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幫我打個領帶。”
夜濃愣了一下,反應過來,才發現自己原本推在他身後的手,已經被他攥在了手裡。
他手指修長,圈著她的手腕,拇指幾乎都快壓到中指的指骨。
襯得她的手腕那樣細,讓她在這一刻,覺得自己是那麼的不堪一擊。
不堪一擊的,因他一句話而陷入了回憶裡。
那是他們在一起後,沈屹驍第一次出差。
但卻因為她不小心,把他領帶弄髒了。
她不知道那條領帶的價格,再加上她的生活費也所剩無幾,於是就去了一家普通的店,花了兩百多塊錢給他重新買了一條。
回去了再和他的那條一比,光是手感就不知差了多少倍。
但她一點都不覺得拿不出手。
她笨手笨腳地給他打領帶的時候,跟他說:你別看它便宜,這可是我花了我身上所有的錢。
或許在別人眼裡,他們身份地位差的不是一星半點,但對夜濃來說,她的愛一直都拿得出手。
拿不出手的是他沈屹驍。
將她用盡全力付出的真心踩在了腳下。
回憶像一把刀,片她的心髒。
夜濃抽回自己的手:“要打你自己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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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屹驍知道她剛剛為何失神。
他彎下腰,追著她泛紅的眼底:“你買的領帶,你不打誰打?”
她買的?
夜濃看向他襯衫領口。
辨認了好一會兒,不相信似的,她伸手摸了摸那布料。
“認出來了嗎?”
夜濃眼睫忽顫:“都這麼久了,你怎麼......”
“你給我買的每一樣東西,除了那瓶香水,我都留著。倒是你,是不是把我送給你的東西都扔了?”
夜濃:“......”
他說的沒錯,能扔的,都扔了。
如果剜心不會死的話,當初她怕是連被他佔據得沒有一絲縫隙的心髒都恨不得挖出來扔掉。
沈屹驍將她攥緊在身側的手又握到了手裡。
“看在我當成寶貝似的保留到現在,勉強再幫我打一次?”
夜濃又瞥他一眼領口。
真不知是當初自己審美有問題,還是當時的流行趨勢,夜濃越看越覺得不好看,重點是,和他今天穿的襯衫布料不配。
她抬手一抽,將那領帶抽到了手裡。
沈屹驍眉心隱隱在跳:“怎麼了?”
“醜死了,”她說:“回頭有時間重新給你買一條。”
人,的確不能嘗到甜頭。
何況是給他這麼甜的一顆糖。
去會所吃飯的路上,夜濃再一次抖掉他胳膊,“都說了別摟了。”
沈屹驍又不厭其煩的,再次把胳膊壓在她肩膀。
“重死了!”
“那牽著。”
夜濃算是知道什麼叫給點陽光就燦爛了。
“不——”
話還沒說完,她手就被沈屹驍牽到了手裡。
十指緊扣的,掙都掙不開。
到了會所門口,夜濃手心都出了汗。
知道自己反抗無效,她無奈:“你還是摟著吧。”
到了三樓,電梯門一開,剛好南禹站在門口。
四目相對,夜濃剛想打聲招呼,卻見他雙腳後退之際,突然喊了聲“沈總。”
聲音透著明顯的緊張。
夜濃剛一皺眉,就見他低著頭,慌慌張張地跑了。
夜濃幾乎都不用想,扭頭看向沈屹驍:“你是不是對他做了什麼?”
沈屹驍摟著她往外走:“一個小屁孩,我能對他做什麼。”
對於他這種有前科的,夜濃根本就不用去想他話裡的真假。
“那他幹嘛一看見我就跑?”
沈屹驍一臉鎮定:“可能是有新目標了?”
聽出他話裡有話,夜濃皺眉:“說什麼呢!”
“沈總。”餐廳門口,經理禮貌頷首。
沈屹驍點了點頭。
餐廳裡有半數的客人,窗邊被預留了位置,沈屹驍摟著她過去。
“這麼大個人了,我不信你看不出那小子對你心術不正。”
還好意思說人家,夜濃在他抽出的椅子裡坐下:“說的好像你心術多正似的。”
“那不一樣。”
“怎麼不一樣了?”
沈屹驍在她對面坐下,“我能和你分手五年都不找女朋友,他能嗎?”
夜濃被他說怔住,但見他眼裡噙著懶散的笑,夜濃嘁了聲:“別把自己說的好像情聖似的。”
想起昨天清湯寡水的一夜,夜濃心裡一陣難以明說的怨惱,像是不吐不快,她軟乎乎的眼神,瞥了眼對面。
“誰知道你是不是不行。”
第52章
話聽著很傷人, 但她的意有所指卻讓沈屹驍嘴角滑出笑。
“激將啊?”
“誰激將你了,”夜濃故作隨口:“我是實事求是。”
若是實事求是,那就是不滿意昨晚他的君子行徑了。
“行, ”沈屹驍點了點頭:“既然你都這麼說了, 那我改就是了。”
“改什麼?”
見她面露茫然, 沈屹驍端起手邊的水杯, 眸裡浸著笑, 看著她,卻不說話,好像剛剛也是隨口一說。
兩名服務生一前一後端上來兩份蟹黃面。
沈屹驍將筷子遞到她面前,“快吃,車已經在門口等著了。”
夜濃松開輕咬的唇, 接過他手裡的筷子時,心裡還在想著他的上上句:「那我改就是了」。
改什麼呢?
面都吃完了, 她還是沒想明白。
為了盡量避免和夜濃的見面,今天關昇沒有隨司機一同過來。
雖然他跟沈屹驍打了招呼, 但是夜濃不知道。
上了車,夜濃瞥了眼副駕駛。
視線剛一收回來, 下巴就被沈屹驍捏住轉了過來。
“找什麼呢?”
他敏銳的洞察力攫在她臉上,讓夜濃眼睫顫了兩下。
不等夜濃給出反應,沈屹驍就主動松了動作。
“他被俞初蓉找去了。”
“俞初蓉?”
這個名字讓夜濃隱隱覺得熟悉, 又一時想不起來在哪聽過。
沈屹驍捻掉她大衣肩膀沾著的一根頭發:“我爸後來娶的那個女人。”
夜濃嘴巴張了張。
似乎是沒想到她會是這個反應,沈屹驍眉心微蹙:“你不知道?”
夜濃搖了搖頭。
她是真的不知道,因為在此之前,沈屹驍從未在她面前提及過這事。
沈屹驍凝眸看了她短瞬才將視線落到窗外。
這兩天, 她的反常讓沈屹驍疑心四起,但從關昇那裡又問不出什麼, 偏偏她這張小嘴又嚴實得厲害。
剛剛她的眼神尋找,讓沈屹驍突生一個想法,當初她的離開,會不會與那個女人有關。
畢竟那場分手來的太過突然。
可是她剛剛的反應,明顯對那個女人的名字感到陌生。
是他想多了嗎?
他的一路沉默讓夜濃茫然又不安。
當初他父親過世,夜濃也是從財經新聞裡看到的。
說實話,當時看到那個消息,她情緒很復雜,對於一個曾用錢侮辱過她的人,她甚至生出過一種‘壞人被天收’的快感,但又因為他是沈屹驍的父親,在他下葬的那天早上,夜濃在陽臺鞠了三個躬。
其實想想也覺得自己可笑,如果說他的父親用錢侮辱過她,那他沈屹驍呢,何嘗不是用他的虛情假意踩過她的真心。
可是這段時間和他的相處,又讓夜濃漸漸生出了各種不確定。
他保留至今的領帶、銀戒,她送他的香水,很多她自己都不曾發現,卻被他深記於心的喜好。
還有他的‘不想釋懷’。
怎麼會有人‘虛情假意’到如此地步,這不是玩弄別人,這是把自己‘玩’進去了。
還是說,他想把她追到手,再將她過去提的分手回贈給她?
夜濃被這個想法‘嚇’到了。
肩膀微微一個瑟縮,一股溫熱覆在了她後頸。
“怎麼了?”
沈屹驍剛一轉過臉看她,就見她整個人瑟縮了一下。
不等夜濃回望向他,手就被沈屹驍抓在了手裡。
“冷嗎?”
夜濃壓下心頭的動蕩不安,朝他擠出一個僵硬的笑來:“不冷。”
車廂裡開了暖氣,她的手是溫熱的。
但沈屹驍還是將她的手包在了掌心裡。
“平時中午都是在哪吃的?”
說話的時候,他的指腹又開始無意識地蹭著她的手背。
痒痒的,一點一點模糊了夜濃心頭的不安。
“樓下有餐廳。”
沈屹驍又問:“午休是幾點到幾點?”
夜濃聽出了他意思:“不用。”
沈屹驍笑了聲:“問你幾點,你說不用幹嗎?”
夜濃餘光瞥他一眼:“別以為我不知道你打的什麼主意。”
既然知道,沈屹驍也不藏著了。