果不認識,最好提前了解一下。據說這次的談判,他可能會親自參加,我們事先做點準備。”
“他親自參加不了吧?”程音脫口而出。
“為什麼?”
因為他新安裝了一個身體,需要學習各部位零件的正確使用方法……
“我……亂猜的,羲和一直是趙奇在當家。”
“啊?我就是從趙總那兒聽說的。”
趙奇勸說了半天,季辭執意要上最高強度的康復訓練方案。
“師弟,季總,辭哥……您能不能輕點作,好容易才給你內破爛軀體修好了,又沒換成不鏽鋼的,經不起這麼折騰。咱又不趕時間,還是穩妥點好。”
“我心裡有數。”季辭態度淡淡。
“屁!”趙奇態度濃濃。
每回他都有數,確實也挺有數,但都是把別人的事安排的很好,把自己的後事安排的很好。
他這次說死也不會讓季辭由著性子來。
“知道你著急出去幹嘛,和華藥集團的籤約往後拖拖,讓你親自去籤還不行嗎?那是你領了證的老婆,國家替你看著呢,還能跑了?”
季辭倒在訓練墊上,過長的劉海沾著汗湿的臉,怎麼不可能跑,他老婆從小就是個小shai迷,長大也沒改掉好色的毛病。
否則以她的超高智商,早八百年就能戳穿他的計謀,還能讓他一直瞞到最後一刻?
還不是因為每逢她心生疑竇,他就會使出美人計,百試百靈。
可現在呢?
季辭醒來之後第一次上洗手間,照完鏡子天都塌了——這胡子拉碴面黃肌瘦形同僵屍的醜男人是誰!?可千萬不能讓他家知知看見他這張毀了容的臉!
就連鬧了好幾天的小鹿雪,他都一直沒讓她往醫院來。
“晚飯加一斤牛肉,主食換成高GI碳水化合物,蛋白粉也可以加一些。”季辭給一旁的梁冰下指示。
“老板,蛋白粉傷腎,欲速則不達啊。”梁冰也開始苦諫。
不愧是金榜太太,知名作者,梁秘一開口就穩穩拿捏住了人物心理——男人傷心傷肺都不能傷腎,更何況季辭現在臉已經不夠美,那方面要是再出點問題,可就真的沒有任何一點狐媚惑主的手段了。
放下急躁,深深呼吸,季辭總算恢復了些許理智。
思來想去,這種時候他必須構築一個堅定的攻守同盟,得往主公身邊安插一個可靠的探子,於是他一個電話打給了程鹿雪。
“雪寶,爸爸想你了。”同樣的配方,同樣的開場白。
“爸爸,你每天要給我打十幾個電話,真的有點妨礙我學習。”
“你不想爸爸嗎?”
“想啊,可你都不讓我上醫院去看你。”
“爸爸現在變得很醜,擔心鹿雪看到之後嫌棄,想要換一個爸爸可怎麼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