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輕聲道:“不可惜,過幾天等人來了再試。”
“也是。”甘棠仔細打量過婚紗,跟他嘮叨,“裙擺這麼長,可以偷個懶,不用穿高跟鞋。”
婚禮那天指定很忙,免得她腳痛。
男人的手隔著層布料,在她腰間嫩肉上摩挲,不知想起什麼:“你明天要去醫院?腳沒好,還是身體不舒服?”
他聽方姨說她還有事,明天一天都不會在。
秦屹淮不喜謊言。
但甘棠迫不得已,還是撒了個謊:“身體不舒服,經期有點兒問題,找醫生問問,不用擔心。”
她得找機會問問王醫生,自己將所有事情弄清楚。
除了王醫生,如果必要的話,她還得找陸一舟。
現在的生活平淡溫馨,甘棠很喜歡跟他在一起,不想再有波瀾。
她不想再在他面前提起不愉快的過去。
不愉快的過去裡有一個不愉快的他,他在分手時沒有將事情告知她,或許是真的做了什麼不想讓她知道的事,她也不必自討沒趣去問。
但甘棠必須心裡有一個底,她不想迷迷糊糊跟他生活下去。
秦屹淮沒多想,湿熱的唇瓣親在她側臉上,說道:“明天我送你過去?”
甘棠搖頭:“我自己開車去就行。”
說不定還有其他事要做,讓他送怎麼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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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屹淮擔心道:“你腳能踩剎車嗎?”
甘棠沒有立刻反駁,而是低頭,將腳踩在男人拖鞋上,胡亂蹬了蹬,哼哼說道:“很有力量吧?你說能不能踩?”
天色太晚,窗外的夜黑的沒邊,月色太曖昧,做什麼都合適。
“能踩。”秦屹淮肯定她,眸色漸深,聲音喑啞,低聲道,“要不要換個地方踩?”
兩具身體貼得很近,溫熱的吐息在她耳邊響起。
甘棠臉燙得沒邊,直接紅成蘋果。
榆城醫院裡的人來來往往,甘棠有王醫生的微信,言辭懇切,問問能不能請他吃頓飯。
王醫生名叫王飛逢,他為人爽朗大方,倒跟甘棠沒客氣,主要是沒必要。王飛逢知道甘棠的家底,一頓飯菜錢跟掉在地上的五毛錢似的,都不一定有人會撿。
王飛逢晚上不值班,到點又日常拖了會兒時間才換好衣服下來,一見面就先朗聲道歉:“不好意思不好意思啊,有病人在,讓給多耽擱一會兒。”
其實離約定時間還有一會兒,隻不過她來得較早。
甘棠連忙說道:“沒事,我也沒到多久,您先上車吧。”
王飛逢十分自來熟,上了車系好安全帶,享受般深呼口氣:“託你的福,我還是第一次坐法拉利。”
話是這麼說,他在這車裡坐得倒是挺自在。
甘棠接話道:“一個代步工具而已,讓您坐舒服了就行。”
王飛逢瞧她一眼,指著她說道:“別您啊您的,這麼客氣,你有貓膩。”
甘棠虛笑笑。
她和王飛逢其實算不上太熟,陸一舟的凝血症的主治醫生本來是位老教授,王飛逢是老教授的徒弟,後來老教授退休,陸一舟就給王飛逢接手了。
本來當初陸家人看不上王飛逢,但他這人醫術確實行,性格也好,陸一舟跟他見了幾次,兩人脾氣秉性大不相同,卻算得上一見如故,陸一舟幹脆就一直在他手底下治療。
甘棠因此也算認識他。
但其實他們許久不聯系,甘棠都有些生疏,王飛逢倒是一如既往自來熟。
她死活喊不了他的名字,幹脆就一直喊他王醫生。聽說這名字是他爸媽為了防止他上課被點名所使的陰招,但好像適得其反。
兩人去了鴻江宴,王飛逢勞累一整天,抱著犒勞犒勞自己的心思,點了一大桌子菜。
這丫頭肯定有事問他,他不急不忙夾菜,等著她開口。
甘棠等他快吃飽了才開口:“王醫生,我之前生過病,腦子裡不記得一些事情,我就想問問,三年前,陸一舟是因為什麼進醫院?”
王飛逢手搭在肚子上,往後一躺,瞧她一眼:“你很久沒問過他了,不問他最近,問三年前?他前幾天也在醫院,你不問問他?”
甘棠嘴角笑意僵住。
陸一舟之前有個什麼風吹草動她都要關心,可他上次在醫院,她沒問過一句。
縱使他說陪朋友,可她初見他,也沒想過要關心他。
她半晌才開口:“那不是我應該關心的問題。我結婚了,我很愛我的丈夫。”
後面半句語氣沒有起伏,卻平白讓人覺得堅定。
有了襯託,有了對比,才能看清他的份量。
她結婚了?和陸一舟以外的男人?
王飛逢挑眉,倒真是意想不到。
他不好說甘棠的私事,拍拍肚子笑說:“世事無常嘛,理解,那你問他三年前幹嘛?”
甘棠如實回答,深吸口氣平復道:“這中間牽扯到一些事情,他是被人報復,弄進醫院的嗎?”
王飛逢挺意外,“他人不錯,怎麼會被人報復?那個傷口在他手臂內彎,按角度來看,大概是他自己弄的,不過確實還有其他痕跡。”
他回憶完,渾不在意說道:“你問這幹嘛?幹嘛不直接問他?”
甘棠有些恍惚,往常那些被她忽略的細節湧上心頭。
或許,她是真的太過相信陸一舟。
甘棠故作為難:“這不是變前男友了,我不好問嗎?”
王飛逢剔牙喝口水,給了她個會意的眼神:“懂,怕他自作多情嘛。放心,我不會在他面前多說的。”
都三年前了,人還結婚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他這麼理解也沒多大毛病。
甘棠沒反駁,給他當司機,將人安穩送到醫院。他家在醫院附近,此次出去,算是下了趟館子寬慰自己。
甘棠想起給秦屹淮說的解釋,下了車在醫院外面的藥店買了點調理經期的藥。
她坐回車裡,給陸一舟發了條消息:【明天晚上有場音樂會,你有時間嗎?】
第56章 056
天色昏暗,頭頂的光亮仿佛都帶著一絲灰色,從樹蔭下投射過來時,像給畫面噴上一層透明度極低的霧。
榆城一處平靜古樸的院落裡,陸一舟正在陪陸老爺子練字,方艾婷蹲坐在不遠處逗狗。
兩兄妹一個從小父母雙亡,一個雙親在國外,他們兩個在榆城時,經常會陪著陸老爺子。
手機放在院落石桌上,收到消息振動亮起,方艾婷往哪兒瞄了一眼,甘棠的消息。
她收回眼,說不清心底什麼感受,伸手在狗狗腦袋上用力撓了一下,認命起身。
有沒有道德不重要,她哥開心最好。
方艾婷把手機遞她面前,面上維持著跟親人鬧別扭時的冷靜淡然,出聲道:“有消息來了。”
陸老爺子不著痕跡看了兩人一眼,什麼話都沒說。
陸一舟手裡抓著一隻毛筆,正在紅宣紙上臨摹,他垂眼,看見面前遞過來的手機也沒動:“放一邊兒吧,我一會兒看。”
方艾婷維持原先姿勢沒動:“甘棠的消息。”
筆下的一撇生出微不可查的起伏。陸一舟低著頭,將“和”字習完,抬手將毛筆擱置黃釉筆架上,接過手機往一旁走去。
方艾婷目光黯然,看了眼陸一舟的背影,對陸老爺子笑道:“外公,我陪您。”
陸老爺子精神矍鑠,年近七十身子骨依舊硬朗。
他背著手,看了眼抬起筆的方艾婷,出聲問道:“甘棠?是小時候在這兒學琴的那個姑娘?這天份可惜了。”
“對。”方艾婷笑意滯住,垂下眼,細長睫毛遮住她眼底的情緒。
陸老爺子對他們三人的恩怨並不了解太多,回憶一般說道:“世界說小也小,她前幾個月成了秦家孫媳婦。”
陸家跟秦家是舊識,老一代人清楚,但年輕人的緣分早就淡了。
方艾婷應了幾聲,開了另外的話題。
香樟樹葉落在院裡,陸一舟坐石凳上,看了甘棠的消息。
空闲時間,她單獨邀請他出去看音樂會?
這消息太曖昧,按照最近幾天甘棠對他的疏離來看,襯得十分奇怪。
但無論何時何地,陸一舟拒絕不了甘棠。
他斂眸回復道:【有時間,怎麼了?】
甘棠坐在車裡,神態清醒:【有些事情想問你,方便嗎】
陸一舟沒有拒絕的理由:【方便,你把時間地址發我就行】
兩個人說完幾句,雙雙對著手機,一個神情冷漠,一個低頭,眼神虛望前方,分神思索。
甘棠把手機放包裡,陸一舟等了半天也沒等到其他消息。
“一舟,過來。”陸老爺子站在不遠處喊他,“幫我把這幅字收起來。”
陸一舟回神,抬頭起身道:“來了。”
甘棠今天回家很早,或許是因為太過心虛,她回家時路過商場,在裡面挑挑揀揀,特地給他買了一個小禮物。
價值七位數,一塊百達翡麗的腕表。
甘棠付完款,臨出去時才發覺自己很少給他買東西。
甜蜜期的小情侶大抵會有什麼相愛一百天紀念日,確定關系紀念日,以及各種各樣的情人節。
可他們好像沒有什麼儀式感,連情人節這樣的日子,他們都過得非常潦草。
明明甘棠是一個特別注重儀式感的人,但她那陣子暈暈乎乎,好像不是很在意。
她跟秦屹淮隻來得及度過一個情人節,那天晚上他回來得很早,那天晚上她又睡得很早,於是她隻看見了隔天床頭櫃上的禮物。
甘棠垂眸打量手裡的袋子,忽然發覺一個禮物好像不太夠。
但是沒關系,他們以後還會有很多個節日,結婚紀念日,生日,七夕……
她會永遠在他身邊,每一次都不會缺席。
風亮影深,吹落樹葉,月亮爬上樹梢。
林港別墅旁的綠松成排矗立,將主人家的隱私完美隔絕。
小廚房裡,甘棠心血來潮,呆在方姨身邊不停轉悠。
方姨戰戰兢兢,倒生怕出什麼事:“甘小姐,你可別動了,傷著手了可怎麼是好?”
“蛋攪勻啦,方姨你放心,我不會做傷害自己的事。”甘棠以前在溫思茗的店裡學過幾天甜點,攪蛋花這種事情對她來說還是手到擒來,她看得出來方姨怕她出事,幹脆拿根小黃瓜在旁邊啃。
大概剛過晚上七點,甘棠抬眸看了眼屋內的時鍾,心中正思忖著,玄關處傳來聲音,秦屹淮脫了大衣,抱著初一走進來。
初一在林港混熟了,也知道秦屹淮最近什麼點會回來,一隻貓蹲在玄關處等爸爸回家。
秦屹淮一進來,空曠的別墅裡像是被填滿似的。
他手臂上還託著懷裡的貓,看了眼不遠處的女生道:“初一都在等我回家,你怎麼不會?”
初一在秦屹淮懷裡顯得十分幼小,它在秦屹淮懷裡趴了一會兒,又跳下來,隻在男人黑色襯衫下留下幾根貓毛。
“我在等你回家啊。”甘棠手撐在吧臺上嘟囔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