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祝你今夜夢不到我》, 本章共4040字, 更新于: 2024-11-19 10:18:58

  黎羚提議想看看他兒子的畫,9787532754335找了很久,最終發來一些風格非常抽象的簡筆畫。


  一盤新鮮出爐的意大利面,爬滿了顏色各異的眼珠。一朵鮮豔盛開的金色向日葵,密密麻麻長了兩排鯊魚的牙齒。


  她陷入沉默。


  9787532754335:“你覺得他畫得怎麼樣。”


  黎羚違心地誇獎:“很好,很有想象力。”


  9787532754335似乎很高興,發來一個歪歪扭扭的三角板比心:“他說謝謝姐姐。”


  黎羚被可愛死了。


  她想起自己之前在片場也時常見到相當奇特詭譎的畫作,不知是美術組哪位大師的手筆,和小朋友稚嫩的筆觸相比,對方顯然已經成熟許多。


  她將這件事告訴9787532754335,承諾會將那些畫拍下來給他兒子看。第二天卻發現化妝間裡的舊畫架已經被人拿走了。


  “真的很遺憾。”黎羚對9787532754335說,並一連發了五個黃豆流淚的表情。


  9787532754335說:“沒關系,你心裡有他,他就很高興了。”


  在黎羚的鼓勵之下,9787532754335的人設逐漸變質,從害羞的父親變成了一名曬娃狂魔。


  她得知他的兒子小時候長得很帥,經常被幼兒園的男生追著表白(黎羚覺得這裡是應該打錯字了)。


  但人物很無趣,令人發笑,小天才還是更喜歡悶頭畫畫。


  他在藝術方面有著驚人的天賦和專注,這讓他一直沒交到什麼同齡的朋友。他太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了。


  不知為何,黎羚聽到這裡的時候,竟然想到了金靜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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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更確切來說,她想到了他在《血天鵝》裡,坐在一群雕塑中微笑的樣子。有些人生來就沒有同類。


  學校的老師好幾次來跟


  9787532754335談話,委婉地建議他們多多關注孩子的心理健康,讓他學會合群,不要老是畫一些那麼惡心的畫,這樣下去交不到朋友。


  黎羚聽到這裡非常生氣。


  她儼然忘了自己之前看到眼珠意大利面和鯊魚向日葵也一度陷入沉默,開始瘋狂輸出。


  “哪裡惡心了?明明就很可愛!很童真!很有想象力!”


  “什麼破老師?怎麼敢這麼說?明明是她自己用惡心的成年人思維,去給小朋友亂貼標籤。”


  9787532754335沉默片刻,說:“我也是這樣對老師說的。”


  黎羚:“你真是一個好父親[大拇指][大拇指][大拇指]”


  9787532754335又不太好意思了。


  他們的聊天徹底變成了育兒頻道。


  他有些苦惱地向她傾訴,兒子最近覺得隔壁鄰居家的女兒很可愛、很善良,但不知該怎麼誇獎她,隻會說,你笑起來真蠢。應該怎麼辦呢。


  黎羚感覺這話聽起來也有點耳熟,看來蠢直男無論活到幾歲,說話風格都有種異曲同工之妙。


  她心很大地安慰對方:“小男生嘛,都是很嘴硬、很好面子的,過幾年長大了就好了。”


  9787532754335比較生硬地強調:“他不是一般的小男生。”


  黎羚:“嗯嗯,我知道的,他是小天才嘛,他很聰明的。”


  9787532754335又不說話了。


  他是一個很傳統的中國式家長,每次黎羚誇他的兒子,都會變得有些不知所措,像是不知該如何應對。


  黎羚說:“不要太擔心小天才了,雖然他在喜歡的女生面前很不好意思,至少他願意將自己的心事分享給你,這也是一個很好的開始呀。”


  9787532754335立刻反駁:“誰說他喜歡她。”


  黎羚覺得他的反應是不是有些過激了,都覺得人家女生可愛善良,怎麼還不是喜歡。


  隨後她想起9787532754335的性格如此傳統,可能也是堅決反對早戀的類型。


  不過這樣也挺好的,符合晉江文學城的核心價值觀。


  她又編輯了三個大拇指,正要點擊發送,978753275433發來消息:“我們的關系也沒有那麼好。”


  “他很小就去讀寄宿學校了,其實在學校裡受了很多的欺負,但是從來沒有告訴過我。”


  -


  說起來,最近片場的氣氛也比較壓抑。


  周竟天天在挨打。


  這裡拍攝的時間線是打亂的。有他遇到阿玲以前的事,也有之後的事。反正他一向都是劇團生物鏈的最底層,最無足輕重的小人物。


  有一些暴力是隱形的。


  比如歧視、羞辱、乃至於無聲的漠視。


  所有人都在說說笑笑,在他出現時突然變得鴉雀無聲。


  每一位演員試完戲都會鼓掌喝彩,隻有他謝幕時,臺下的人像沒有表情的僵屍。


  他們含沙射影地嘲笑他的穿著、他的家境、他走路的姿勢、他說話的口音,甚至於他過分漂亮的長相。


  這些東西是軟刀子割肉。


  而暴力總會升級。


  舞臺上的人在排著戲,周竟明明背好了所有的臺詞,卻臨時被告知,需要他去發傳單。


  剛走出劇院的門,有人在他頭上套麻袋,將他像拖屍體一樣,拖進樹林的角落裡。


  好幾個人圍著周竟,大聲嘲笑他,用足尖踢他的胸口和腰,硬邦邦的皮鞋踩他的手和後背,將他的臉壓進腥臭的泥土裡。


  這樣還是不夠。


  他們將周竟拎起來,揪著他的頭發,狠狠地用麻袋勒住他的臉,粗褐色的布緊緊地貼著皮膚,勾勒出五官的形狀。他近乎窒息,大口呼吸,髒兮兮的布深陷進嘴裡,看起來更加怪異,幾乎像是第二張人皮。


  怕出事,他們不敢玩得太過火,終於松開手。但也僅僅是露出了周竟的口鼻,眼睛還遮著。或許他們也知道周竟的眼神太鋒利,不敢與他對視。


  看不見,就可以心安理得地繼續施暴。他們大笑著,將一張張傳單塞進周竟嘴裡,逼著他生生地吞咽下去,還在旁邊數著數:“一、二、三、四……”


  周竟並不知道這些尖利的聲音是何時消失的。


  他的肺快要炸開了,所有的空氣都被擠了出來。身體好像都被掏空,變成一截生鏽的下水管道,汙水和穢物都流過去,填滿他,將他淹沒。


  他好髒。


  他真的好髒。


  身邊沒有人,滿地都是腳印。他從湿漉漉的泥沼裡爬起來,身體搖搖晃晃,滿手是血,第一反應竟是去淋浴室裡洗澡。


  光線昏暗的浴室裡,清水混著鮮紅的血和深褐的土,變成一條髒兮兮的河流,從瓷磚蔓延出去。


  他將毛巾搭在肩上,望向鏡子裡的自己。脖子以下皮開肉綻,隻有臉好端端的,看不出任何問題。楊元元變聰明了,他學會了打人不打臉。


  他強撐著爬起來,去食堂打飯,卻發現自己來遲了。迎接他的隻有空蕩蕩的餐盤和幾粒米。


  走出食堂,突然被人從頭上澆了一盆菜湯。


  楊元元的同伙們大笑著,倚著樓上的欄杆露出得意洋洋的臉,十分親切地問他:“你早上還沒吃飽嗎?”“傳單不好吃啊?”


  他渾身腥臭,強忍住作嘔的欲望。


  他又變髒了。


  -


  這幾場戲拍了很久,比原本預計的時間還要長很多。


  動作指導是從香港請來的一位資深武指,業內頂尖人物,也跟許多好萊塢大片合作。


  他聽說金靜堯主要拍藝術片,以前很少涉及動作戲,本來情商很高地將動作設計得非常簡單,幾乎像小學生鬥毆。


  沒想到到了現場,反而發現導演練過多年拳擊,身手很不錯。


  兩人過了幾招,他一下子戲癮上來,現場改戲,將難度提高好幾倍。改得更狠、更瘋、更有撕扯感。


  隻是,其他幾個演員都是武行,配合起來沒什麼問題,駱明擎卻還是一直NG。


  金靜堯之前拿黎羚來刺激他,他反而生出幾分逆反心理,更加固執己見,一定要按照自己的想法來演。


  他演得生硬,金靜堯不滿意,一次次地糾正他,一次次地重來。雙方僵持很久,沒有人妥協,兩敗俱傷。


  最後還是制片人出面斡旋,說服導演再一次修改了分鏡劇本,將劇情改成楊元元不動手,一邊看著別人毆打周竟,一邊拿著DV拍下這一切。


  這其實是變相地削減了駱明擎的戲份,很多原本屬於他的鏡頭,都被替換成了周竟的主觀特寫。


  但對於電影來說,未嘗不是一件好事。暴力變得更加直接。逼近的特寫裡,周竟的疼痛觸目驚心。


  黎羚雖然知道這一切都是假的,每一個動作都是武指精心設計,走位也都是事前反復確認好,精確到一點意外都不允許發生。


  然而很多時候連打一下午,所有人都累到站不起來,隻有十秒鍾的戲能用。


  一次次地看向監視器,她還是覺得好疼。


  很生猛的疼,記憶深處的脹痛。


  周竟像是在鏡頭前一次次地被切開、凌遲,展現出最醜陋不堪的血肉,再拼湊回原形。


  從服化道裡,黎羚大致也猜到了哪一場動作戲後面,接的是周竟和阿玲的對手戲。


  一些原本在拍攝過程中還很模糊與曖昧的東西,逐漸變得清晰。


  周竟生活在一個雙面的世界裡。


  在地下室之外,他是被欺凌的弱者,是小醜,是寄生蟲。


  但在狹窄陰暗的地下室裡,他得到了屬於自己的幻夢樂園。


  這裡隻有他和一個瘸腿的女孩,他的前女友,他唯一愛過的人。


  他是樂園的主人,本可以對她為所欲為,可以傷害她、佔有她。沒有人會在意。


  但他隻想要保護她。


  這個世界太危險、太瘋狂,而阿玲太弱小。隻有將她藏在他的地下室裡,才是安全的。


  隻可惜他已經壞掉了。他分不清保護和控制。他能給她的,也隻有病態殘缺的愛。


  -


  某一天,黎羚接到副導演的通知,說第二天通告裡是阿玲和周竟的對手戲。


  她覺得有點奇怪。本來說好先配合駱明擎的檔期,先把所有楊元元的戲都拍完。


  副導演卻隻說,是導演的意思,別的也不太清楚了。


  這場戲其實很簡單。


  周竟在劇院裡挨了打,不願意讓阿玲看到,每天都是強撐著,拖到夜深才回到地下室。


  他站在床邊,目光沉沉地俯視著阿玲。確認她已經睡著了,才轉過身,脫下了上衣。


  金靜堯又瘦了很多。


  為了這個鏡頭,他有幾天都在脫水,幾乎可以說是形銷骨立。


  月光下,年輕男人赤著的上身,並不能算賞心悅目,反而因為瘦得分明的肋骨,而顯出幾分病態。


  但蒼白皮膚上,一道道觸目驚心的傷口,像綻開的血花,又讓這具身體被賦予一種怪異的魅力。


  他好像一首殘缺的詩。一隻被注射了**的毒蘋果。


  阿玲背對著他,用被子蒙住臉,早已經淚流滿面。


  她根本沒有睡著,一直在等他回來。


  她不知道是誰竟然把他打成這樣。


  她想罵他活該、沒用、真是個廢物,可是這些話怎麼都說不出口。


  唯一能為他做的事,隻有繼續假裝什麼都不知道。


  亮晶晶的眼淚,順著臉頰滑落,像月光下寂靜無聲的河流。她哭得這麼安靜、這麼傷心,仿佛盛滿了全世界的眼淚。


  駱明擎站在監視器前,盯著黎羚的臉,眼眶也微微地紅了。


  腳底的傷口早已結痂,但很奇怪,他竟又感到一陣陣鑽心的疼痛。


  他聽到身邊有工作人員在誇她:“黎老師哭得好美。”


  “她的演技越來越好了。”


  “真的,一秒入戲,眼淚說來就來。”


  他臉上露出古怪陰森的笑容,嗓音沙啞地說:“你們確定她是演出來的嗎。”


  “說不定真的是在心疼她的大導演呢。”


  他說這話本來是在氣頭上,說完之後自己都覺得很惡心。


  沒想到身邊的工作人員眼睛一亮,說:“有道理啊!”


  另一個人敬佩地看著他:“駱老師,還是你會嗑。”


第36章


  經紀人從助理口中得知,下午駱明擎在片場看導演拍戲,突然臉色大變、奪門而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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