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必須問清楚關於日記的事。
“程女士,今晚你回自己房間睡吧,”程音狀似不在意道,“媽媽想爸爸了。”
季辭驀然抬眼,耳根瞬間泛紅。
鹿雪嫌棄地嘖了一聲,不甘示弱:“我還想我的公主床呢!”
隻因程音一句突發奇想的表白,季辭在書房躲了兩個小時,完全不敢踏足主臥一步。
借口當然找得很足,說他還有工作沒有完成,讓她不用等他,困了自己先睡。
其實不單是因為這一句話,整個晚上他都有所覺知,程音和平常不太一樣。
生活殘酷,早早剝去了她少女時期的熱情外殼,將她磨礪得冷淡且沉靜,季辭花了很長時間才接受了這個令人痛心的事實。
然而今晚,她又一次變得活潑跳脫,仿佛又回到了十年前,不,還要更早——她回到了程老師還活著的時候,任性,自由,一個活在愛裡的少女。
這對他而言,是難以抗拒的誘惑。
尤其今天,他才剛發現,那一夜曾真實存在,他曾真正與她相擁……
“怎麼樣,你現在感覺還好嗎?”鬼鬼祟祟的聲音,陌生的座機號碼,忽然打來電話的,是對他放心不下的大師兄。
“還行。”季辭嘴硬。
其實完全不行,某個地方比嘴更硬。非常難受。越夜越難受。
“不行看點電影?我給你傳幾個最新的。”大師兄主動送溫暖。
季辭懶得理。他根本不需要。光是回味那句“媽媽有點想爸爸了”,以及她說這句話時波光盈盈的眼,已經足夠他快速解決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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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說了,沒事別給我打電話。”他說回正事。
“我用公共電話打的。”趙奇證明自己有智慧。
“晚上出門不安全,雖然現在還沒有正式開始,你最好從現在開始養成良好習慣。另外……”
季辭想說,另外你不要打我手機,萬一他的電話被其他人接聽……
還沒說完,“其他人”竟真的敲響了房門。
季辭秒速掛了電話,手忙腳亂激活了休眠的電腦。
“進來。”
程音沒有直接進來。
她站在門外,耐心地等待季辭抬頭,她的心很久不曾跳得如此歡快。
頭發隻吹幹了一半,發梢還淋漓地滴著水,洇湿純白的絲質睡衣,她不用低頭看也知道,自己看起來是個什麼光景。
房間裡空調開得極低,以至於門一開,她渾身的汗毛都微微立起,帶來莫名的興奮體驗。
他抬眼那一瞬的表情,更是給了她極大的鼓勵。
季辭驚得半天沒能說出一個字。
程音像剛剛淋完一場小雨,發絲潤澤的烏黑,恰好顯出她面龐的嬌美。發梢往下完全非禮勿視,他隻敢專心看她的臉。
臉也不能細看,從眼皮到鼻尖,都透著微醺的粉,甜得像一隻白色貓爪蛋糕。
“喝一杯?”小貓靠著門框,快樂地晃了晃手中的酒瓶。
說完她舉步邁入書房,季辭兩三步衝到門口,險險接住了步伐踉跄的貓咪。
“這裡怎麼這麼冷。”她抱怨,伸手環住他的腰,將臉貼在他熱意十足的胸口,滿足地蹭了蹭,“哥哥身上好暖和,喜歡哥哥。”
跟誰學的!這稱呼可比“三哥”還更要命。
顯然,程音今天就是奔著要他命來的。
酒是果酒,烈度不高,後勁卻不容小覷。她窩在他懷裡,整個人散發著甜甜梅子味,肉眼可見地從淺粉變成了緋紅。
“你喝了多少?”他沉聲問,忽略身體被她喚起的反應。
“就一小口呀……睡前一小口,整晚香~又~甜~”
程音不知道在快樂什麼,可能酒精就是會讓人快樂,她一邊嘰嘰咕咕笑,一邊努力站直,將手裡的酒杯倒滿:“這杯。給你。”
“我不能喝。”
“以前都能喝呀,你生的,到底什麼病?”
季辭沒料到她一隻醉貓,竟然能問得如此一針見血,直接把發病與飲酒聯系起來。
“知知,我抱你回去睡覺,好不好?”他不動聲色收走了她的酒。
程音滿臉酡紅,認真思索了幾秒,害羞地笑:“好。睡覺。”
從書房到臥室要爬半個錯層,沒幾步路,竟把季辭累得氣喘籲籲。
他抱的這隻貓可不老實。
扭來扭去,哼哼唧唧,不知怎的還扭開了他兩粒扣,涼絲絲的小手直接探進他懷裡:“剛才空調好涼……”
她邊抱怨邊往他懷裡拱。
整座房子也就書房空調開的低,他也怕凍著程音和鹿雪,因此一旦出來,室溫對他來說就有點不太宜人。
貓指甲尖尖細細,在他汗湿的胸口似有若無滑動——太熱了!他今晚恐怕隻能睡書房去。
季辭設想得很好,完全不知今晚的貓居心叵測。
貓這種動物就是這樣,天生的好獵手,當她處心積慮想做成什麼事,無知的人類很難輕易逃脫。
他將程音放在床上,幫她蓋好被子,正要逃之夭夭,被她拉住袖子哼唧:“還沒刷牙……”
睡前盯著程音刷牙,這是他當哥哥的老本行了,今天居然疏漏,也是被貓爪撓得太過神思恍惚。
季辭又掀開被子,彎腰幫她找拖鞋,鞋穿好了她竟不肯自己走,理直氣壯對他伸出了手。
要抱。
此時季辭渾身燥熱,室溫也不合適,身體也不舒坦。
然而知知極少跟他撒嬌,今日他又剛剛得知鹿雪之事,心裡正愧疚得無以復加,不知道要怎麼疼她才好,這點小要求,他哪可能說不。
二話沒說將她抱去洗手間,連牙膏都擠好,差點問她要不要幫她刷。
之所以沒問,是因為他沒有手——手突然被程音拷住了。
季辭一臉震驚,不知道她從哪兒摸出的那隻粉紅小手銬,身手敏捷將他拷在了毛巾掛欄。他左手尚且能動,想要搶到鑰匙,下一秒金石碰撞,鑰匙已經被扔進了浴缸。
“知知!”他不知她意欲何為,驚訝中隻能叫了一聲她的名字。
醉貓幹完壞事,繼續一本正經刷她的牙。
季辭哭笑不得,摸了摸她半幹的頭發,哄她道:“別淘氣。”
程音吐掉口中泡沫,選了兩種不同口味的漱口水:“哥哥喜歡哪個,草莓還是薄荷?”
還在叫他哥哥,看來是真的喝得挺醉,季辭隻能順著往下聊:“薄荷。”
程音擰開那瓶草莓:“口是心非。”
漱完,她踮腳抓住他的衣領,將他拉低到自己夠得著的高度,輕輕啵了下他的嘴唇:“你喜歡草莓。”
草莓味的吻。
高海拔地區不是不長草莓,隻是原生地艱苦,野生莓子大多形態迷你、味道酸澀。
季辭一直到九歲,才第一次知道草莓可以是甜的,人生可能是苦的,母親也許是殘酷的。他被人救了,卻並沒有活下去的信心,心中的窟窿太大,生命的流失完全阻擋不住。
異鄉的醫院,連天光都是慘白的。
一片慘淡中,有人在他面前放下了一隻彩繪瓷碗,裡面的紅色草莓堆出了尖。
“哥哥,給你吃這個,可甜了。”
哦,想起來了,她第一次見他,就叫他哥哥。
可甜了。
季辭用沒被拷住的那隻手,輕輕攬住了程音的腰。
這個吻對他來說,比抑制劑好使得多,身體裡湧動的焦躁,被她用散發著草莓甜香的舌尖勾住,再撫平。
隻要一個吻就好,季辭告訴自己,他不貪心。
然而今晚,貪心的另有其人,他有多克制,她就有多挑逗——其實程音完全不必如此費心,幾乎在她故意發出輕吟的那個瞬間,他的控制力便分崩離析。
攬在她腰上的手臂驟然收緊,他想起了那個雪夜。
有些事斷不該輕易想起,原本隻是淺嘗輒止的吻,逐漸變得滿含欲/念。
不知何時她被抱到了洗臉臺上,背後叮叮當當都是瓶瓶罐罐被碰倒的聲音,他將她抵在鏡前深吻,單手扶住她的膝蓋,分開她的雙腿,將他往懷裡摁。
親吻從嘴唇移到下巴,他意欲何為她心知肚明,但他的吻剛到脖子,就再無法下移——另一隻手還拷著呢。
“幫我打開。”他親吻她的耳垂,試圖誘哄她去拿扔掉的鑰匙。
怎麼可能,今晚他倆必須有一個人得償所願,那個人一定不是他!
程音閉著眼,伸手將他推開了寸許,手指移到睡袍的系帶,到底沒辦法直接行動。
梅子酒的度數還是不夠高。
她伸手先揿滅了盥洗室的燈,黑暗可以遮蓋羞澀,讓她有勇氣扯開了睡袍的系帶,讓衣物無聲地順著肩頭滑落。
但這件暗室對於季辭來說,並不算太暗。
臥室的臺燈遠遠亮著,透過門框,在盥洗室的黑色瓷磚地面,投下斜長的淡金色亮塊,堪堪讓他看清楚眼前的一切。
原來那隻手銬並非憑空出現,今晚是成套使用的。
小貓顯然還醉著。
原本意圖搞點妖娆,結果笨手笨腳,在睡衣口袋東翻西翻,半天才找到她的耳朵。
她一臉無辜地戴起耳朵,卻忘記自己坐在高臺上,腿還一直張著——那張臉看起來有多純潔,身體就有多誘惑。
貓卻不自知,生怕自己不夠惑人,她俯身舔了下季辭的鎖骨,小聲試探道:“喵。”
第75章 良夜
在開始行動之前, 程音做足了準備工作。
她將手銬藏在了洗臉臺,又在鏡前換上了“熊醫生開的藥”——就是現在她背靠的這面鏡子,鏡中景象令她全身羞紅, 完全沒法多看自己第二眼, 迅速裹上睡袍遮住了一切。
走出去時她腳步輕飄,仿佛已經喝了一樣。
現在她是真喝了, 酒精讓她戰意高漲,仗著眼睛看不見,他又被拷著不能動,她的膽子開始膨脹。
其實程音並不知道應該怎麼做,唯一的經驗隻來自於那個雪夜。
但那一次她幾乎沒做什麼,對方和三哥完全不一樣, 根本經不起撩撥,她隻輕輕開了個頭,後面直接一發不可收拾。
哪像現在。
她努力了半天,隻能感覺到他肌肉的顫抖,鼻息的錯亂, 再多便沒有了。他甚至用手將她格開,防止她與他貼得太緊,聲音聽起來咬牙切齒的,讓她“別鬧。”
如果程音膽敢開燈, 她大概就能發現,季辭已經處於失控狀態。
閉著眼,弓著腰, 臉頰泛著異常潮紅, 被銬起的那隻手攥成了拳,手臂上青筋暴跳。
但就算雙目緊閉, 他也是看得見的,知道她會如何動人地綻放,因為他們曾春宵共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