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加快腳步,去往自己的車前,剛關上車門坐進去一秒,雨滴就開始打落在車窗上。
瞬間,嘈雜雨滴錯雜落下來,噼裡啪啦響個不停。
外面行人抬手擋住頭,往可以避雨的地方跑去。
他們被雨珠砸住,湿了衣衫。可她身上未沾染一分。
和他們相比,她又算得了什麼。
甘棠沒再看下去,埋頭趴在方向盤上,在心裡這樣想。
手機的震動聲在車內突兀響起。
甘棠抬頭捋過散落的黑發,從包裡翻出手機,放在耳邊接聽。
許鳳萍在電話那頭道:“預選賽快開始了,你準備得怎麼樣?”
一直有在準備,但甘棠難免有些垂頭喪氣,沒有底氣說道:“如果我第一輪就被刷下來了,會給您丟臉嗎?”
許鳳萍當下沒說話,她以前給過甘棠太大的心理壓力,逼迫她不斷往前,留給她的陰影太重。
但許鳳萍現在也看開了,輕嗤道:“你給我丟的臉還少嗎?零零總總算下來,我臉都已經給你丟沒了,你還用擔心什麼?”
許鳳萍在彈琴方面很少對她這樣寬容。
可甘棠很矛盾,心裡像堵了一團烏雲,一口氣上不去下不來。
一直以滿分為標準的學生,一直被老師嚴格要求的學生,並不會因為老師將標準降低到八十分而開心。
但最終,甘棠也隻是深吐一口氣,逼迫自己不去想太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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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抿唇,開了個小小的玩笑道:“我爭取不給您丟臉,努力拼搏,積極向上,早日實現從負一到零的飛躍性進步。”
許鳳萍聽她貧嘴,沒好氣道:“那我可謝謝你了。”
甘棠語氣古靈精怪:“不客氣。”
兩人交談到此為止,外面的雨下個不停。
許久沒去咖啡屋,她啟動車子,打算去那裡轉轉,順便請溫思茗吃飯。
她這人除了錢,沒有什麼特別多的東西。
她這人除了吃,也沒什麼一以貫之的愛好。
請最好的朋友吃飯,怎麼不能說是一件美事呢?
咖啡屋裡的人不算特別多,也沒看見溫思茗。
王經理先看見她,首先打招呼道:“小甘老板又變漂亮了哦。”
“謝謝啦,等會兒請你吃豔香來。”
“感恩的心,感謝有你。”
人均上千的午餐不是什麼時候都能吃的。
今天月初,甘棠去二樓房間找她,她敲門靠近了,才看見溫思茗在皺著眉頭,正在對賬。
“怎麼樣?”她坐溫思茗對面,不禁問道。
溫思茗面上瞧不出喜怒:“不怎麼樣,但也還好,至少沒賠。”
第一次從她嘴裡聽見說沒賠,甘棠給她豎起了大拇指。
“那今年我會有分紅嗎?”
溫思茗搖頭:“暫時不會有。”
甘棠撇撇嘴,果然不出所料。
溫思茗將賬本放抽屜裡,起身倒水喝時,眼尖,發現她脖子後面有一塊紅。
她沒客氣,直接伸手翻開甘棠衣領,往裡瞅了一眼。
好像不止一塊紅,挺激烈啊。
“嘖嘖嘖。”她意味深長喝了口水。
甘棠感受到涼意,趕忙捂住衣服,保護好自己:“你耍流氓啊。”
“耍流氓的另有其人吧?”溫思茗語氣曖昧道。
甘棠耳朵一陣發熱,像初一一樣,伸出爪子,拍了拍她手。
溫思立刻將手閃回,打趣道:“秦屹淮的傑作?”
甘棠梗著個脖子強撐道:“不然誰的?我自己蹭的嗎?”
溫思茗將馬克杯放桌子上,給她傳授經驗,苦口婆心道:“我說你得學會反抗,不能讓他為所欲為,想對你怎麼樣就怎麼樣。”
甘棠沒好意思說這一切的開端源於自己,不然可以預見,她絕對會被溫思茗嘲笑半天。
所以她隻含含糊糊應了一聲。
這小模樣,瞧起來害羞得跟什麼似的,怎麼能對抗得了秦屹淮呢?
溫思茗就瞧不了她那個慫樣。
她拉開椅子坐甘棠對面,傲嬌道:“我給你傳授點經驗。”
甘棠瞅了她一眼。
溫思茗敲敲桌面:“聽不聽?”
“聽!”
那就行。
溫思茗緩緩道:“首先,你不能太主動,不能靠太近,要給他一種若即若離的感覺。”
甘棠小雞啄米一般點頭:“我懂我懂,具體表現為……?”
溫思茗循循善誘:“勾股定律記得吧?”
甘棠很認真地點頭。
“哦不對,是楞次定律。”
“……”
溫思茗無視她的無語,改正道:“楞次定律你還記得吧?”
甘棠繼續認真聽,仔細回憶了一番,搖頭道:“不記得。”
“哦對,我忘了你是藝術生。”
“……”
思思好像不太靠譜的樣子。
甘棠狐疑道:“你理科不是不好嗎?”
溫思茗輕瞪她一眼,煞有其事反駁道:“但是我記性好啊。”
在這個世界上,除了甘佳璇,甘棠最信任的女人就是溫思茗了。
懷疑誰也不能懷疑溫思茗!
甘棠配合“嗯嗯”兩聲。
“楞次定律講的什麼?”溫思茗十分有信念感,臉上表情活靈活現,“增反減同,來拒去留,增縮減擴。”
甘棠乖乖地聽。
“我們要重點抓住——‘來拒去留’四個字!首先是‘來拒’,他要是想和你發生關系,你就要吊著他。”
甘棠認真發問:“他要是不想和我發生關系呢?”
畢竟沒有那個套,他們現在還說不定分房睡。
雖說昨晚他也算配合自己,兩個人足夠盡興,但說不定他是照顧她的面子,她套套都露出來了,他再不做就不合理了吧?
甘棠心裡默默想。
溫思茗再次扯了扯她的衣領,雙手“啪”的一聲拍在她肩膀上,雙眼盯緊她,肯定她道:“寶寶,不要妄自菲薄。你人美聲甜,膚白貌美,身材頂尖,嫋娜娉婷,維納斯和阿芙洛狄忒見了你都要甘拜下風,他會不想和你發生關系?!”
她從沒有妄自菲薄過。但這話屬實是誇張了些,雖然她覺得自己挺不錯,可也……沒有優秀到這種地步。
“可是他昨晚表現得很淡定。”
溫思茗:“他裝的。”
甘棠:“……”
她蹙起眉頭:“真的嗎?”
如果是別人還好說,可那個人是秦屹淮,溫思茗也有些拿不準。
於是她思考一瞬,繼續開始楞次大法:“那我們就要運用後面兩個字——去留。”
“怎樣去留?”
溫思茗細細道來:“具體表現為,看似‘被動’的主動。”
看似被動,實則主動。
這個比較合甘棠的心意,她也不想表現得太主動。
“那如何‘看似’?”
“非常不刻意地、無意識地、漫不經心地表現出你需要他、你愛他,讓他心裡有波瀾,不自覺靠近,不得不靠近,主動來到你身邊。”
需要他還可以理解,生理需求隻能找他。
但是,甘棠挑了挑眉:“我愛他?”
溫思茗言簡意赅:“就是裝愛他。”
甘棠“哦哦”兩聲。
“具體方式要看具體情況。但是不能真正愛他,真愛他,你會很容易喪失主動權,被他牽著鼻子走。”溫思茗補充完,不知又想起什麼,詢問道,“那個教授的名言警句你還記得嗎?”
甘棠點頭:“記得。”
不能輕易相信“我愛你”這種鬼話。
“很好。”溫思茗滿意拍了拍手掌,“那暫時就這麼多,以後再有其他心得,我再傳授你。”
甘棠十分配合:“謝謝溫教授!我現在感覺渾身充滿了力量!”
她鼓起嘴巴,做了個展示肌肉的姿勢。肌肉沒見多少,隻有細胳膊。
但溫思茗由衷贊嘆:“不愧是我的優秀畢業生。”
她的話有點道理,但是不多。狗頭軍師差不多就這樣的。
隻能說,一個敢胡說,一個敢胡聽。
室內鍾表敲響,已經是中午十二點,該休息了。
溫思茗拎起包,挽著她手臂準備出去:“走吧,不是說要請我吃飯?”
甘棠走到門前,手機震動。
秦屹淮的電話。
甘棠給了她個眼神,溫思茗會意,在一旁等她。
“醫院檢查怎麼樣了?”秦屹淮將手裡工作放下,拎起西裝外套起身。
她按照胡教授的話回答:“已經恢復得算好了。”
話音剛落,她又咬了咬唇,半真半假補充示弱道:“但我還是有點擔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